第208章 重阳·菊
“本来想杀了她的我，听到了这个秘密，便收了手，可是，几次的暗访过后，我发现，她竟不是在说慌，她只说玉玺并不在她那里，虽然是她最后见到的父皇，虽然她事后，也在那寝宫内细细的找了，可是，却没有找到！我不知道，是她的真话，还是她要以玉玺来挟周玄冰！只是，这些年来，我暗自的去她那里找，却根本没有发现。而周玄冰，也没有在她那里得来！”陵王说着，充满了不解与怀疑。
“不，应该是没有在她那里！”我出口道。
“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陵王问我。
怎么会知道，我苦笑了，那丽妃只一心的爱着周玄冰，就算，周玄冰真的会杀了她，怕她也会对他没有一点的怨言吧，她怎么会看着他为着玉玺着急痛苦，而以此来要挟他呢，断不会的！
“因为在乎那个人甚于自己的命！”我答道。
陵王似有些不信，也是了，在他的心里，许佳人，与妖祸无异，在他的心里，那个水性扬花的女人，怎么会有真情呢。
凉风习习拂面，竹林中只沙沙作响。
我看着陵王，他纠结的眉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我面前，有些的沉默起来。
“夏荷！”他似有挣扎，我凝神看着他。
他见我的目光只带着怜惜，还有丝歉意。
“夏荷，皇奶奶已经为我物色了陵王妃的人选，怕今天在重阳宴上，就会提出来，我……我想你还是先知道的好！”他狠狠心终于说下去。
我这才知道他这片刻的踌躇为的是什么，我有些怔怔，陵王妃，好陌生的一个词。
“恭喜你……”话由口中说出，就有些后悔，因为，陵王的脸刹那的，因为这句恭喜而黑了下去。
他的手捏住我的双肩。
“陵王……”我有些害怕他此时的模样，他满目的怆然，只比我的心里还要沧桑。
他的眼睛劳劳的盯住我的脸，“不是叫你叫我霄宇吗？”
“是，霄宇！”我重复了下他的名字。
他的唇上露出一笑来，只淡淡如自嘲般说道：“我这一生从不曾自由过，从不曾按着自己的意愿来活着，而成亲后，终于可以出得这里，但却与你，一墙之隔，我又不稀罕这自由了。”
“不，霄宇，你要出去，不可以因为我，羁绊你在这里！”我急着对他说，“那样，我会更加的不安。”
阳光于缝隙间照进来，我与他的脸，皆明明灭灭。
“你不会怪我吧？”陵王说。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我熟悉的隐忍，有我熟悉的热烈，有我熟悉的温情。
我岂会怪他，他早就向我明示了他的心。
“霄宇，你放心，不论是谁做了你的陵王妃，我知道，我才是你的心头人。”话于唇上滚出，带着一抹余恨，我想到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他的脸，在斑驳的日影下，只透着苦痛之色，待我说完这句话后，只伸手搂住我，那样的紧，那样的紧。
“夏荷，我试过，明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们，我也努力的试过，想把你要到我的身边来，可是，你听到他说的了吧，他说，后宫佳丽三千，只你不行，他为什么这么说，不单他要打击我，我更怕的是，他真的对你动了心。”陵王松开我，捏着我的双肩看着我：“夏荷，我最怕的是，你也会对他动心，你在他身边一天，对我的心就是凌迟，只一刀一刀，让我痛不欲生。”
肩被他捏得很疼，他是那样的紧张，只如怕我现在就会弃他而去般。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他的话，对我也是一种凌迟。
“霄宇，我只再说一遍，我的心，总是向着你的！”我说道，我的心，只是向着你的，我一遍遍的这样的提醒着我自己，陵王，你可知道，我的痛苦一点的不少于你。
他又一次的拥我入怀，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从一开始，他的怀抱就是那样的暖。
我们的一切，就是从最初的，两个孤寂的人，相互靠近，相互温暖开始。
日头在西移，我知道，纵是我们都任由着性子的在这里相拥，又能得多久的长久，纵使如那天一样，直到夜深，可是，我还是要离开他。
他还有许多的事要做——
陵王妃，我突然的嫉妒那个可以正式的拥有这个名头的女人。
虽然他的身边，有美姬无数，但，这一个，却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霄宇，我要走了，既然你可以出得去，还是不要徒生事端的好！”我终于说道。
他的怀抱僵了僵，我知道他是不舍。
但无奈，我只有挣脱出他的手臂。
他颓然的松开手，我缓缓的转过身去。
走出了老远，回过头去，他依旧没动，只还那样站在那里。
疏离的竹影中，那玉色的长袍，颀长的身影，只透着抹不开的孤寂，静静的站在那里。
曾几何时，他是笑若桃花，风流占尽的自在王。
而如今，形只影单，只余萧瑟。
自此时，才方信，断肠最是多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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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重阳节。
从一早起，园子里就甚是热闹，那些妃子，都带着宫女，到园子里赏菊花。
太后也被她们相邀着，一起的游园赏菊。
到了晚间，开宴于光华殿中。
我因想着陵王的话，只一天里都悬在这宴会里，太后为陵王物色的陵王妃是何许人。
做什么事，都是没什么兴趣。
只云奴还是小孩子脾性，插了一头的菊花，只弄得小脸如挤在团花之中。
终于依了她的意，也在鬓角簪了一朵菊花。
到得午后，我与锦儿、玉儿，把采好的菊花并茱萸，插到殿内各处的花瓶中。
到得御书房内时，我们都没有想到那里有人。
因为，一早，就听到皇上去接见翟国的使节。
锦儿与玉儿两个人平时里嬉笑掼了。
只跟在我的身后，一边说笑着一边的进了御书房内。
我只径直的走向花瓶，插好了，她们也弄好了，又跟在我的身后要转进内殿去。
锦儿在身后说着：“刚刚看到那个新封的绍淑媛，只也插了一头的菊花，还穿着颜色甚是新鲜的彩衣，见到了我，就很热络的上来，打听皇上的行踪，听到我说，没在咱们昭和宫，就很失望，话也不说，就走了！”
“她那个样子，可真让人受不了，她才是太后口中常说的，那个什么狐媚子！专露着媚态来，勾引着咱们皇上！”玉儿接口说。
“呵呵，什么就勾引着咱们皇上，谁和你咱们来的，幸好这里没有旁的人，不然，吃不了叫你兜着走！”锦儿取笑着说。
“哎呀，夏荷姐，你看锦儿，我只不过顺嘴说了出来，她还要吓我！”玉儿只拽着我的袖子，求我替她说话。
锦儿却笑着说：“夏荷姐，你别看她说得可怜，平日就我们两个时，她可说得大胆，说什么，我们的皇上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是女儿家心里想着的好男人！”
玉儿只更窘，抓着锦儿扭打：“哎呀，这死蹄子更是口没遮拦了！”
她们两个只自顾的打闹着，又拉了我的手，叫我评理。
“皇上丰神俊朗，受万人敬仰，即使我们心存爱慕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只分开她们说道。
两个人这才分得开来，但还在身后，一边的嘻笑，一边的闹着。
正在这时，内殿的门突然的开了，皇上满面的春风，站在那里。
我没料到，他在里面，他的笑容，从没有过的开朗，明亮，只眼睛亮亮的望着我。
身后的锦儿玉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只还在身后走着，不小心的撞到了我的身上。
“啊！”我险些的被她们撞倒！身子向前扑去，鬓角的那朵菊花，只轻飘飘的落到脚下去。
皇上伸出手来接住要倾倒的我，我目光所及，看到他明黄色的长袍下角绣着的寓意“江山万里”的海水纹，如绵延不断，只让人目眩。
“没事吧！”他的话语低低的响在耳边。
我站稳了，抬眼看他。
我看到他唇角带着耀眼的笑，只望到我的眼里来，从没有过的温情脉脉。
我惊怔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这样的喜悦，这样的满意。
身后的锦儿玉儿，终于看到了皇上，她们忙行礼，慌张中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参见皇上！”
我也脱了他的手，只福身下去：“奴婢参见皇上！”我也同她们一式的说道。
“好了，平身吧！”他口中亦是温和。
施施然的，我站直身子，自病后，还是头一次这样近的看到他。
他见我们的手里拿着菊花，只微侧了身子，“你们插花去罢！”
听他示意，我们忙进内殿去，插好了花，只走出来。
听到他在吩咐着，“好了，你们下去吧！夏荷，你等下，为朕上茶！”
锦儿和玉儿，轻轻的走了出去。
我待要走开，去取了茶碗来，却被他拉住了身子，我诧异的望着他。
他轻轻的笑了。
“朕听到你说朕丰神俊朗，心存爱慕也是理所应当，朕头一次听到你在背后这样不遗余力的赞着朕，朕心头狂喜！”他笑着说，带着缕自嘲，但却温柔而舒缓的笑意。
我的心头一紧，我只是随口一句，他却这样的在意，这样的欢喜。
“奴婢只是随他们说说……”我要分辨。
却见他也不甚理会，只弯身下去。
我正不解，他要做什么，却见他于地上，捡起那朵菊花。
“朕不管你是怎么的心情，只是听到你那样说，朕的心里就是欢喜的！”他轻轻的说了，不让我避开脸，只簪了那菊花依旧到我的鬓角。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你的脸，被这花儿一称，倒是柔美了一些！”他轻声道，笑意晏晏。
他的手又顺势的梳着我耳边的碎发，一点点的，只让我心慌。
总是这样，我不怕他厉声对我吼，不怕他的嘲讽与怨责，不怕他一切的强硬，但若他突然的，这样的温柔，却让我心慌。
只让他弄得，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他也不再言语，亦不过分，只轻轻的捋着我的头发，我只有侧过脸去，手要挣脱出他的手掌，他只不愿。
“晚上的夜宴，尹子仪也会来，朕已经嘱咐华宇，要待他如朋友般！”他轻声道。
“见到他，你是不是会有片刻的高兴！”他轻声道。
“夏荷，朕前些日子，做得过了，朕断不会再折磨你，也折磨我自己！”他轻声道。
他如此的柔情密意，我的手，渐渐的升了温度，只密密的出了汗来。
“皇上不是叫奴婢倒茶来吗？”我提示着他，因为听到，殿门外，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也在那急促的脚步声中恢复了常态，“好吧，你去沏茶来！”
我刚转身，殿门外就传来龙腾的声音：“皇上，那翟国的使节已经来了，在吏部里候着呢！”
“好的，待朕更衣后，去接见他，你叫凌丞相先陪同着！”他嘱道。
那龙腾领命去了。
他的眉头略挑了下，只说道：“那翟劲，倒是给朕出了道难题！”
翟劲，我听了那个名字，有些的惊怔，不知道他出了什么难题给皇上。
皇上走进内殿去，见我没有跟上去，就“嗯？”了声。
我只有跟进去。
服侍他穿好正式的上朝的朝服。
戴好了金冠，他整了整玉带，只无意的说了句：“那翟颈派来使节，要与我们天朝联姻，以结秦晋之好！他的妹妹，青青公主，已经快到了京都了！”
原来，是两国联姻，这是古来有之的，又怎么难为他了呢，他后宫佳丽无数，也不在意多加这一个，只是，我为那个青青公主婉惜，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若落到这后宫中，怕再也不会有快乐了！
在我为这个青青公主叹息时，却没有料到，这个青青公主，与自己，会有怎么样的纠葛。
满宫的菊花香，浓冽的香气，他的背影消失在金黄色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