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谈判
荆意涵将手中的粥碗递过去，“一个姑娘不该喝那么多酒。”
景歆白扬起头看他，“荆哥哥，你想拿我怎么办呢？”
荆意涵将景歆白迟迟没接的粥碗放到床边小几上，“你知道的，我喜欢景歆然。她是你姐姐。”
“我知道，我问你想拿我怎么办。”景歆白仍是静静的坐着，连声音都听不出任何起伏。
荆意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如今，他终于找到了景歆白，悬在心口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是他究竟放下了什么呢？他仍不知该如何安置景歆白，也不知如何面对景歆然。
景歆然那么洒脱超然，他知道景歆白喜欢她，或许回头选择景歆白也不错。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就是放不下。有些人，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是随便什么别的人就可以替换的。人生那么短，若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姑娘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人生那么长，放弃了将就了便没什么意思了。
荆意涵望着她，“你想让我拿你怎么办？”
“娶我。”
“你知道我喜欢你姐姐。”
“我不在乎。”
荆意涵被这句话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在乎什么？”
景歆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既然不想对我负责，又何必来找我？你只是对我心中有愧罢了，这样大可不必。”
荆意涵似被她说中了一般，脸色有些难看。“我会对你负责，我会帮你找到你喜欢的人，我能帮你做任何事情来补偿你，可是我不能娶你。”
“可是我只想让你娶我。我说了，怜悯大可不必。”景歆白突然就哭了，毫无预兆的，“你让我怎么办呢？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说什么帮我找到我喜欢的人，可是我喜欢你啊，只喜欢你。我找到了他却不愿娶我。”
荆意涵手忙脚乱的安慰景歆白。从小到大她遇到的所有姑娘都对他笑脸相迎，他喜欢的景歆然也是个洒脱豪爽的姑娘，相处起来很有意思。却很少遇到景歆白这样的姑娘，看见她哭他突然就没有了办法。”
“无论如何，先回家吧。”荆意涵叹了口气，“你出来久了，怕你姐姐担心。”
景歆白冷笑，“你怕她担心？你从不怕我伤心呢。”
荆意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姑娘。然而他不能一走了之，他对她有愧，他觉得欠她的。
荆意涵觉得一时半会跟景歆白讲不通道理，让小二叫了轿子，送景歆白回家。景歆白还没有达到目的，她当然不会回去。只是坐在床上，丝毫听不进荆意涵的劝解。
荆意涵陪她待到晚上，见景歆白丝毫没有要跟他回家的意思，又觉得跟她同处一室与礼法不合，只好派了两个侍卫在门外守着，自己只身去了景家。
景家与荆家同处三大世家，地位自然非同一般。荆意涵在路上想好了对景老大夫人的说辞，想着无论景家开出怎样的条件他都答应。只一件，不娶景歆白。
到了景家，荆意涵犹犹豫豫的走上前去扣门。这座宅子，荆意涵来过不少次，每次都是为了景歆然，细细想来这竟是第一次为了景歆白而来。还是为了这样一件事，荆意涵不禁苦笑。随后有家丁出来，见是荆意涵，赶忙进去通报。
荆意涵进门，有婢子说景老大夫人在花厅等他，随即引他进了花厅。景老大夫人在上位坐着，婢子端了茶就下去了。
荆意涵其实一直很尊重这位景老大夫人。一来因为她是景歆然的母亲，二来他从内心里觉得这样大的一个家族被一位女人掌管得井井有条，这个女人必然是有过人的手段的。这样想着，他不由得有些担心。景歆白毕竟是她亲生女儿，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却不愿娶她，作为母亲，这是不能容忍的吧。
景老大夫人呡了口茶，静静地望着荆意涵。
其实她是很中意这位年轻人的，无论是从家世地位还是人品相貌，她都一直觉得荆意涵是景歆然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面对两个女儿的态度，她从不表态，内心里却希望景歆然可以嫁给荆意涵。这对家族来说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她见荆意涵一直没有说话，脸上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便开口问道：“荆公子这么晚来找老身所为什么事？”
荆意涵无奈，吞吞吐吐便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说完小心翼翼盯着景老大夫人的脸色。
他知道，她并没有办法让他娶景歆白。可是她不仅是景歆白的母亲，也是景歆然的母亲。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日后若想与景歆然有些什么，景老大夫人只怕是不肯的了。想到这里，荆意涵心中又是一阵懊恼。
景老大夫人听完是有些吃惊，可是她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当年她也不是安于孔孟礼法的人。她觉得，情爱这种事，全是出于自愿。眼下看荆意涵的意思，他并不情愿娶景歆白，若是强行撮合到一起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她从小看着景歆白长大，对于自己女儿的心性也了解一二，当下便没有说什么。
荆意涵忐忐忑忑的讲完，还没有表明自己不娶景歆白的决心，却见景老大夫人脸上仍是淡淡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不禁心中暗叹，果然是母女，这种宠辱不惊的性格也真是让人摸不清她们究竟在想什么。
“你想怎么样？”荆意涵心中正纳闷，不防景老大夫人说话了。
荆意涵抬头，神色坚定的说：“前辈知道的，晚辈从来只喜欢景歆然。”
“可是景歆白也是我的女儿，我得两碗水端平。”景老大夫人说，“且不说景歆然喜不喜欢你，你做了这样的事，那是她亲妹妹，你要怎么对她解释？”
荆意涵顿了顿，仍是答道：“我只知婚嫁之事除了要门当户对，还应该选一知心人，才能相守到白头。我若是强行娶了景歆白，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对于今日之事，我愿倾尽我所有来补偿。只是，仍是那句话，我喜欢景歆然，我想娶的人也是景歆然。这件事是个意外，我保证这样的意外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还望老大夫人给晚辈一个机会。”
景老大夫人内心里本来就觉得这件事不能完全怪荆意涵，现在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毕竟她也要为大女儿做打算。
于是，景老大夫人没再说什么，只派了两个人跟着荆意涵去客栈将景歆白接回来。
荆意涵没想到这件事在景老大夫人那里居然这么容易就过了关，慌忙拜谢了景老大夫人就领着景家人回客栈接景歆白了。
景歆白在客栈里待了一晚上，她见荆意涵走了，只留下两个人保护自己，便在心中盘算下一步该如何让荆意涵就范。却没料到荆意涵居然会去对自己母亲讲这件事情。
对待荆意涵，她可以利用他对自己的愧疚，可是对于母亲，她一直是畏惧的。何况她知道，母亲总会站在景歆然那一边。从小如此。
景歆白倚在窗边向下望，恰好看见了荆意涵，随之而来的还有景家的乌蓬小轿。她明白母亲一定原谅了荆意涵，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回到景家面对的将是什么。母亲疼爱姐姐胜过自己千倍万倍，喜欢姐姐的人，母亲当然会千方百计替她留着，哪怕自己用了这样狠辣的计策。
说到计策，是了，母亲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怎么会看不穿？
景歆白觉得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荆意涵进门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两个侍卫盯着房间目瞪口呆，猛然间朝荆意涵跪下磕头。
荆意涵叹了口气，“罢了，也不怪你们。”景歆白毕竟跟他一样，同出武林世家，想轻轻巧巧躲过两个小侍卫的耳目也不是难事。
荆意涵此时也是无可奈何，当下只好再去万花楼找落研帮他寻人。
万花楼作为皇城里最大的青楼，规模建筑自是不必细说，单是楼里的姑娘必然是精挑细选，没有一个平庸之色。随随便便一个端茶递水的婢子，也比别的院子里侍奉起居的姑娘要好上许多。
荆意涵以前没有来过，是忌讳落研的心智计谋。然而已经与其做了交易，倒不妨再做一次了。
荆意涵远远地就看见写着万花楼三个大字的牌匾端端正正在门楼上挂着，周围一片旖旎景色，尽显富丽繁华。
还未进门，就看见午后给自己送信的小丫头迎出来，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姐姐说前边太吵，请公子去后面坐。”于是就带着荆意涵绕过喧嚷的前厅，来到后面一处僻静院落。荆意涵边走边想，我未进门她就知道我要来，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
小丫头将荆意涵领至门外，说：“姐姐就在里边等候公子，公子请吧。”说完径自离开。
荆意涵还未扣门，就听见屋里一阵笑声，“我请公子时常来坐坐，不想公子如此着急，当夜里就等不及了？”
荆意涵推门而进，“姑娘说笑，我来此还是为了今日之事。”
落研故作吃惊状，“莫非我给公子的情报有误？公子没有寻到意中人？”
荆意涵苦笑，“落研姑娘说笑了，人寻到是寻到了，只是一个不小心，又不见了。我知落研姑娘寻人手段高明，特意拜访请姑娘再帮我寻一次。”
落研以袖掩唇低低的笑，“感情公子是把我这里当做寻人的场所了，大家都知道我这里可是供公子玩乐的地方呢。”
荆意涵道：“还请姑娘再帮我一次，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落研笑道：“公子既然这么说，我再推脱就显得不尽人意了。公子稍等，我着人去打听就是了。”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出去。
之前落研是派人跟踪了景歆白才找到荆意涵来开条件的，此时交易做完，落研就让手下人回来了。不想景歆白又不见了，此时落研也不知她去了何处，只得派人慢慢找寻。
荆意涵还在落研房中坐着等消息，虽然没有了上午那般心烦意乱，却仍是没什么心情，好久才抬眼打量了落研的房间。
眼前是一张花梨木圆桌，桌上金兽香炉清烟袅袅。一旁的枫木书架子上立着满满当当的古籍，架子最上层还摆了张天蚕丝做弦的古琴。鸳鸯戏水屏风后躺着一张贵妃榻，层层叠叠的帐幔将床榻映得华艳婉娈。荆意涵闲着也是闲着，随手翻了翻架子上的古籍打发时间，等着落研去打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