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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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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伤心哉!秦欤?汉欤?将近代欤?

吾闻夫齐魏徭戍,荆韩召募。万里奔走,连年暴露。沙草晨牧,河冰夜渡。地阔天长,不知归路。寄身锋刃,腷臆谁诉?秦汉而还,多事四夷。中州耗斁,无世无之。古称戎、夏,不抗王师。文教失宣,武臣用奇。奇兵有异于仁义,王道迂阔而莫为。呜呼噫嘻!

吾想夫北风振漠,胡兵伺便,主将骄敌,期门受战。野竖旄旗,川回组练。法重心骇,威尊命贱。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至若穷阴凝闭,凛冽海隅,积雪没胫,坚冰在须,鸷鸟休巢,征马踟蹰,缯纩无温,堕指裂肤。当此苦寒,天假强胡,凭陵杀气,以相翦屠。径截辎重,横攻士卒。都尉新降,将军覆没。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无贵无贱,同为枯骨。可胜言哉!鼓衰兮力尽,矢竭兮弦绝,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降矣哉?终身夷狄;战矣哉?暴骨沙砾。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吾闻之:牧用赵卒,大破林胡,开地千里,遁逃匈奴。汉倾天下,财殚力痡。任人而已,其在多乎?周逐猃狁,北至太原,既城朔方,全师而还。饮至策勋,和乐且闲,穆穆棣棣,君臣之间。秦起长城,竟海为关;荼毒生灵,万里朱殷。汉击匈奴,虽得阴山,枕骸遍野,功不补患。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其存其没,家莫闻知。人或有言,将信将疑。悁悁心目,寝寐见之。布奠倾觞,哭望天涯。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必有凶年,人其流离。呜呼噫嘻!时耶?命耶?从古如斯。为之奈何?守在四夷。(来自百度 ——李华《吊古战场文》)

庆元三十五年秋,庆帝送出了第一批卫国将领,军队急行军一个多月至边关。

看着秋风萧杀的古战场,林萧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唐代诗人李华的《吊古战场文》。他不是那感情丰富忧国忧民的诗人,战争虽然给许多百姓带来了不幸,但同时也给百姓日后安定的生活提供了保障,更何况这是卫国之战?所以看着这遍地尸骸、鲜血遍洒的古战场,林萧抱着的是一种默然的态度。

因突然疾驰而来的人马,受惊的黑羽嘶鸣纷飞,凌乱的落羽为这死寂的沙场增添了几分凄美。黑衣飞扬的少年恍若飞出囚笼的苍鹰,纵马奔腾于广阔的天地间,映着沙场上的血色夕阳构成一幅瑰丽的图画,说不出的俊逸洒脱。

看着司徒戾唇角肆意飞扬的笑,林萧也不由得弯起嘴角。他家小孩本就是只雄健的苍鹰,自应在广阔的九天自由飞翔。

“萧。”司徒戾眉眼柔和的注视着面前含笑而立的人,内心一片平和。残阳如血的沙场自动幻化成背景,眼里心里都是这夕阳余晖中微微发光之人。

“戾儿,可还记得我当初说的,你们天启的开国皇帝司徒兀?”

司徒戾微笑的点点头,那些将他从自卑的泥沼中拉出从而令他获得新生的话他又怎会不记得?对于幼小的他来说虽然那些话是忽悠人了些,但却是被刻到了心里的。

伸手轻抚上自己较普通人立体的五官然后把手覆在那异于常人的眼眸上,心里满是感慨。萧,你可知正如你所言,我是如此的感谢上苍让我拥有这与众不同的眼,才看到独一无二的你?

“戾儿,既然你已决定以此为起点,那么便放手去做吧,像你的先祖一样用你的魄力去征服他们!”林萧难得豪情万丈的道。仿佛眼前的少年瞬间化身为威风凛凛的将军身披金光闪耀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穿梭于敌我之间,利刃所过之处取敌人首级于无形……

“是的,萧!”司徒戾轻轻弯起嘴角,红瞳满是坚毅。

“……司徒戾?”司徒睿望着远处的一人一马,微微挑了下眉。

“王爷,天快黑了,此处不宜久留。”身后的侍卫提醒道,司徒睿收回目光,道了句:“回去。”就策马离开。

原先只是想着看下战场,没想却遇到司徒戾。他也是来视察战场的吗?司徒睿淡淡的表情下看不出太多情绪。对于这个比他早两个月出生的兄长,司徒睿并没有其他人的厌恶鄙夷。司徒戾从小受到的欺辱他一一看在眼里但也没什么表示,既不像司徒祺司徒覃一样参与,也不会助纣为虐,更不会伸出援手。毕竟那与自己无关不是?都说皇家亲情淡薄,就连自己的亲生母妃都只是顾着自己的利益而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更何况是这些毫无感情的兄弟呢?管他们如何争斗,只要不把他牵涉其中就好,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所希望的那般,即使他对他们争夺的东西毫无兴趣也被自己的母妃及身后所代表的利益团体逼迫着参与其中。

此次被庆帝派遣来边关,虽然对庆帝此举意义不明,但他也只是抱着散散心的念头,对于立军功什么的,他完全不在意。反倒是风浪尖上的司徒戾,朝中众人都盯着,若有什么行差踏错势必会受到严重打击,但这又与他何干呢?

夕阳最后一丝光亮淹没在地平线上,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天色愈黑这寂寥的战场更显得荒凉萧瑟,司徒戾掉转马头慢慢往回走。

“这仗恐怕打不成还得拖到明年啊。”林萧瞧着秋风渐起的夜色道。

司徒戾了然的点点头,从京城往边境走气温是越来越低,怕是不出一个月,边境就得进入冬季,那时天气严寒,不利于士兵作战。

事实也的确如此,一个月内双方小打小闹了几场,因天启增添了兵马不逞多让,双方互有输赢,天启方面也不至于面上太难看。

此时冬天一到,气温骤降,寒风凛冽,敌人早已退回驻扎地等待来年开春再战。而据守的天启兵将只能顶着凛冽的寒风在操场苦练,以期把散漫的军心聚拢,力求在开春前把军队磨砺成不说精锐之师至少不能像之前一盘散沙那么窝囊。

边境苦寒,但司徒戾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毕竟是从小饱受磨难的人,其毅之坚岂是司徒睿那种自小锦衣玉食的人可比。刚来的时候,统帅范志远向众位将领引见两位王爷。听说这次竟然有两位王爷随军,大多数将领都暗中皱起眉头,你说这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跑到战场上来做什么?想立军功挣皇位吗?这还一来就来两个?你争我斗,看谁更厉害不成?

所有人都把这两人当成了麻烦看。可司徒戾很快就打破了众人素来对皇室子弟娇生惯养的印象。

你有看过会挖坑做饭的王爷吗?你有看过会光着膀子和士兵们大口喝酒吃肉,乱侃黄段子的王爷吗?你有看过和士兵们大被同盖的王爷吗?你有看过被人出言不逊,也不计较,只要求和对方打一场,最后把人打得趴下,问对方‘服了没?不服咱们在干一场!’的王爷吗?

这些众将士都在司徒戾身上看到了。

有士兵问,这人哪里像个王爷了?这人分明就是在军中混迹许久的兵痞子!

其他人深以为然,不提这人的身份,只看他的行事作风,你绝对看不出他哪里有像王爷的地方。平时说话既没有高人一等的睥睨语气和王爷的自称,完全我我我的直来直去,和士兵能天南地北的乱侃。用饭时,他和兵士们一样,兵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毫无宫廷礼仪可言,就大口大口的喝酒大口大口的吃肉,偶尔兴起还和士兵拼酒来着。就寝也没有自持身份而单独要个温暖舒适的帐篷,兵士们睡哪里他就睡哪里。身边没有任何伺候的奴才,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可以说兵士们会的,他全都会,甚至比他们做的还好。

这样子的司徒戾和一个普通的士兵没什么两样,很快就融入兵士内部,众人常常忘了这是一位王爷,直到看到另一位时才想起。也因此常听到被洗脑的士兵惊愕道:什么?这人竟是王爷?

久而久之,众人完全接受了司徒戾,相比之下也更加喜欢司徒戾。就他的直属上司(因其职位原因,受军中军衔比他高的直属将领管辖),身为怀化中郎将的周正之前还抱怨大将军给他找了个麻烦,现在完全对他刮目相看。一方面是司徒戾的性格和他口味,令一方面是司徒戾的本事。军中最看重什么?个人能力而非一张皮!司徒戾兵法武艺都不错,假以时日必是一员虎将!

得到这样的结果,司徒戾松了一口气,林萧眉头轻皱,有些心疼自家小孩。小的时候就吃了不少苦头,现下又这般摸爬打滚,你看先前还养壮不少的身子现下瘦不拉叽的,整个人又黑又瘦,不知还要熬多久。知道林萧心疼自己,司徒戾微微笑的安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可是萧自小教导戾儿的啊,戾儿可是一直记着萧说的话。那,不是有句话叫先苦后甜的吗?戾儿现下多吃点苦,日后必将苦尽甘来……。闻言,林萧撇撇嘴,不屑的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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