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因祸得福
荥阳城以北，这里稀稀落落扎下了数座营盘，一队队士兵往来巡逻，在荥阳城以南，有一条弯弯的河流，河流川流不息，引流到荥阳城四周，形成了一条宽阔的护城河，而隔河驻扎的，除了姜泰的别部营残兵以外，还有从京县赶来驰援的数百名骑兵。
尽管京县的骑兵赶来的时候，越人已经溃败，但是战火却在河南之地迅速蔓延，战败的越人除了逃命以外，他们还会四处打劫，烧杀\/\/奸\/\/淫\/\/，所以，为了彻底消除越人的隐患，将他们逐出河南，各路兵马纷纷追击越人，四处搜查，封锁城池，设卡阻拦，一系列事情忙完，已经三天过去了。
虽然越人作乱，起因不在姜泰身上，但是姜泰擅自处决吴寒，即便赢得了洛阳人的支持，但是在军中，他却难辞其咎。
因为越人的作乱所带来的影响，更是挥之不去，就连严岩，也险些因为这件事而丢官，可畏惊险万分。
河北的战事，更是难以即刻投入兵力，尽管严岩增强了北军的行军速度，赶来了荥阳一线，准备在两天之内进入兖州，五日之内渡河进入河北，可越人作乱的风波还是贻误了三天，使得严岩这几日火起更大了。
朱洪虽然秘密送信给父亲朱永昌，却并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可与支持，这件事被朱永昌压了下来，不仅仅是为了严岩的声誉，更重要一点，如果河南之地爆发大规模战役，自己的太尉一职必然要丢，所以，朱永昌不但驳回了儿子的信，还亲自修书，让他安心从军，不可再生妄念。
清晨的训练刚刚结束，各营将士都已回到自己的伙房吃饭，再有三天，北军将再次东进，向濮阳进发，早已赶回来的苗吼此时陪坐在杌凳上，他一脸紧张的望着中尉严岩，在他心里，还摸不清，严岩对这次姜泰的举动是赞同还是反对，如果一会姜泰前来述职，不知道会不会得到严岩的强力打击呢？
可有些事，苗吼不好多问，即便他比姜泰早一天赶回了北军大营，却也没有从严岩这里得到半点口风。
严岩低头查看了几份战报，等他把竹简全部抛到一旁的时候，目光才有意无意的盯着苗吼，略显疲惫的叹道：“越军作乱，这个乱摊子可真难收拾。”
“越人本就难以管束，之前没有出乱子，是因为他们始终驻扎在洛阳，如今刚放出来，就惹出这么大乱子，我看，设立越骑营和长水营就是多余的。”苗吼试探着说道。
其实严岩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越人作乱上，他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吴广逃走了，一旦吴广逃走，越人的风波便不会轻易结束，所以，他还是有所顾虑的。
毕竟朝廷把大部分兵力放在河北抵抗匈奴，也就是说，京畿洛阳其实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苗吼虽然没有听出严岩话外之意，但他却听出了严岩话中责备之意，不难猜测，这一次吴广弃战南逃，自己允诺生擒吴广的话便成了空话，所以，苗吼才会有所顾忌，他略作思索，又补说道：“我已经休书一封，让豫州，兖州守备封锁要路，争取尽早俘获吴广。”
“鱼入大海，又岂是那么容易抓到的？”严岩冷冷哼了一声，而后指着一旁的竹简道：“有一份是你送来的，俘获越骑战马六千余匹，辎重车多达千辆，民夫徭役数千人，可算是大功一件，我已经休好表彰，不日就会送入朝廷，替你表功。”
“谢将军提拔，只是这些物资中，有很多是左部司马宋烨俘获的，还有一些，是别部司马姜泰俘获的，我只是先一步送回来而已。”苗吼回笑道。
“不管是谁俘获的，你都是首功，如果没有你及时救援虢亭，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严岩起身摆了摆手：“好了，别的不用多说了，宋烨的功绩我自会表彰，至于姜泰……”
严岩故意顿住了话头，他不想在苗吼面前太多提起姜泰，便掩住了后面的话，拉着苗吼一起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时候不早了，陪本将一起去吃顿早饭吧。”
……
在小河南岸，刚刚抵达的别部营将士纷纷入营，安排自己的住宿营房，有民夫，徭役被安排在左营之中，当中部军侯统计死伤人数的时候，别部营在虢亭一战的伤亡竟然多达五百余人。
这可谓是出师不利，河北战争还没打响，别部营已遭重创，想来，这次先锋的位置，也会拱手让人，别部营已经无法在重组部队，提前参与河北战争了。
也许，当初宋杰说的非常对，有些事情，不必执意对与错，要看形势而定，虽然自己赢得了声望，得到了京畿之地百姓与官员们的认同与支持，可活生生的现实，又无形中打压着姜泰。
此时独自站在营门前的姜泰眺望着远方，河对岸，就是荥阳，宽宽的护城河把荥阳包裹在中心，而中尉严岩的营房，就设在荥阳城内，姜泰根本不知道，自己进入中尉营后，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想来严岩，一定对自己失望至极，后悔，无奈折磨着姜泰，就连身后有人走来，他都没有发觉。
管宠的声音忽然响起：“司马，各部已经安排就位，吃完饭，就让他们暂时休息，马匹也都喂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管宠身旁，有三十余人，看押着昨天被别部营俘获的越骑司马陆宇，一行人只等姜泰的命令，便会向荥阳进发。
另一旁，还有宋杰，他略显疲惫，这几天的忙碌与奔波，宋杰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尤其是越骑造反，吴寒被斩，宋杰的心都快碎了。
此时见姜泰一脸无奈的望着荥阳城，宋杰忍不住，上前劝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毕竟是越人造反，中尉大人不会为难司马的。”
“呵呵，我只是不甘心，没有抓到吴广。”姜泰强作镇定，看着众人笑了笑，随即吩咐道：“准备马匹，咱们现在出发。”
众人各自忙碌去了，姜泰依然站在原地，眺望着荥阳城，却在这时，宋杰轻声提醒道：“这次虢亭之战虽然没有被越人攻破城池，但是损失严重，司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恐怕中尉大人……”
宋杰把话顿住了，他习惯性的扫一眼一旁的几名士兵，见大家的心思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便继续轻声道：“恐怕中尉大人会暂停您先锋一职。”
“会由谁担任？”姜泰目光黯淡，略显惆怅。
“这个不好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宋杰见姜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他无奈摇摇头，只得作罢。
这时，已有几名士兵牵来了战马，姜泰顺手接过左莒递来的缰绳，翻身而上，看着三十余人各自准备妥当，俘虏陆宇被驮在马背上，姜泰向着荥阳方向一扬鞭，大喝：“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沿着蜿蜒驰道向北而去。
在小河上游，有一座浮桥，直通北岸，北岸上，还有一座可拉起的护城桥，过了护城桥，就是荥阳城南门了。
正当姜泰等人准备过浮桥的时候，忽然，从浮桥对面行来一队人，为首一人，身穿轻铠，外套青色大袍，腰间挎着长剑，显得威风凛凛，那人行到浮桥中央，在马上抱拳大吼：“姜司马，你可让我久等啊。”
姜泰略显诧异，凝神看去，在桥上的，乃是左部司马宋烨。
宋烨亲自前来，姜泰略感惊讶，尤其是宋烨的身份，乃是中尉营左部司马，严岩的贴身将领，他能来，预示着严岩有话要对自己说。
姜泰喝停了队伍，独自一人上了浮桥，来到桥中央，与宋烨对行一礼：“宋将军，能在这里见到你，我这颗心总算是踏实了。”
宋烨听了姜泰的话，略感惊讶的问道：“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不知道，不过，你能来，一定是中尉大人有什么话要交代吧？”
“哈哈哈，姜司马，你小子倒是会猜啊。”宋烨指着姜泰笑了笑，而后又道：“我来，不仅仅是有话要告诉你，更是有一人，想要急着见你。”
说着话，宋烨向身后一指，一队士兵闪出一道人墙，一名身穿白色大炮的青年走出人墙，来到浮桥上，他手里拿着掌扇，一副傲气凌人的架势，刚刚到桥上，立刻抱拳笑道：“表哥，好久不见。”
姜泰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不是姜允的幼子，姜宇吗？
等姜宇来到近前，姜泰慌忙下马，和姜宇彼此对施一礼，而后笑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嘿，你小子惹的祸，还好问我？”姜宇佯怒的反问一句。
姜泰略感诧异，不自主的看向一旁的宋烨，宋烨爽然一笑：“这都是孙长史的安排，有什么话，咱们边走边聊。”
姜泰点点头，向后一扬手，自己的队伍紧随着姜泰等人过桥。
刚刚走出几步，姜宇便轻叹一声，略显无奈的叹口气：“表哥啊，你这一闹，名气有了，官爵有了，可我家，可是赔大发了。”
“这话是怎说的？”姜泰有些不明所以。
姜宇还想叹息两声，卖个关子，一旁的宋烨却爽然大笑道：“你损失了那么多兵马，怎么向中尉大人交代？若不是孙长史替你出主意，买通马曹的官员，替你们姜家在洛阳购置了三千匹战马，恐怕这么大的窟窿，足够你小子喝一壶了。”
“三千匹战马？”姜泰听得后背直冒冷汗，虽然自己折损了不少人，但是战马，却只有二十几匹不幸战亡，剩下的，可都在自己军中呢，如今大伯姜允替自己购买这么多战马，明摆着是被人宰了一刀吗？
姜泰还想再问，姜宇已经笑道：“三千匹战马是多了点，不过对于咱们姜家，还是有这笔财富的，大不了，让二叔给报销就是了，只是你小子，真是走运。”
这话还是云里雾里的，姜泰根本不知道，二人想和自己说什么，他犹豫着，一边走，一边猜，刚刚走出浮桥，宋烨一句话，终于打破了姜泰的茫然：“北军先锋依然由你担任，只是单单补足你的损失还不够，你的兵力太少，所以孙长史替你出了主意，况且你们姜家也愿意出这笔钱，再由你伯父和叔父从中运作，你小子走大运了。”
说着话，宋烨已经悄悄在姜泰耳边嘀咕道：“你就要升任别部校尉了，这件事只有我和姜宇两人知道，你可别说出去。”
姜泰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还要在开口问什么，姜宇一把拉住了姜泰的手，向他摇摇头：“正式任命下来之前，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虽然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但是姜泰心里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他感激的望着弟弟姜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这……算是因祸得福吗？”姜泰微微一叹。
“呵呵，不仅仅因祸得福，就连皇帝都在早朝上点名表扬你，你可给我们姜家长脸了。”姜宇笑了笑，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护城桥，“咱们别磨成了，赶紧过桥，中尉大人这会应该已经升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