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影邈杳何所望（四）

莫梓婕见莫凡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便去拉他的手，却见莫凡音手腕淤青，手已冰凉。脑中一空，便晕了过去。姬莫声见夫人晕倒，赶忙走出将莫梓婕扶起，半蹲着将她抱在怀中，右手便去掐莫梓婕的人中。片刻后，莫梓婕转醒，推开自己姬莫声便跪走到莫乾睿腿旁，哭道：“大哥，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大哥，求求你救救他！”莫乾睿将她扶起，也不作声，径直走道莫凡音身边，起手去探他的脉搏。

在莫家三个后辈中，莫乾睿最不喜的就是莫凡音。探得莫凡音气绝，都懒得以真气相催。便缓缓起身，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

莫梓婕见大哥也无法相救，心中悲痛，又趴在莫凡音身上大哭起来。众人见她哭得伤心，也纷纷垂泪。

突然，莫梓婕猛然起身，回身一望，众人见她双眼通红，眼中杀意渐盛。不由得心中一凛。众人毫无防备之下，莫梓婕已从李青舟手上抢过了莫明禅，将他往地上一摔，指着莫明禅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莫明禅心中本是茫然，又被她这一逼问，不知如何答辩，支吾道：“我...我...我...”

莫梓婕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更是敲实了莫凡音便是他加害了的想法。心中大怒，抬手便扇了莫明禅一巴掌。

李青舟见儿子被莫梓婕再三欺辱，再也忍不住道:“三妹，现在事情黑白不明，你就在这里撒泼放野不合适罢？禅儿纵有不是，自有家主处置，你这般越主代庖，却是连大家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一巴掌若是打错了，又该如何处置？”

李青舟寥寥数语，便将矛盾转移到了莫乾睿身上，又逼得莫梓婕无路可退。

莫梓婕此时急火攻心，哪里还管她用了什么心思，愤恨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被人贱卖的娼妓如今也在我面前卖弄？莫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贱人来掺和了？”她这话说出，已知失言，但此时要她认错服软却也是不可能。

在莫家有两件事不能谈论，一个是莫宫玦的去处；一个是李青舟的来处。当年莫宫玦愤然出走，从此不知去向。二十年后的一天，叶赫部从沙漠带了一个小姑娘来到莫家镇，贱卖到醉风楼。正巧那天晚上莫坤敏哥俩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到醉风楼寻欢。莫坤敏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来自异族的番邦女子李青舟。莫坤敏把李青舟从醉风楼带出来后，便一直将她藏养在莫府外的一间小宅子里，一年后，李青舟诞下莫明禅，终于再瞒不住。其时莫家的家主还是莫宫玦的父亲莫寸竹。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当夜便派人血洗了醉风楼。又将莫坤敏圈禁在莫家围场，一禁便是三年。直到三年后莫寸竹病故，莫角寒做了家主，才放出了莫坤敏，又将李青舟母子接进府中，其时莫明禅已经四岁。这些年来，莫角寒执意亲自调教莫明禅，却不让莫明禅太亲近父母的原因也正是在此。

这段往事尘封多年，就连姬莫声也从不知道。今日被莫梓婕又重新提起，众人脸上均现异色，莫明禅也是瞪大了眼睛望着母亲。

莫坤敏见夫人受辱，当下喝道：“三妹，你...你...你放肆！”莫坤敏说话时声音颤抖，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莫乾睿本是向着妹妹，知她心中难过，便有意纵容一下，所以见她打莫明禅也不站出来阻止，却不想莫梓婕在此旧事重提，想到自己年轻时与莫坤敏的荒唐往事，自觉脸上无光。又见莫坤敏发怒。只怕再争下去，要弄得不好收场。当下喝道：“够了！三叔既殁，凡音新殇。害死三叔的凶手还未找到，此事又真相不明，你们便在这里丢人。还嫌家里出事不够吗？”众人见他发怒，谁也不敢做声，又听他道：“姬莫声，送你夫人回房，好生看着，别让她又发疯。莫坤敏，随李青舟带明禅来祠堂，我有话要问他！”

莫梓婕听她这样安排，又是大叫：“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亲自去审问这个小杂种...”莫梓婕话音未落，莫乾睿一巴掌便抽了过去，这一巴掌莫乾睿用力极重，莫梓婕的右脸登时便肿，再也说不出话来。

莫乾睿也不看她，冷哼了一声之后便走出了房间。李青舟本来极其愤恨，但见她已是可怜，也不再理她，从地上扶起莫明禅也走了出去，莫坤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追了出去。

莫家祠堂与莫角寒的屋子相邻。原是一幢孤立的大房子，里面供奉着莫家历代长辈。但一年前莫角寒的夫人宋可可亡故后，莫角寒力排众议将宋可可的灵位请进祠堂，又在祠堂旁另起了一间屋子用来自己居住。不久后，莫角寒将莫家交由莫乾睿去打理，自己又以清修悟道为名躲在这屋子内再不见外人！众人均知清修是假，挂念宋可可才是真，但莫乾睿既得家主之位，也不去计较，莫坤敏自然不会与父亲为逆，至于莫梓婕，在家里言微势轻，纵有不悦，也没人理她。主人们都默许了莫角寒的做派，下人们自然也不敢多说。此事办得倒也顺利。

此时，莫家祠堂内，八大家将分立于左右两侧，莫乾睿居于上首，正背对着大家在焚香祷告。管家恭敬的站在他的右手边，莫明禅跪在人群之中，莫坤敏和李青舟则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