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谁缘素手试新妆（十）

莫诚心道：“快追！”却被莫乾睿拦下。

莫乾睿赏赐了司方职，待众人退去，莫舍离方近前行礼道：“末将救援来迟，请家主责罚。”

莫乾睿一怔，没想到几年不见，自己与儿子竟如此生疏。望着半跪在地上的莫舍离，莫乾睿突然想到：“舍离四五年没见我，便与我生疏了。可我与父亲已经四五十年没见了，不知他还认我吗？”赶忙扶起莫舍离，将眼中泪抹了，说道：“一路上辛苦了吧？快把这身衣服脱了，哪有在家里还披重甲的！”

“没事，习惯了！”莫舍离一笑了之。

莫乾睿一听便听出了其中端倪，问道：“曼拉族又不安分了？”

莫舍离苦笑道：“不是曼拉族，是鹰族。”

“你们怎么会又去招惹鹰族？”莫乾睿有些生气。

莫舍离不忿道：“几年前，莫行云那老头儿死不听劝，暗中扶持鹰族，想让鹰族去对付曼拉族，我人族好坐收渔利。结果那鹰族长老，一方面暗通人族，什么都要，却迟迟不对曼拉族下手。那老头三番五次派人去催，那鹰族就是不理，说什么鹰族势力薄弱，还不敢与曼拉族为敌，还需要人族更多援助。气得莫行云那老头鼻子都歪了，一怒之下便停了对鹰族的所有支持。之后鹰族沉寂了半年，突然有一天，那老头接到鹰族战书，好像是上面几大恨。第二天鹰族便兵临城下，我们没打过鹰族，一开战便吃了大亏。”

莫乾睿疑问道：“这些事为何我不得知？”

莫舍离道：“一年前，父亲还未登大位，此事是禀告过三爷爷的，但一直未有回音，后来才知道是三姥爷亡故了。后来我等不到回信，便让您往关山调兵的事您应该还有印象。”

莫乾睿当然记得此事，他上位第一件事便是从其他三部抽调兵马，派去火部。当时还有诸多非议，说莫乾睿偏心云云。

莫舍离继续说道：“当时与鹰族作战，我们的人死伤惨重，那老小子不敢报损，便就在附近村庄抓丁来充编制，我看不过眼，才出此下策。一来三爷爷交代的事，得有人去办，二来那些村民确实无辜。”

莫乾睿抓过儿子的手来，发现莫舍离满手老茧，心中酸痛道：“我儿真的长大了！”

莫舍离在军队呆久了，对感情已有些麻木。但见父亲这副模样，鬓角添了不少白发，心中不忍道：“孩儿以前诸多不孝，让父亲费心了！”

莫乾睿转悲为喜道：“无妨，无妨，这次回来就好好在家呆着，不用回去了，也学着打理一下家里的事，这莫家终究要交到你手上。”

却不想莫舍离却激动道：“异族扰攘，边境不安，将士们还在关山浴血奋战，孩儿又怎么能弃他们而不顾，躲回家里做什么太平公子！”莫舍离突然长叹一声，换了平和的语气说道：“父亲，你还记得莫释南吗？就当初随我去关山城南莫叔家那孩子，他去年在鹰族进攻的时候战死了，就死在我面前，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临死时那个绝望的眼神，就那么一瞬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那么好一个孩子啊，就那么没了！可是我不难过，真的，一点都不难过！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我伤心不过来，也没时间难过。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活着的是我？前些天，您让我们去剿杀曼拉族的命令让我压下来了，父亲...”莫舍离虎目含泪，跪倒在莫乾睿跟前，用沙哑的声音央求道：“别再打仗了！我替那么多死去的还有活着的儿郎们求您了！别再打仗了，他们也想回家啊。父亲！”说完，莫舍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莫乾睿见他如此，鼻子一酸，登时又止住眼泪道：“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