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高敬远
沉默之中，众人的目光或嘲讽，或嫌弃，或得意……
潘辙如磐石，在这些目光之中淡然自处，没有丝毫的尴尬。
金长风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阴寒，突然又开怀一笑，竟然朝那左首老者象征性的抱了抱拳，道：“高师兄，如果小弟没有记错的话，中峰连续五年，都没有招收过一个弟子了吧？”
他一开口，其余长老也都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长的旁观起来。
而这些年轻人则一个个讶然，五年没有招收过弟子？这恐怕是传承都要断了吧。
他们想起门中的师兄改介绍中峰的时候只是随便笑了笑，显然不值一提的样子，再加上这个老者落魄消沉的样子，心中已经隐隐然想到了什么，想到潘辙极有可能会被扔到这样一座荒山，他们心中也不禁多了一抹期待。
左首坐在末尾的老者，一副不愿多说话的模样，自始至终，场中的变换都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改变。
此时潘辙才注意到，虽然看起来十分落魄，但是头发胡须却都还是灰白色，看起来竟然还要比其他人年轻些。
他面庞消瘦，眉间似乎郁结着一股暮气，潘辙看到这个老者的第一眼，心中倒跳出潘泽的形象来，似乎，潘泽身上也有相同的特质。
一瞬间，他心中倒是一动，这个老者，恐怕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实际上，他猜得并不错，这个老者，身份地位本来还在金长风之上，当年五行宗可是号称六大主峰，中峰为最，可惜一夜之间，中峰黯然落幕，辉煌不再，连续五年之中，竟然没有招收一个弟子。
如今的中峰，只剩下一个人，也是中峰的长老，高敬远。
中峰，从此淡出人们的视线，偶尔被提及，也只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
至于中峰发生天翻地覆的原因，似乎在整个五行宗都是一个禁忌，平日里谁也不会去提及，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些什么，知道的人则是少之又少。
过去的一切辉煌往事终将烟消云散，看得出来，现在高敬远的地位并不高，至少其余几峰的长老对他都有轻视之意，虽然口头上称一声“高师兄”，实际上没有几分尊重。
场间的气氛更加微妙起来，甚至，好几个长老脸上露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等着看高敬远会如何应付，金长风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将潘辙这个扶不上钱的包袱扔给中峰。
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绝非只在普通人的世界存在，修者的世界非但不是净土，反而更加残酷。
高敬远却像是冷漠而淡然的岩石，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其中分明充满了岁月的刻痕，以及逐渐积淀下来的智慧，那是一种虽然沧桑却安闲自处的从容和随意，似乎对什么都已经看穿看淡。
倘若没有经历大起大落，绝对不可能淬炼出这样的目光，这样的随意，这种对生活的顺良与不卑不亢，与其说是他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兴趣，倒不如说他心中藏有一种可畏的自信，便足以蔑视周围环境加诸给他的一切影响。
潘辙甚至觉得，当他与这双眼睛对视的时候，自己的灵魂都有一种渺小的感觉，这并不是因为老者释放威压导致的，这种高山仰止仅仅是一种直觉，就像智者对于后生的启发一般，
高敬远只是看了潘辙一眼，仅仅是一眼而已，没有回答金长风的话，而是对潘辙道：“孩子，倘若要你一个人守着一座荒芜的山峰，没有同伴，没有任何功决，有的只是孤独和自由，你能承受么？”
他的嗓音如他的目光一样慈和，慈和之中，又有种令人孺仰之情。
潘辙没有任何犹豫，平静而坚决的答道：“我能！”
武技功决，他早就有了，灵源，有石胆空间在，那也不用愁，且他身上还有八块中阶灵源和三百低阶灵源，进入其余的主峰，肯定需要长年累月，才能接触到最核心的东西。
然而，其余五座主峰的武技等，虽然也都极为珍贵，高达低阶，在他看来却不是必需，他相信，他的正气诀和那三部武技，不会比任何一部地阶功决武技更弱！
其次，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这个老者让他心生亲近，不像其余的长老一般，市侩，在他身上，有种智者的风范。
且，中峰只有他一个弟子，就算环境苍凉荒芜一点也没有什么，因为那样可以得到最大的自由，不会被打扰。
五行宗占据风水宝地，灵气浓郁，有石胆空间在，他的修行速度可以一日千里！比起灵源也不遑多让。
所以他毫不犹豫，直接答应！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他这就是无奈之举，事已至此，没有进入其他五座主峰的机会，才不得不答应进入中峰。
“呵呵，原本的少年英雄，原来也有这么一天啊？破落户终究是破落户！”
“麻雀还想变凤凰？鲤鱼也想跃龙门？痴心妄想！”
王安豪、罗瑞金等人眼中，一开始那种敬畏全部变成了不屑和嘲讽。
而潘景，也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用残忍而快意至极的目光注释着潘辙，他现在已经完全找回了自己的骄傲！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禁有些得意，低声对在钟灵耳畔道：“灵妹，你看，他终究只是一个废物罢了，就算是凭借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刹那光辉，也终究会露出本来的面目……”
他还没有说完，钟灵却已经皱了皱眉，居然轻轻撤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不知何时开始，她心中对这个曾经以为是如意郎君的人，已经多了一抹反感。
高敬远却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平淡的点了点头，道：“你从今日开始，就是我中峰五年来，第一个弟子，也是我中峰大弟子。”
潘辙当即对高敬远行了拜师礼，从心而发，就算从中峰得不到在修行上有帮助的东西，他也心甘情愿，单凭高敬远这一份从容不迫，就受得他这一礼。
高敬远微微点了点头，脸色稍有嘉许。
“高长老，你可要想清楚，这少年可是完全没有家族背景，到时候中峰可不要倒贴资源啊，哦，说错了，中峰哪里还有什么资源……哈哈！”
徐长老猖獗的开口，若是往日，一个司堂长老岂敢在主峰长老面前放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中峰已经没落了。
高敬远却充耳不闻，只是随意的起身，道：“稍后你把接下来的程序走完，自会有人领你到中峰来。”而后淡然离开了议事堂。
潘辙恭敬的目送高敬远离开。
“潘辙，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加入中峰？要知道，中峰如今没落了，莫说地阶武技，就算是最基本的玄阶、黄阶武技都没有，更不用提其他的资源。”
金长风冷冷看高敬远收下潘辙，脸上却露出一抹阴沉之色，接着道：“倘若你放弃进入中峰，我还可以安排你做一名白袍弟子，要知道，虽然在中峰名义上是青袍弟子，在门中的待遇，却还不如白袍弟子。”
潘辙心下一动，金长风心思阴沉，似乎在提防着中峰啊？刚才还在借自己给中峰难看，现在转头就劝自己离开，金长风厉害角色的本质一显无疑。
“随遇而安，虽然待遇差些，但是青袍弟子，传出去也要好听些。”潘辙随意回答，不想和金长风多说什么。
“哼！一个气海只有脸盆大小的人也与矜持的资本？不知死活！”
徐长老寒声怒喝。
潘辙心中冷晒，这些长老修为都不低，但是见识终究是差了不少，他的气海只有一个脸盆大小么？
倘若有能够看穿他人气海的高手在，肯定会笑掉大牙，因为在潘辙的气海之中，呈现的是一片汪洋！
这一片汪洋虽然还没有达到无边无际的地步，但是已经具备大洋一角，雾气氤氲，其中似有惊涛骇浪之声。
气海如今的“象”，在日后化泉之后，会成为真实，也就是说，在化泉之后，潘辙的气海会变成一片汪洋！
那为什么在测气镜上只有一个脸盆大小呢？因为潘辙的正气诀已经达到结气中庭境界，无尽的浩然正气占据在气海上空，恍若密集的云彩一般，将他气海几乎完全遮蔽，只有露出脸盆大的一角！
那些长老在测气镜上看到景象之中，除开脸盆大小的空间之外，全是白色的蒙蒙雾气，他们以为那是尚未开辟的混沌地带，殊不知，那是奇异的浩然正气！
“袁平，你带这些新弟子到藏功阁去领入门功决。”
金长风冷哼一声，眼中露出些许阴寒，但却没有继续发作，而是淡淡开口，以他如今的地位和手段，要对付潘辙这样一个连家族背景都没有的普通弟子，那是小菜一碟，现在太计较反而显得他自己小气。
凡是新弟子入门，在报道之后，还有三个程序要走，分别是到藏宫阁领取入门功决，到武器堂领取武器，以及最后一项，也是标志性的一项：天公阵排名！
“诸位师弟，随我来。”
袁平脸色平静下来，实际上，潘辙的荣辱与他并没有什么相干，只是略感可惜而已，他带领潘辙等人离开了议事堂，朝五行宗的藏功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