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半张脸
说来实在丢人，两个大男人手举泛着银光的匕首，怒目相对的竟然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和她旁边的大黑狗。
其实，那大黑狗也没什么可怕的，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估计再嗷嗷叫几声就要气绝身亡。
那姑娘叫春苗，是这家农户的主人。姑娘把我们引进了院子，说进去喊爷爷出来招待我们。院舍是普普通通的寻常人家，亮亮大致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角落里是石头堆砌的鸡棚，溜墙沿放着几坛咸菜瓮。
“你确定那黑影跑这里了？”我低声问亮亮。
“不确定……”亮亮摇了摇头，转而直勾勾地盯着蹲在地上的大黑狗。
那黑狗似乎看的出亮亮是在怀疑它，索性吐了吐舌头无趣地卧到了鸡棚里，满脸无辜，而里边的鸡仔顿时被它扰的惊起一地鸡毛。
户主是个典型的农村老汉，树皮一样的皱纹使他的脸布满沧桑，可是这种沧桑又透着说不出的感觉。他的颧骨很高，脸色暗淡无光，而眼神一直飘忽不定，似乎在我们四周打探什么，这让我一度怀疑是不是在我和亮亮之间还有第三个人。
但他的这种表现很细微，也只有像我这种特别留意细节的人才能注意，而反观一旁的亮亮俨然已经自来熟地和人家攀谈起来。
话语间，亮亮有意无意地打听这村子的来历，那老汉说这村庄其实是一个守陵村，守的就是角子山里埋的那个王爷的墓，不过二十年前这里发生了大水，死了好多人，之后在小孩子间便开始流行一种很奇怪地病，活不过成年就死了，村子的人为了躲避这种灾难，于是就陆续地迁了出去，慢慢地这村子就荒了。在问及这里丧葬风俗为什么要把棺材放在自家院内，老者便说他也不清楚，只道是祖先传下来的规矩，后辈们也只是遵循祖制。
随后，亮亮又问他为什么没走，那老汉说一来自己的孙女并没有出现那种疾病，二来在这里生活惯了怕出去不适应。
当大脑消除了紧张感后，饥饿便重新占据主导。我们闲聊了一会儿就逐渐丧失了兴趣，取而代之的是咕噜乱叫地肚皮。于是我们便掏了一张百元大钞，让老汉随便整点吃的。
山里的人说到底还是实在，我本来想着烙点葱油饼垫吧垫吧肚子就行了，结果人家直接给整来几盆农家小炒，我和亮亮一看这阵势，得，在整几两老汉自酿的山酒吧。
小姑娘看起来乖巧懂事，一直忙碌着支桌子、摆凳子，直到我俩坐定方才回到屋子里帮忙。唯独那条大黑狗，看起来牛的不行，从进院子就没给个好脸色，一直凶巴巴地盯着我。
主材是一盘熬炒鸡，传统的豫菜做法，浓香的酱汁包裹着鸡块，肥嫩的肉质泛着油光娇艳欲滴，扑来阵阵香气。我从来不吃鸡头，所幸在没张嘴之前将其扒拉出来，扔给了黑子。
我虽然自小对狗产生阴影，但此刻身处他人屋檐，也只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屈身讨好他，缓解一下我俩之间的尴尬气氛。
“嘿，接住！”我喊了一声，将鸡头仍在了它的面前。
我原本想它会腾空跃起一口接住我抛出去的橄榄枝，但可惜鸡头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沾满污渍，它没有吃，而是闻了闻厌弃地走开。
“切，肉的不吃，活该长的瘦不拉几。”洗完手回来的亮亮看见这一幕，无情地嘲讽道。
可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时，我看见亮亮已经馋地准备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我顾不上那么多，一巴掌将筷子上的肉块打饭在地，严肃说道：“别吃了，这饭有问题！”
亮亮听我这么说，同样警觉起来。随后，我又挑了一块纯肉的鸡块抛到黑子旁边，它亦然是嗅了嗅没有下嘴，看的出，它不是不想吃而是不敢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吃肉铁打不便的定律，更别说是对于一只常年伙食不好的土狗来说了。可如今我一连抛出去两块鸡肉它都不吃，是在可疑至极。如若这狗不是打算遁入空门，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饭里有毒！
“他大爷，早就该看出来不对劲了，这荒山野岭地突然冒出来一户人家，八成就是专门谋财害命的黑店。”亮亮意识到被人暗算，气氛地将筷子摔在地上。
我见状赶紧将其制止说：“别激动，现在敌暗我明，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亮亮问。
我说：“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问题，这样，咱们还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你在这里该干嘛干嘛，我借机绕到后面看看那老头打的什么鬼。”
吩咐了计划，我便佯装成出去小便，走出了院子。当视线消失的那一刻，我以闪电般的速度绕到了农房的后墙。后墙有一个堆放木柴的区域，未设篱笆，与灶房之间只有一个简易得木门相隔。
我猫着腰缓缓移近木门，木门半掩着，看样子那老汉刚从这里取过柴火。我越走越近，这时传来一阵霍霍的磨刀声。我探出半张脸，只见那老汉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手里正攥着一把长约六十公分的杀猪刀，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刀要磨到光可鉴，杀人犹如过云烟……
我一看这阵势明显是杀心已起，想着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抄起门后一根榆木棍照准后脑勺就是闷头一棍。
说实话，这种事我从未干过，因此落棍后发现力度太轻，那老汉扭过头满脸狰狞地看着我。于是我赶忙抡起胳膊准备又是一棍，可这一棍还未落下，只听我的脑袋后“砰”的一声，顿时眼冒金星，只觉的四周天旋地转，紧接着又是一棍打在了我的脑袋上，然后是第三棍、第四棍……
我感觉有股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摸了摸是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想今天是要挂在这了。
这一刻我想了很多，想到了小时候，还想着要立个什么医嘱，但更多的是悔恨，悔恨我白小六今天阴沟里翻了大船，出身未捷身先死。
我想死都死了，最起码要看看凶手的模样吧，这样在阴曹地府碰见喽还能报个仇。我强忍着疼痛扭过头，恍惚中只看到了半张脸，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我的意识再也经受不住重压，彻底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