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医生误会
每次她若是不搭理秦厉轩，秦厉轩必定垂头丧气，越说越可怜卑微，终于说道她忍不住笑起来，秦厉轩也才舔着脸跟着笑起来，橡皮糖一样粘着她，数落她心狠这么就不搭理他之类的话。
他本就是一个冷清的人，但是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段日子他竟然也曾经这样低三下四地哄过自己开心，可是后来他生生逼死了自己的女儿，那样冷漠的眉眼，那样毫不留情的话语——那些言语还有她的那些神态，现在想起来都叫崔曼儿觉得心底发凉。
还是不想了吧，那些事情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翻检，只希望这些事情能够早些在自己的心底掩埋起来，再也不被谁打捞起来，只希望他之后的世界和鸣鸣两个人过得简单幸福着，这样就足够了。
“医生，你误会了……”
崔曼儿才刚开口，就被神态严肃的医生老头儿喝断，道：“我误会你什么了？是误会你作为妻子却对丈夫的病情毫不关心么？还是我误会你并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被这个严肃地老头一喝斥，崔曼儿再次愣住，她真的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么？或许是吧，不然怎么忍心叫鸣鸣没有爸爸一个人这么许多年？不然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在幼年那样地惨死？
但是最绝情最冷漠的那个人真的是她么？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么？到底是她冷漠还是被人逼得冷漠？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只注意到她的冷漠去忽视了秦厉轩当年的所作所为？难道说时隔十年，那些残忍的事情就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被掩埋在时光之下么？
可是那时自己的女儿啊，她还那样的笑，她凭什么要为秦厉轩的冷漠付出生命？不，她不要原谅他！永远都不要！
崔曼儿咬牙，冷了脸，定定地把医生看着，直看得那个小老头心虚起来，咳嗽一声道：“秦夫人，你丈夫的病情很危险，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受不得刺激，若是再有什么大的刺激，只怕性命就不保了，所以请秦夫人和你们的嫁人以后和他在一起相处地时候尽量不要刺激他——”
“先天性心脏病？”崔曼儿呆住，方才积攒出来的愤怒和憎恨在这句话下全部烟消云散，无影无踪——先天性心脏病，也就是说秦厉轩的身上放了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该怎么办才好？他怎么会有先天性心脏病？
“是的，我们的检查结果确实是先天性心脏病，还有这个病情请你们家属对病人慢慢地解释清楚，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否则很危险。”医生说完，看着还处于怔忡状态的崔曼儿，就带着护士一起离开了。
崔曼儿瞥了一眼病床上阖着眼睛装睡的秦厉轩，有些哀伤地道：“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秦厉轩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很平静地道：“嗯。”
“那——”崔曼儿欲言又止。
那该怎么办才好？要怎么办才好？
但这句话又叫她怎样问出口呢？面对着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秦厉轩，她怎么问得出口？
“你以后要永远呆在我的身边。”秦厉轩看着崔曼儿，一脸认真地说道，“若是你和鸣鸣离开了我，我一定会死的。”
崔曼儿看着秦厉轩那样人真的说着他的生死，心里随着那个“死”字哆嗦了一下，本想反驳，想问他凭什么自己不能离开她，他都已经这样对待了她，但是张了张嘴，看着秦厉轩那样认真的脸庞，看着他期待而又受伤和无助的眼眸，崔曼儿发现自己的嗓子硬了起来，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爸，爸爸，什么叫先天性心脏病啊？那是一种病么？”崔鸣一脸迷惑的扯着秦厉轩的胳膊，娇气地声音问道，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愤。
“嗯，那是一种病，爸爸现在是生病的人了，鸣鸣和妈妈都不能气爸爸喔，不然爸爸的病可是会越来越严重的喔。”秦厉轩说着伸出手来抚摸着崔鸣的头发，一脸的慈爱。
若是女儿还活着——崔曼儿不能再想下去，眼睛里的泪水在她垂下眼睛的那一刻，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秦厉轩看着这样子的崔曼儿心里一痛，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定定地将她看着。
崔鸣看见妈妈掉了眼泪，伸出小手牵住崔曼儿的大手，不安地问道：“妈妈怎么了？是因为鸣鸣叫妈妈生气了么？鸣鸣不乖，鸣鸣以后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妈妈不要哭好不好？”
崔曼儿被崔鸣这样稚嫩的声音和声音里的紧张弄得心头一酸，弯下腰来看着他，在泪水里挣脱出一个微笑来，对他柔声宽慰道：“妈妈的鸣鸣最乖了，怎么会惹妈妈生气呢？妈妈没有生气，妈妈只是看到这样乖巧的鸣鸣就想到了鸣鸣的姐姐，妈妈带鸣鸣去看姐姐好不好？”
崔曼儿很早就告诉崔鸣他还有一个去世的姐姐，只是她没有告诉他女儿是怎样死的，只是说女儿是病死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是有意为秦厉轩遮掩什么，怕崔鸣对自己的生父萌生恨意，还是说她不忍心把这样残忍的事实告诉崔鸣这样小的孩子呢？
“好。鸣鸣陪妈妈一起去看姐姐。”崔鸣拉住崔曼儿的手，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病床上一脸痛苦地秦厉轩，小声地哀求崔曼儿道：“妈妈，我们和爸爸一起去好不好？姐姐肯定也想见爸爸的——”
谁知崔鸣还没有说完，崔曼儿的脸色就变了，像是千年寒冰那般寒硬，声音十分尖利道：“鸣鸣，不要胡说！你姐姐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他，他怎么会是你姐姐的爸爸？怎么配去看你姐姐？”
崔鸣被崔曼儿这样义正言辞地样子吓住，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曼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下默默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只是拉着崔鸣的小手，不停地道歉道：“鸣鸣，原谅妈妈，原谅妈妈——妈妈不好，总是这样对鸣鸣，鸣鸣这样懂事一定不会生妈妈的气的，是不是？”
崔鸣握住崔曼儿的大手，一脸少年老成地道：“妈妈，你放心吧，鸣鸣是不会生妈妈的气的，鸣鸣最爱妈妈了，妈妈说不要爸爸一起去，鸣鸣就不再说了。妈妈，鸣鸣陪你一起去看姐姐吧！”
崔鸣说完歉疚地回头看了一眼病榻上十分受伤的秦厉轩，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虽然很喜欢这个爸爸，但是相比较之下他更在乎妈妈，所以只好叫秦厉轩生气了。
秦厉轩看见崔鸣这样的神色，知道自己此生只怕也没有办法叫崔鸣把自己看得比崔曼儿还重了，但是他也不怨恨崔鸣，毕竟他的这几年的时光都是在崔曼儿的精心陪伴下度过的，他这样在乎崔曼儿也是正常的。
只是看着崔曼儿这样憎恨自己的神色，还有崔鸣那样决然选择了崔曼儿的深情，秦厉轩的心里还是止不住抽丝一样地尖锐疼痛着。
崔鸣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正好瞥见秦厉轩惨白的脸色，当下扯了扯崔曼儿的手，道：“妈妈，爸爸怎么了？妈妈，你看爸爸是不是又生病了啊？”
崔曼儿心里一紧，回头一看，正好看见秦厉轩惨白的脸色，再也顾不得什么，跑进来抓住秦厉轩的手，紧张地问道：“秦厉轩，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么？用我叫医生么？医生——”
崔曼儿才叫了一句，秦厉轩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挣脱出一个无力地苍白的笑容，安慰道：“我没事的，只是我刚才说过，你和鸣鸣若是离开了我，我会死的——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曼儿？”
崔曼儿沉默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厉轩抓住自己的大手。
崔鸣在一边紧张地把秦厉轩看着，问崔曼儿道：“妈妈，爸爸怎么了？”
崔曼儿抬眸询问地看向秦厉轩，秦厉轩知道崔曼儿实在询问自己现在的感觉，当下闭上眼睛，一脸无力地道：“我觉得心很痛。”
崔曼儿的心里一紧，刚想张口叫医生，但是随即想到秦厉轩说得心痛又可能不是先天性心脏病发作，而是说自己和崔鸣要离开他——当下寒了寒脸，低着头，也不说话。
秦厉轩看着崔曼儿这样的神情，心底升腾起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曼儿，我该怎样才能教你忘记过去原谅我？我们的女儿的离世已经让我自责内疚了这么些年，你就不能原谅我么？当初是我不听你的劝，执意要救文泽，可是他也是我的儿子啊——你要我怎么办？
崔曼儿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就僵了起来，秦厉轩顿了一下，开口道：“曼儿，麻烦你现在去给我办理一下出院手术好么？”
崔曼儿不由得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怎么，你要出院？”
秦厉轩认真地点了点头。
崔曼儿沉了脸，严肃额的道：“你不能出院，你现在还在观察期，医生是不会让你出院的。”
秦厉轩看着一脸严肃地崔曼儿，禁不住问道：“曼儿，你这是在关心我么？你是在关心我？”
崔曼儿别过脸去，忽视秦厉轩语气和眉眼哩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