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荒唐相遇,素不相识,却共行巫山**之事。
这对于绯雪衣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他何时遇过这种‘羞辱’,虽然事实是他在上,但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在退出那刻,心底竟莫名惆怅不舍,里面是那么的□软热,而每次深深探入时,都让他有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归属感?……
在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对一个丑陋恶心的人产生遐想留恋时,绯雪衣嘴角狂抽搐,双手恼怒的不停拍打水面,他清心寡欲多年,何时这般饥不择食了?
况且,他已经找到那人,这世上唯有那人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
“啊……”
这该死的丑八怪,他要将他碎尸万段喂野狗。
绯雪衣浑身颤抖着走上岸,捡起地上衣衫朝身上一披,将湿漉漉的长发全部捋至颈后,又返回岸边把昏迷过去的鬼杀拖了上来。
月光下,绯雪衣双手环胸,目光嫌恶的打量起地上之人。
头发凌乱,脸上伤疤纵横交错,已经瞧不出半分原本模样。
不过他记得这人有一双漆黑的眼瞳,看着他的眼神空洞且阴森,就像…就像死人的眼神。
呵,死去之人,怎么会有体温。
“管你是人是鬼,本宫今日都要扒你的皮!”绯雪衣双眸一眯,用绣花针慢慢挑开鬼杀身上的衣衫。
待衣衫褪尽,绯雪衣却是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绣花针掉落到地。
看着眼前这具赤/裸的身体,绯雪衣呆愣许久才回过神,暗叹若是寻常人来承受这些伤害,怕是两条命都不够死,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者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他活了下来?
手筋脚筋被挑断不说,全身上下更是布满数不清的疤痕,有刀划的,有火灼烧的,有药物侵蚀的,根本就没有一处肌肤完好,而这些疤痕在经溪水浸泡过后,肿胀泛白,令人不能直视。
纵然面目全非,人非人,鬼非鬼,却依然还要苟活着。
这人,有趣。
忽然间,他不想杀他了。
*
天空明净湛蓝,朵朵白云漂浮涌动,仿佛触手可掬。
耳旁溪水淙淙,鼻间花香淡淡,身下泥土柔软,鬼杀其实早已醒来,他只是瞧着天上白云痴痴地出了会神。
他和慕容苏相识那天也是像这样的蓝天白云,他带着花容和安家兄弟误闯听雪谷,就在迷路之际,竟看到一名白衣少年在前方空地上挥舞着长剑,一招一式,干净利落。
那年,他十二岁,慕容苏十五岁。
此后三年,他们一同练剑,一同切磋,一同闯荡江湖。
三年后,他们却联合起来灭了他的族。
短短三年,让他体会何为最开心,何为最痛苦,何为最绝望,何为悔不当初,而仇恨更象附骨之蛆一般啃噬了他的心,折磨着他的灵魂。
慕容苏,花容……
十指用力扣住草地,一声声粗嘎嘶哑的悲吼,不受控制地破喉而出。
绯雪衣长眉轻挑,手中针尖从容的穿过红色布面:“啧啧啧,非怪昨夜听不到你声音,原来是被人毁了嗓子。”
阴恻恻的声音飘了过来,鬼杀僵硬地转过头,昨夜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排山倒海袭来,同时靠在花树下的绯雪衣亦望了过来。
微风吹动着他红艳的衣衫,白皙纤长的指间挽着一根金线,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就这样轻轻地瞥他一眼。
看似在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周身杀气毫不遮掩。
想来,他到现在没走也没杀自己,定是认为昨夜之事玷污了他,要等自己醒来慢慢报复。
也对,像自己这样的身体,的确算是玷污了他。
鬼杀艰难的坐起身,欲寻找他的琴囊,结果发现琴囊和木杖皆已不在,下心顿时明白已被红衣人拿走。
现在的他,没了红玉七弦琴在手,倒真彻头彻尾成了废物。眼前红衣人的真正能耐究竟如何,他尚不知晓,但要杀死现在的他,简直轻而易举,难道刚从鼓里出来不久,又要死于这人手下?
不,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
思及此,他忽然颔首跪了下来,用腹语说道:“昨夜我并非故意冒犯公子,恳请公子大人有大量绕过我这一回,我愿意做牛做马侍奉左右。”冰冷的声音,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这举动,惹得绯雪衣诧异的看了他几眼,随即妖娆一笑:“倒是会审时度势。可惜本宫身边从不留废人,你有何能耐?”
“我虽不能斩杀千军万马,但有绝对的忠心,绝对不会背叛公子。”
绯雪衣反唇相讥:“忠心?本宫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忠心,所谓的忠心也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所以你这个忠心不值钱,最重要是看到你丑陋的面目,想着你对本宫做的那些龌蹉事,想着本宫竟然与你发生……本宫就恨不得立即杀了你,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一番含血喷人的话,说得振振有词,脸不红气不喘,饶是鬼杀也不由愣了愣,一时忘记反驳,为了活他连尊严都可以舍弃,自然不会去耿耿于怀昨夜之事,只不过被这样直白讲出来,他多少有点无法坦然面对。
就在他惊愕之余,木杖已挑起他的下颚,一道命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起头。”
他握紧拳头,慢慢抬起头,目光不躲不避地望向绯雪衣。
再次看到这张脸,绯雪衣还是面带嫌恶地顿了下,道:“名字。”
“鬼杀。”
绯雪衣轻呵,在他面前扔下一个雪白的羊脂小玉瓶:“的确,你就是鬼,因为你的心已经死了,心死自然就是鬼。一个无心之人谈忠心,呵……服下它,在以后日子让本宫好好见识你的忠心。”
捡起瓶子,从中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服下,药丸刚服下,腹内便剧痛如绞,刺骨寒气开始在全身游走,然而这点疼痛比起曾经,真是不值一提。
“每月十五你会拿到解药,若是没有解药,寒气将慢慢侵蚀你的血液,骨骼,经脉,最后将你整个人冻住,直到死亡。”言下之意,你若背叛这便是你的下场。
鬼杀匍匐在地:“是,主子。”
绯雪衣垂眸瞧着手中的绣花绷子,指尖轻抚上面的花图:“昨晚之事……”
“属下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绯雪衣一顿,然后转身肆意大笑:“鬼杀是吧,都说这世道命贱如狗,那也要看是在谁手中,到了本宫这里,就算是条狗,那也是高人一等的狗。起来收拾好东西,随本宫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明明是粗俗的字眼,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偏偏不令人厌恶。
鬼杀咬紧牙关,扶着木杖起身走到花树下,背好琴囊,慢慢跟了上去。
山林间,只见一红一黑,一前一后,慢慢悠悠地走着。
直到傍晚两人还在山间转悠,已经到极限的鬼杀扶着木杖颤着腿,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这地方您已经走过三次了,恕属下冒昧问一句,您知道下山的路吗?”
绯雪衣靠着树干,用袖子擦擦额头的细汗,淡淡道:“本宫这不正在熟悉么?”
鬼杀震惊地望着他,倘若,倘若可以他真想一木杖敲死他。
绯雪衣却垂眸看着被树枝刮破的衣衫,语气很无辜很无奈:“也罢,就在此地留宿一夜,明日再赶路。”
*
第二日,鬼杀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绯雪衣这次没摆什么架子,只默默的跟在后面。鬼杀走得缓慢,绯雪衣正好边走边绣花,因为嗓子受损的缘故,鬼杀几乎不讲话,除去昨天求生以及傍晚时用腹语说了几句,平时都是沉默不语的,而绯雪衣也不想面对那张脸,所以主仆俩相处的极为融洽。
两人一路走走歇歇,等他们走出山林来到官道上,已是晌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