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末路王侯05
代王嘉议事殿
黄昏时分,负责护送公子璮入齐的人都聚齐了,乐靳、墨圄、赢玘三人又分别都带了些人。
乐靳精挑了二十名士兵,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墨圄现在是墨家的新钜子了,墨肜为延续墨家,提前将钜子之位传给了儿子。墨圄带了七名墨家弟子,他们都各有所长,其中有他的侄子墨涟,年纪二十出头,对防御器械极为精通。还有一人名叫鲁栱,是鲁班后人。鲁班又叫公输般,世人尊称他为公输子,是土木工匠的祖师,锯子、曲尺、墨斗等工具都是他的发明。鲁栱虽然刚满二十岁,却也精通建造术和多种手工艺。
另外,墨圄还带了他的妻子越剑兰和女儿墨菊。越剑兰是越女剑的传人,其先祖是有名的剑术家,曾给越王勾践的士兵传授剑术,帮助越王复国,正因此越女剑得以名声大噪,成了一大剑派,不过其在中原的名声却远不及墨家剑派。二十年前,年轻气盛的越剑兰来到赵国邯郸找墨家比剑,结果却败在了墨圄的手下。虽然败了,越剑兰却对墨圄心生了好感,还主动追求起墨圄来,后在一长辈的撮合下,两人成就了夫妻。成亲后,两人一直非常恩爱,几年后还有了一个宝贝女儿,因其生在秋天,正是菊花盛开的时节,故起名墨菊。
墨菊今年十六岁,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是性格有些男儿性,心直口快,不拘礼节。墨菊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习越女剑,其剑术已非常高超。另外越剑兰还将先祖传下来的莫邪剑也传给了女儿。莫邪剑本是干将为吴王所铸造的雌雄宝剑中的雌剑,能够削铁如泥,本为吴王夫差所有,越王勾践灭吴后,又归勾践所有,勾践后将其送给了越剑兰的先祖,以答谢其对越国的帮助。此后,莫邪剑就成了越女剑派的至宝,因其名为雌剑,故只传女子,而且一般选择在女子十五岁行及笄礼时传递。
赢玘就带了两人,樊匡和车竑,两人都四十岁出头,原都是公子成蟜的贴身侍卫,也都是秦人,是跟随成蟜一道入赵的。另外,樊匡还是樊於期的儿子,当年樊於期只身逃燕,带他不便,他便跟随成蟜到了赵国。
樊匡和车竑两人对成蟜都忠心耿耿,本想着能跟主人同生共死,没想到成蟜竟派他们护送赢玘入齐,两人本不同意,成蟜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了两人。毕竟近二十年的兄弟情谊,一朝分离,恐怕难有再见之期了,两人含泪与成蟜话别。
代王嘉也为儿子赵璮安排了二十人的亲兵护卫,另外还特意让赵忠跟随公子。赵忠开始不肯,他早已决心至死追随代王嘉的,可代王嘉夫妇最信任他,他如若不跟随一道去,夫妇俩不放心,毕竟公子璮年岁还小,赵忠不得以便答应了。
就这样,一行五十多人聚齐了,挤在大殿内跟各自的亲友话别,其中自然少不了哭声和眼泪,而这两样东西在战争年代向来最常见。
夜幕渐渐笼罩了下来,他们该上路了,纵有万般的不舍,他们也不得不离开了。趁着夜色,一行人悄悄出了城,奔着齐国方向进发。
其时,秦军距离代郡已只剩两天的路程了。
代城城外王贲大帐内
王贲正在帐内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他的军队已经围困代城好几天了,可代城就如铁打的一般,硬是攻不进去。
王贲之前还没打过这种窝囊仗,他的军队刚到代城地界,就在一处丘陵地带遭到了五千赵军的埋伏,损伤了一万多士卒不说,还严重挫伤了士气。等到了代城,代城不但城高沟深,城上四周还布满了墨家制造的各式守城器械,秦军强攻了几日,根本就没人上得了城头,不是被弓弩射了下来,就是被滚木礌石砸了下来,而想硬撞城门吧,代城的城门竟是数十吨生铁打造的,牢固无比,因此除了又白白损失了万余名士卒外,秦军没有其它收获。
进攻受阻,王贲本已就心急如焚了,却还收到了秦王嬴政的催促令,这让他更加心焦了。
一林姓副将壮着胆子问王贲:“敢问将军,可有破敌良策?如若照此继续攻打,则我军徒耗兵力也。”
王贲叹气说:“是啊,我又何尝不知。《孙子兵法》有言:‘患兵者地也,困敌者险也。’用兵最大的忧虑是不得地利,而让敌军落入困境的办法是据险。如今我军不得地利,赵军却据险固守,我军深处困境也不奇怪。”
“难道没有更好的战法吗?”林副将继续低声问道。
“有!但是不能用!”王贲无奈地说。
王贲见林副将一脸疑惑,便接着说道:“我军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人多却不占地利,最好的战法就是围城。就如前些年我决了黄河大堤,水淹大梁三月,逼迫魏国投降一样。”
“那如今为何不能用围城之计呢?”林副将对明明有更好的战法却不用,有些不理解。
王贲解释说:“围城之法损兵少,收获大,可是却耗时长。代城不比大梁,无水可决,只能坐守,而代城早就储备够了粮草,估计支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如此旷日持久,军情难免有变。再者,眼下时节将要入冬,在这朔北之地,如若坚守上一个冬天,恐怕不等赵军饿死,我军就要先冻死大半。”说到这,王贲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最重要的还不是以上两点,而是这个。”他的手指向了桌上放着的秦王的催促令。
林副将明白了王贲的意思,围城不是不能用,是秦王等不了。
代城城外土坡
一天下午,王贲带着林副将,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代城城下一个小土坡上远远观瞧。他看到高耸的代城城墙,城垛上整齐地架设着不计其数的弓弩,以及其它攻防设备,城头上的士兵一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正盛,还哼唱着赵国的欢快歌谣。只是这歌声在秦军听来,难免刺耳。
在王贲看来,令他的士兵吃苦头最多的是高高的城墙,因为太高了,很多云梯够不到城头,而就是够长的云梯,士兵在上面攀爬的时间也很长,时间越长,爬上城头的可能性就越小。
王贲的视线从城头又转向了地面,城下上百名秦兵正在打扫战场,他们要将战友的尸体运回营地,集中埋葬。有几人手中还举着白帆,嘴里用乡音喊着死去战友的名字,为他们招魂。秦军满是凄凉的喊叫声与赵军欢快的歌谣交织在了凛冽的寒风中,飘荡着,飘散着。
王贲将视线收了回来,看了一下所站立的山坡,忽然一个巨大的蚂蚁洞穴吸引了他,这个洞穴高高突起在地面上,就如一个倒扣的碗,四周是松土堆成的缓坡。
这个蚂蚁洞给了王贲启发,他会心一笑,对身边的林副将说:“你可看出这蚁穴有何玄机?”
林副将一头雾水,如实地说:“末将不知,还望将军指教。”
王贲得意地说:“玄机就在于蚁穴外围的缓坡。无此缓坡,蚂蚁入洞定不容易,可有了此缓坡,蚂蚁入洞就容易得多了。”
林副将恍然大悟:“莫非将军要效法此蚁穴攻城?”
王贲会心地点了点头,对林副将安排道:“你速速召集所有的将官到我帐中集合,我要重新安排战法。”
“末将遵命!”林副将一脸喜悦地应了命,前几日的愁闷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