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他的十年
关关点头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说的看战友，会是在医院里。
周五上午，关关去采访，楚衍去工作。等到了中午，关关已经收拾好东西坐在他家客厅等他。出门的时候关关还很好奇，怎么出门不要换便装？
等车子开进了军总医院，关关满心疑惑偏头看他，只见这人已经不是平时那副随便的样子，甚至有些严肃。
“怎么不说是看病人啊，早知道我就买点东西了。”关关下车的时候小声的和他说，楚衍却笑笑不说话。关关看得出来，他的笑很敷衍。
楚衍一身笔挺常服在前，关关跟在后面看着他问病房、找病房，隐隐觉得他心里难受。这种难受超出压抑伤心，关关直觉是自己理解不了的一种感情。一路跟着，他的脚步越来越急，到最后甚至要小跑跟上，从头到尾关关哪怕是粗喘都是无声的。
这个时候可不是撒娇的时候啊，他烦。
楚衍脚步急停，关关却不知道，依旧快步往前，猛地撞上楚衍，连带着给他的身子也撞开。
“我不是故意的！”关关双手合十讨好的样子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好些。
“疼不疼？”手握在门把上，楚衍压低了声音问。
“不疼。咱进去吧！”楚衍不是犹豫的人，却在开门前找了这样低劣的由头企图拖延时间。关关眯眯眼，手搭上他的，借他的力推开门。感觉掌心下的大手紧了紧，关关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
关关以为，能让楚衍这样担心的战友，说不定是生死垂危的。不想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只一人，正在收拾行李。
“请问……”楚衍跟在身后不出声，关关清清嗓子在门板上敲了敲。那人听到响动敏捷地转头。
关关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面色有些僵硬。这位战友，从耳后到下巴，一条长长的刀线那么明显，本就是粗犷的长相，这道疤显得人更狰狞。要不是知道这是楚衍的战友，她一定转身就跑。
“你好，你是？”他人很好，很亲切。
“我是和他一起来的！”关关伸手向后捞，却摸不到人。干笑着后退两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楚衍已经退出门去，身子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关关很想不管他，或者再给他点时间让他缓冲。这么多年了，她也摸不清他的脾气性子，但是当兵的人绝不会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尤其他曾是那样巅峰的兵王。如今他竟然要躲，她不是不心疼。但是他不要他脆弱，自己受不了。于是就算是逼他，也生生把人拽过来，之后关关便不再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战友之间的感情，这般浓烈，与男女之情，不差分毫。
“楚儿？”他也不敢相信，在这里可以再见到楚衍。
“猴子！”楚衍上前一步，与他拳拳相碰，紧紧拥抱。楚衍背对关关，她却知道，他肯定眼眶比这猴子还要红，因为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她也不曾见他说话的声音这般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是不是该让出去，可是舍不得。一个是她失散了十年的爱人，一个是与他一起十年的战友，就像是——一个是他，一个是他的回忆，她不想走，一步不退的靠近他的生活。
不知抱了多久，关关率先缓过来，手指在眼角挠一挠，擦掉眼角的湿润。
“那个，你们还要抱多久啊，能不能也考虑下我啊！”关关双手背后，语气竟是轻快的抱怨。
“呦，不好意思。”猴子推开楚衍，搔着头走过来，“弟妹？”说着，侯天阳朝着关关伸出了手。
“准的！”关关歪歪头，俏皮极了。
“咋还没定啊！是不是这小子犯驴劲？”侯天阳这样一说话，关关就觉得更亲切了。脖子一梗就上劲这样，又和楚衍一模一样，“这小子就表面这层皮吓唬人了，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其实皮糙肉厚的抗操……”侯天阳说话没个把门的，直到屁股上狠狠一脚这才住了口。
也就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也没太注意精神文明。
“不是，我的意思就是吧，对他要高标准严要求！”侯天阳揉着屁股退回去坐在床上，身边放着简单的行李。
“行了行了，有话以后再说，东西收好了？”楚衍见他还有话说，挡在两人中间挥手，让他闭嘴。
“早好了。早知道你接我来，老子就该等你收拾！”侯天阳拎了外套站起来，“走了，弟妹！”一招手，率先往外走去。
“怎么回事啊？”他一出去，关关才凑上去小声问。倒不是别的，看他俩刚才那一出，觉得有什么大事，但是他们的情绪收放间让她看不出一点线索。她倒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她就是怕一会说错话。
“回去跟你说！”楚衍情绪稳了些，对于刚擦对她的冷淡也愧疚。这会一手拎着行李，一手轻轻拍拍她的脸，像是道歉。关关笑笑，意思是没关系。
关关这时的善解人意对他来说无疑是剂良药。顺从自己的心意，楚衍轻轻在她唇上碰碰，也许时间地点都不对，楚衍只是克制地浅尝，却让关关迅速的红了脸。想着外面他最亲密的战友在等着，她就更不好意思。
“咱去哪啊？”侯天阳精神很好，上了车自觉坐到后面。谁知关关也跟着进去坐在旁边。侯天阳更是对这个弟妹好感倍生。要知道，像他们这些生死同命的兄弟，能够得到家人的认可是多么重要的事。这让他们觉得，怎么说呢，特窝心。
“吃饭吧，吃烤鸭！”关关屁股蹭蹭，抱着副驾驶的靠背跟楚衍申请。
“弟妹啊，我倒是很想开荤呐，但是那帮庸医说清淡为主！”侯天阳一脸委屈。
“哈哈哈！”关关竟然不厚道地笑了，“那我吃肉你喝汤呗！”关关说得轻松，连开车的楚衍都笑了。他心情不错，因为自己的女人接受自己的兄弟。
“管管你媳妇！”侯天阳才不管那么多，一脚踹在驾驶座的靠背上，声音大得让关关忍不住掏掏耳朵。
“别给我扣帽子啊。我的情敌可是很强大的，我觉得我胜算渺茫啊！”关关撇嘴摇头。
“谁敢！老子扫了他！”侯天阳觉得这弟妹有意思啊，自来熟太不好听了。这姑娘一看就是娇养着的，能和他这种粗人交谈甚欢，想必是看了楚衍的面子。对他兄弟好的人他就没意见，聊着几句就知道这是个实心实意的姑娘。
“你啊！”关关扭过头悠悠抛出一句，震得他一句话没有。
“胡说八大什么呢！这可是作风问题了啊！”侯天阳什么玩笑都开得，就是这样的问题没有。他可能是深山老林呆久了，这样劲爆的话题没听过。
“不许胡闹！”楚衍从后视镜里瞪她一眼，关关吐吐舌头缩回去。
“原来你们家还是他是指挥官呐！”看着关关小媳妇样子，猴子摸着下巴说风凉话。
“哼！你别以为他向着你你就能扶正啊！说到底我还是大房，想要在这个家立足，自己体会去吧！”关关一挥手，哼，说我没地位！
“我靠！嫂子啊，我哪招你了，你非说我跟他有奸|情？”侯天阳泄气了。
“那都像啊！你都不知道，就刚才那一抱，多郎情妾意啊！你俩一共抱了五分三十二秒，他一共都没抱过我那么久！你说，你不是小三是什么啊！”关关一板一眼的，说的侯天阳一愣一愣的。
“下车！”楚衍直到到了地方才出声。两个人自从那个话题之后就再没说过话，大眼瞪小眼，保持动作直到下车。
“姐，我错了！”下车前，侯天阳一抱拳认输了。
“承让承让！”关关也抱拳回礼，下车的时候两人就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儿。
最后，三个人还是吃了烤鸭。等着上菜的时候，侯天阳还是不停地和关关斗嘴。楚衍拿着筷子敲敲碟子，两人才安静下来。
侯天阳心里暗叫不好，这人一正经起来就是这样。想必他是知道自己要复员的事了。只是，不走……侯天阳自嘲的笑笑，也好，说明白了也好。
“以后想怎么样？”果然！只是问题有些偏差。侯天阳觉得楚衍和自己是一类人。今天的情况放成自己，必然是要顶面就问为什么要走的。
“没想过。”侯天阳耸肩，却也是实话。
一时沉默，关关不明白情况，也不好随便插话。
楚衍看上去很生气，瞪着他的脸，都能烧出个洞。再看侯天阳，玩着手里的勺子，不知在想什么。终于，侯天阳无力地开口，满是无奈，像是服软了：“不是我不说实话，只是你说我能干啥呢？除了回老家种地，我还能干点什么？十八岁参军，到现在，除了一身力气我还能干点什么呢？身体好点还行，可是……
先不想了！这些年去的地方说多确实不少，不过那山里海里的，都一个样。这回有机会了，我想去转转，看看这些年，咱出生入死到底保卫了点啥。”莫名的，关关在这话里就听出了一丝心酸与不舍。
“好。”楚衍不再多说，一个字代表自己的态度，不同意但支持。
可能是这事有点沉重，一顿饭吃的并不很好。
吃了饭，又来了新问题——侯天阳现在没地方去啊！
“要不，先住我那呗，虽然小了点，但是沙发是能变个床，条件一点不艰苦！”关关突然插话，这一次侯天阳都对她刮目相看。她这是没把楚衍当回事呢，还是没把自己当男人呢？
“不用，他住我那！”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其实上一章还是刀子动的不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