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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亮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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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的父亲继续做木匠,小宝子承父业,十几岁的时候就跟随父亲一起,行走乡里,给父亲做个帮手,跟着学习木工技艺。转眼到了二十岁的年纪,长得高大结实,就是有点直脑子,经常干些脑子拐不过弯来的事情。这天父子两个在外做工,回家的时候天气已晚。小宝的父亲坚决不投店,要继续赶路,小宝不知道爷爷的故事,赖着就是不愿意走。年青人有个贪玩的习性,回家还有几十里路,他跟父亲提议找个人家借宿一晚,父亲执拗不过。

碰到的这户人家,房子修得整洁,粉白的墙,青青的瓦,像是刚修不久的房子。房子修在镇子东头,跟其它人家一条小路。父亲去敲门,出来应门的是位婆婆,父亲说明来意,婆婆叹了一口气,“你们换家住吧,我家就我一个人,房到是空了一间,你们住不方便”。

父亲只好退回来了,往镇子里头走,镇子里就几家人,再敲门却没有一个开门的,好像镇子里的人都出去了,无奈父亲只好又回到这家。

婆婆说:“也罢,你们住吧,晚上睡安稳,有什么动静别出来。”

父亲隐隐的感觉到什么,可人家已经应承下来了,不好推辞了说不住。小宝倒是高兴了,累了一天,终于可以歇会儿了。婆婆住的一间小房在堂屋的西头,她让爷俩住东头的房间,跟她住的房隔了一个堂屋。房间里床是靠墙放的,床上罩着粉红色的蚊帐,床的旁边有梳妆台,一个衣柜,两把太师椅,房间里显得简单而又整洁。房间有半个隔楼,隔楼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梳妆台上一层的薄薄的灰,看得出来有些日子没有人住这里了。

父亲问婆婆这房子谁住的,婆婆说是他的儿子媳妇生前住的,他们一年前已经不在了,这房子就空着了,你们要觉得住死人的房子不好,就别住了。父亲刚要开口说不住,小宝却抢过话头,“有什么不好的,我袁小宝就没怕过什么”。婆婆抱来了被子、枕头,看得出来,这是她儿子结婚时候用的东西,安置好了以后,婆婆就回房间了,这父子俩也睡下了。

小宝没有他爹那样的经历,倒头就睡下了。父亲却一直没敢睡着,他们斧头还有木匠用的角尺放在枕头边上,传说木匠的角尺能打鬼。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在脑子里不停的回忆,一幕一幕都在眼前。那广场上的月光和今天的好像是一模一样的,那个校场到底是在哪里。

远远的传来了几声汪汪的狗叫声,好像有人来了。狗的叫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渐渐的狗的叫声转成了低低的呻吟,像受到了委屈的狗的呻吟。小宝的父亲心想,是有人来镇子里了,可能镇里的人回来了。可是只有狗的声音,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小宝的父亲想到这里,心里“格咚”一下,难道来的不是人?

“吱吱嘎嘎嘎……”,大门好开慢慢的开了,还是没有脚步声。小宝的父亲心紧紧的收缩着,难道又碰上事了。安静了一会儿,“吱吱嘎嘎嘎……”的声音又传来了过来,这次是房门。小宝的父亲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他不敢看,也不敢叫醒小宝。

有人进房间了,他能感觉到,或者进来的不是人。进来的东西上到房子的隔楼上去了,隔楼上传来了开箱子的声音,它在箱子里找东西,一件一件的从箱子里面往外丢,接着又传来一阵阵的叹息,没过一会儿就安静了,那东西好像已经离开了。小宝的父亲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把头从被子里面悄悄的伸出来,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刚把头伸出来,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在蚊帐的外面,和他两目相对。那女人一头散发,根根笔直的垂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血红,身上穿着一件鲜红的长衣。小宝的父亲哇的一声大叫起来,小宝跟着也惊醒了。小宝心里也是一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管你是人是鬼,我们来打一架再说”。小宝从床上一骨碌翻起来,就要跳下去拼命。

那女鬼看着这俩人都看着她,张开绛紫色的嘴巴,露出苍白牙,双手成爪,十根指头宛如枯骨,尖叫着往床上扑过来。刚碰到蚊帐,女鬼像触电一样往回弹了回去。女鬼有些诧异,又扑了过来。这次还是弹了回去。小宝一看,顿时明白了。他十多岁的时候,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和尚过来陪他玩了一上午,还给他讲了故事,故事里说蚊帐有避邪的作用,只要躲在蚊账里面,脏东西是近不了身的。只有家里有孕妇,就会挂上蚊帐,怕脏东西上身占了小孩子。

小宝让父亲别怕,这东西进不了蚊帐,我们只要不出去,它拿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女鬼惨白的小腿露在红裙的外面,光着脚饶着蚊帐走,它要找蚊帐开口在哪里。被弹回去几次,女鬼凄惨的叫了起来,像哭声,又像夜里的猫头鹰。叫了一会儿,女鬼张开嘴,对个蚊帐吹了一口气。好大的力气,吹着蚊帐摇晃起来,一股死尸的恶臭让小宝和他父亲都呕吐了出来。女鬼好像看到了希望,又对着蚊帐吹了一口,这次蚊帐摇晃得更猛烈。小宝知道这样下去,早晚蚊帐都得被她吹垮,就算吹不垮也要臭死了。他让父亲拿着斧头,他自己拿着角尺,跟父亲说我们冲出去,两个打一个,怕它干嘛。

父亲也知道再等下去,还不如拼一把,两人一起从蚊帐里跳了出来,照着女鬼身上就砍。父亲那斧头砍到女鬼身上,像砍到棉花,完全没用。倒是小宝的角尺,每砍到女鬼身上,那女鬼像被火烫一样往回退。女鬼干脆就不理会小宝,照着小宝的父亲就抓。小宝的父亲本就害怕,女鬼这一抓过来,他来不及躲避,斧子都吓掉了,被女鬼一把扯了过去,一双腐烂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小宝看父亲被抓住了,举起角尺对着女鬼的头就要打过去。那女鬼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猛一回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小宝,那眼神里在说:“你打我一下,我就掐死他”。小宝读懂了那眼神,角尺高高的举起来,却没有打下去,两人一鬼就这么僵在这里了。

婆婆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婆婆哭喊着,“你这个畜生,他们俩人是借宿的手艺人,又没害你,你这是要作孽啊……”。

“我被你搞得家破人亡,你还要怎么样啊……”

婆婆哭骂过,进了房间,对女鬼又是一通哭诉。那女鬼没有理会,只是盯着小宝不放,小宝的父亲一直被掐在手里,已经奄奄一息了。婆婆救人心切,冲过去就拿女鬼掐着脖子的手,她没有丝毫惧意。女鬼腾出一只手,把婆婆推到在地上,一声清脆的骨头破裂的声音,婆婆哎哟一声,想必身体哪里已经骨折了。女鬼有一丝丝的迟疑,掐在脖子上的手也松动了一点。隔楼上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但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夜空的气氛显得更可怕。女鬼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婆婆跟着也哭了起来。女鬼的胸前湿了,黄绿色的奶水从苍白的****里一滴滴的往滴落。女鬼也嗷嗷的叫了起来,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小宝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举着角尺,没有打下去,也一直没有放下来,就这么呆在原地。好鬼突然手一紧,把小宝的父亲拽到胸前,把那苍白的,流着黄绿乳汁的****塞到了他父亲的嘴里,乳汁流进他父亲的嘴里,他来不及吞下去的,又顺着嘴角滴到地上,黄黄的,绿绿的。小宝一阵干呕,呕完了他清醒了许多,他想起了那个白白胖胖的和尚。和尚跟他说,中指的血,点在鬼的眉心,可以让她定住,这是个定身法。

小宝想到这里,把左手的中指咬破,右手的角尺照着女鬼就打过去,女鬼一个晃避,小宝的左手的中指就点到了女鬼的眉心。女鬼哇的一声长长的尖叫,一阵青烟从身体里冒了出来,嗞嗞作响。女鬼定住了,并且变成了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女童,长得十分乖巧,只是眉心有一块黑黑的,像是图上了墨汁。

小宝的父亲不醒人事了,婆婆还在哇哇的哭,“苦命的孩子啊……”。小宝心里恼怒,拿起角尺照着女童就要打,婆婆喊了一声“住手”,婆婆说,别伤害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婆婆说她也命不久矣,也要西去跟家里人团聚了,她要把她媳妇的故事说给他听,让小宝给他找个法师,给她媳妇超度,来世投胎到个好人家,做个好人。

婆婆家里是个地道的种田人,跟他男人只有一个独子叫方亮,镇里人都叫他亮子。亮子从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把一条腿摔坏了,是个跛子。到了成亲的年纪,镇里的小伙子都娶上媳妇了,他却一直是个单身汉,家里穷又是个跛子,哪有姑娘看得上她。

婆婆着急,托媒婆四处说媒,几年下来也没个着落。这天老汉种地回来,领了穿得破烂,要饭的大姑娘回来,老汉说这姑娘走到街口晕倒了,估计是饿了,就给了她一点吃的。姑娘说他是西川人,家里头着了火,人都死了。她一个人跑了出来,一路乞讨,天下之大,也没有个容身的地方。老汉想,不管是什么原因,要是收留下来,给儿子做个媳妇,生个孙子,那也是天降的福缘。

婆婆安排姑娘洗刷干净了,看上去也很标致。姑娘也愿意住他们家,小伙子除了是个跛子,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她天天要饭强。没过多久,两人就张罗着成了亲,日子过得也美满,半年过去了,媳妇怀孕了。

平静的生活,又多了一点喜悦,老俩口天天合不拢嘴。镇里人说,你家媳妇来路不明,别怀的是个野种,老汉一听说是野种了,火腾地往上冒,骂人家是个绝八代的,什么难听话都骂上了。回家跟婆婆一说,婆婆更着急了,这要不是自家的种,可算是毁了方家的清誉了,这可怎么办?老俩口想出的注意是找个高人算一算。

这个高人住在城门山,是个瞎子,十里八乡的都说他算得准。老俩口来到城门山的时候,瞎子开口就说:“你们回去吧,你们要问的事情,我不愿意说”。老俩口一听就慌了神了,把口袋里能拿出来的钱都拿出来了,瞎子收了钱,话也就多了起来,问他们想算什么。老俩口把事情经过一说,瞎子告诉他们,你们还是不要这个孩子了,百分之百是个野种,回去吃副打胎的药,怀第二胎的时候来找他,他帮忙求子,让媳妇怀个大胖儿子。

老俩口回到家里,把儿子喊过来商量,老汉说怀的肯定是个野种,让她赶紧去吃堕胎药。儿子本也不是个清白人,父母之命难违,就把媳妇喊了过来。媳妇这时候已经快七个月了,肚子都很大了,婆婆看到了又有些不忍心,说媳妇啊,这事还是要听你的意见,不能他们全说了算,你要是不愿意,还是生下来当亲生的养着。媳妇当然是不愿意了,怀了这么久,哪能说不要就不要的。而且这孩子来的清白,就是方家的种,宁死不愿堕胎。老汉听了火又上来了,想起别人说他们家的是野种,把家里的桌子掀了,血红的眼睛怒吼着,我说要堕胎,就是要堕胎,这家里我说了算。婆婆知道做女人不容易,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方家的种,但还是站在了媳妇这边,让她生下来。

老汉和儿子出去了,过了半天他们回来了,带回了来绳子、板车,不容分说的把媳妇绑在板车上,去找稳婆,给媳妇流产。怀胎快七个月了,婆婆骂了方老汉和儿子一路,媳妇哭了一路,老汉吼了一路。

喝完手堕胎药,媳妇大出血,人就这么没了。

到死的那一刻,媳妇眼里满是血丝,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肚子,像是要抱住她那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可怜的女人,就这样睁着眼睛死了,和她的孩子没有分离,带着她的可怜的孩子一起,死了。

老汉一家人感觉到了恐惧。怀胎而死,或者难产死的女人,被称之为“月亮大姐”。这个名称没有一丝丝的浪漫,它指的是一种厉鬼。女人生前受足了怀胎之苦,或难产之苦,孩子的怨气和女人的怨气结在一起,“月亮大姐”成了最可怕的厉鬼之一。

媳妇生前也不知道娘家人在哪里,死后因为是个“月亮大姐”也不能葬在祖坟山上。老汉和儿子在远离镇子的一个树林里找了块地,草草的安葬了。婆婆一直在祈祷,媳妇你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我们家里,他们也是一直糊涂。

头七的晚上,“月亮大姐”回来了,把老汉带走了。老汉死的时候,喉咙被掏了一个洞,眼睛睁得大大的。五七的时候,儿子死了,儿子的下身被抓得稀烂。只留下了婆婆单身一人。镇里的人都走光了,婆婆没有走,她内心有愧,决心死也要在这里。

婆婆讲完了这段往事,闭上眼睛,安详的走了。小宝带着那个冰冷的女童,还有昏迷不醒的父亲,回到家里。他没敢跟母亲讲事情的经过,只让她看好那个女童,不要让她出门。他把父亲送去找郎中,回来再处理这个孩子的事情。

小宝刚走不久,镇里头的乡亲们过来看到小宝家里多了个孩子,都说孩子长得漂亮,就是身上冰凉,也不说话,是不是衣服穿少了。还有邻居说这漂亮的孩子,眉心涂一点墨汁干什么。小宝的母亲给她加了些衣服,不知道那眉心是小定的中指血,就打了一盆水,给她把眉心洗干净。那女童没有那点中指血,化成一阵清烟不见了。

小宝的父亲吃了多少药也治不好,烧得厉害,说着胡话,“女鬼来了,我不吃奶,我不要吃奶,……”。没过两天小宝的父亲就死了,临终前清醒了,跟小宝说有个白白胖胖的和尚,是他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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