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来
难道这个爪痕是那白兔留下的麽？
夕阳如血，沙漠呈现一派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张起聪背对夕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他双目空洞，表情忘我，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难道……不是梦！都真实的出现过！”
那个树洞，那片大海，那只会直立行走的白兔……
越发细想，越是心乱如麻，之前他尽管百般不信，但看着这道爪印，他也没法不相信了。
他心里，此时像是翻开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说不上来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是害怕，是恐惧，是庆幸……
不知过去多久，张起聪忽地干笑一声，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反正已经逃出来了，以后我再也不去那片绿洲。”
嘉峪关！
城头上的那三个大字很是醒目。此时太阳已经落入沙漠尽头，守关门的兵丁也开始关城门了，一个兵丁见着张起聪远远跑来，动作稍稍放慢一些，待张起聪跑到近前，那兵丁才大声道：“喂？你是那个营的兵，怎么一个人从那边跑过来。”
张起聪的穿着与他们一样，蓝衫，软甲，很容易辨认。张起聪忙掏出一块木牌递过去道：“我是第七营的墩台兵张起聪。”
“第七营？”那兵丁看了看木牌，每天出关进关的人虽然很多，不过这个第七营的墩台兵，似乎……有点印象。
早晨开关时，有一队士兵急匆匆地入关，一个个面色铁青，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我可以进去了麽？”张起聪见他发愣，忍不住问道。
那兵丁被他一叫，完全反应过来，不再多想，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起聪后才道：“以后赶早，城门若关了可不会随便开。”
张起聪连连点头，接过木牌便快速向着第七营营盘跑去。
此时天色渐黑，营地里虽有看守，但也没有人去注意张起聪这么一个小兵。
营地里的士兵均是十人一账，张起聪与赵强他们是一个帐里的。
此时，营帐里一灯如豆，赵强一行九个人或站或坐，一个个皱着眉也都不说话，只有李占时而抬头看看其他人。
一片安静。
只是这种被压抑下来的安静，让李占感觉很不舒服。
“赵哥，”忽然，老三开口打破了平静，众人一起看向他，只听老三道：“对方人太多，当时就算都冲出也是死路一条，根本没什么用。”
赵强没有说话，抬头看向众人。
与赵强一碰目光，除了老三外，其他人都愧疚地低下了头。
这时老三又道：“赵哥你就别怪大伙了，或许这也是小张的命，谁又会想到在那个节骨眼会来那么多的吐鲁番骑兵。”
赵强叹息，无力道：“你社滴饿也晓得噻，只是……”似是还有些不甘心，又一转头道：“老胡，你真滴看到小张跳湖后被吐鲁番兵用箭矢射死了吗？”
众人一起转头看向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
这汉子瘦高，豆眼，八字胡，相貌平平，他的名字也很好记，叫胡一二。胡一二苦着脸道：“当时天黑，我距离又远，看的也不清楚，只是看到一个人跳进湖里，然后那些吐鲁番人就……就放箭了。”
尽管这一幕被胡一二说了很多遍，但此时听来还是让众人忍不住心里一禀，因为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到张起聪在水中挣扎时是多么的无助。
“或许，就是小张命不好吧……”赵强颓然，他心里也是充满愧疚。无奈当时他并不在绿洲中，因为他害怕李占自乱阵脚，毕竟李占是个新兵，又让他看管五匹骆驼，躲在沙丘里也未必安全，万一出岔子，骆驼丢了是小，命丢了是大。其余人多是入伍多年，就连张起聪来的最晚，也在嘉峪关待了近三年，因此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李占，是以一直和李占在一起。
直至听到胡一二的大叫声，赵强才知道吐鲁番人走了。一入绿洲便见胡一二在湖里拼命地游，似在找什么东西。
当得知有人暴露被吐鲁番人追杀，赵强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当即清点，张起聪不见了，赵强立刻让众人跳下水找。
无奈那个湖很深很大，水草又多，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是以他们都觉得张起聪一定是被水草拉了下去。
胡一二虽然没看见是谁跳水，但他们一行人就张起聪没在，这一点可以肯定是张起聪。
胡一二又见吐鲁番人放箭，那么可以肯定，吐鲁番人不会留活口，就算张起聪受了重伤没死，但找了半天没找到，估计也被淹死了。
另外，吐鲁番人既然发现了绿洲中有大明军，一定也觉得周围还有，若是对方没走，只是躲在远处查看，就麻烦了。
是以，他们不得不先返回。
“不管啥子样子，小张滴尸体都要找回来。”赵强看着众人，淡淡地说道，众人一起符合点头。
“这事儿饿已经汇报给冯总旗，他答应明天调派二十人随饿出关。另外，铁柱，你和小张乡里乡亲，待会你就去领一下小张的抚恤金吧。”
王铁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面色惨白，点点头。
赵强见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道：“铁柱啊，你也别太伤心了。”
王铁柱看看他，点点头，并没有立刻说话，又仔细看看其他人，慢慢低下头，无力道：“赵哥，小张他娘一旦知道她儿子……”
赵强截道：“饿也知道张母就他一个儿子，但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还能怎么办？那个……以后大家就都多多照顾点。我这个月的军饷你拿上，一块交给张母。”
“还有我这个月军饷。”
“我也是……”
众人纷纷应合。赵强见着，欣慰地点点头，又道：“冯总旗社了，今晚饿们不用换班，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一开关就出发，务必找到小张滴地尸体。”
众人立刻都露出一副坚韧之色，一派找不到誓不罢休的样子，然而也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同时只听李占惊叫一声：“鬼”所有人一起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