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几分痴
从小被师傅捡回來养大。记忆中的小屋是用白石蝴成的。看起來朴实平凡。可是小屋外面却着一道和小屋极不相配的非常幽雅的前席。前席的屋檐下。挂着一串只有在非常悠闲的人家才能够看到的风铃。
那风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被师傅一直用心呵护。每当夕阳西下。他总会看见师傅逆光的剪影静静地站在风铃前。用软巾一点一点温柔地拭去风铃上的灰尘。师傅平日里冷若冰霜。这时却被夕阳柔和了面部线条。带着几分深情。几分温柔。如同在对待心爱的女人。他一直思疑那个风铃是师傅的爱人所赠。所以师傅才会如此细致的小心呵护风铃。对着风铃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
师傅曾经说过。风铃的声音并不一定只有在起风的时候才能听见。
他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如今。站在遥遥高耸入云的雪山之巅。看见山下绿柳花波掩映的白屋下那擦得发亮的风铃。他似乎听见了清悦的风铃声。悠远缥缈。在一种带着远山草木芬芳的春风中响起。
恍然间。他明白了师傅的话语。
风铃的声音并不一定只有在起风的时候才能够听见。因为那是深埋心底刻骨铭心的声音。每当想你的时候。风铃就会轻轻响起。带着我的思念。送到你的身边。
这么多年來。师傅果然一直在思忆着一个人。那个人……会是梦中那个叫做”茗樱”的女子吗。
步下绝冰山。一路走向绿柳花树掩映的树屋。青青翠草踩在脚下松软如绵。不似冰雪湿滑。带着芬芳的草木清香。让人心旷神怡。白玉堂忍不住深吸口气。呼吸着大自然清新的气息。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
“师傅。小云。我回來了。”
未入家门。已闻其声。鲜少有的强烈喜悦冲击心田。长久思念的情潮几欲喷薄而出。从未有一天发现自己竞然如此想念家的味道。从未有一天觉得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亲人朋友竞然如此幸福。
忽然。脚步嘎然而止。白玉堂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令他心脏几欲停止的一幕。
白衣少女身姿缥缈。飘飘欲仙。白如雪。静如岩。飘逸如风。美如幽灵。
仿佛听见白玉堂的声音。少女蓦然回首。带着紫水晶光泽的如丝绸般轻柔的秀发如同一张长长的幕布。从她饼美的面容前飞过。潇洒地披洒在肩头。发落之后。出现在白玉堂面前的竞然是那张唯有在梦中千里次朝思暮想却无法相见的绝美脸庞。那双似幽幽清泉般晶莹如玉的玫瑰色双眸令他永生难忘。
“茗……”
一个字卡在喉咙中。尚未吐出。屋门被骤然推开。女子如受惊的幽灵般瞬间化为紫烟缈缈消失在空气中。失去了影踪。
白玉堂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瞪大。再瞪大。不可置信眼前虚幻有如梦境般诡异的一幕。恍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那个少女呢。刚才那个少女呢。适才明明在这里。为什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哥……你终于醒了……”
看见傻傻呆呆站在屋门前廊风铃下的白玉堂。夏侯云面露喜色。欢喜跑上前。紧紧拥抱住白玉堂的肩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小云……”
有力的臂膀拍拍夏侯云的肩膀。紧紧拥抱。白玉堂心情也十分激动。“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小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见白玉堂平安归來。夏侯云终于放下心头一块巨石。一扫这段时间以來的压抑。心神舒畅。喜悦溢于言表。
“哥。你的身体还好吗。有沒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夏侯云握住白玉堂的左腕。把上白玉堂的脉搏。细细触摸。感受到脉动强健有力的跳动。他放宽了心。
“哥。你的身体很健康。虽然气息有些不稳。阳气略显虚弱。但只需要细心调理。很快就能够康复。”
“小云。我明白了。谢谢你。”
“哥。兄弟之间何需如此客气。”
拍拍夏侯云的肩膀。白玉堂忽然问：“小云。你刚才可有看见站在房檐下的女子。”
“站在房檐下的女子。”夏侯云面露疑惑之色。摇头道。“沒有。哥。你是不是看走眼了。绝谷只有你、我和师傅三人。你知道。师傅不喜外人。更不近女色。这里怎么可能有女人。”
沒有女人。我看错了。
白玉堂目露疑色。仔细回想刚才屋檐下看见的年轻女子。内心思疑。莫非刚才只是他长时间昏睡后产生的幻觉。他当真看错了。
可是。当女子回首的刹那。他分明看见一张与玉茗樱别无二样的美丽容颜。只是她的发色、眼睛与玉茗樱不同。
真的因为他思念玉茗樱过度。故而产生了幻觉。可是。那个女子如此真实地闯入他的视线之中。他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那个女子竞然只是他在极度思念之下产生的幻觉。
风吹拂。屋檐下的风铃轻盈摆动。摇曳出悦耳的铃音。白玉堂闻声抬头。看着眼前摇曳不止荡漾起一波又一波柔美音符的风铃。眸底掠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是风铃声带來的思念引发了他的幻觉。还是说那名女子原本就是风铃幻化出的精灵。游弋人间。映照出他心底最真挚最深刻的思念。
可是那眼睛……那发色……
不对啊。怎么都不对啊。全然不像玉茗樱的发色和瞳眸。反而像极了……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明明觉得像极了一个人。却突然想不起來。她究竞像极了谁。
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我……忘了……”
“忘了。哥。你在说什么。”
看见白玉堂突然变得茫然无助的凄迷表情。空空落落沒有焦点的眼神就仿佛遗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夏侯云不由得紧张地握住白玉堂的手臂。紧张追问：“哥。你怎么了。。”
“小云。沒事的。我就是突然……”
“夏侯云。去后院整理药草。”
背后突兀地传來洛神天清冷的声音。白玉堂和夏侯云惊然回首。二人脸上同时露出诧异之色。不知道师傅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夏侯云张张嘴巴想说什么。被洛神天一记冷眸扫來。苍惶低头。喏喏地应了声。“是。师傅。”
明白师傅借故支开夏侯云是因为有事情要与自己交待。白玉堂对夏侯云说。“小云。听师傅的话。你且先去后院整理草药。晚上你我共枕。我们有一夜的时间可以共叙兄弟之情。”
“好。”
夏侯云欣然而去。
目送夏侯云的身影远去。白玉堂转身正视洛神天。恭敬地说：“师傅。您单独留下我。是因为有话想对我说。对吗。”
洛神天答非所问。“你看见了。”
沒头沒脑的一句话常人或许不理解洛神天的意思。白玉堂却心领神会。他回答：“师傅。我看见了程沐云。看见了您。还听你们提到一个叫做‘茗樱’的女子。你和程沐云都很爱很爱茗樱。爱她爱到愿意倾尽自己的生命。最后。您牺牲了万年修行。而程沐云牺牲了生命……”
“你可知道程沐云是何人。”
白玉堂如实回答：“不知。”
洛神天看了眼面带恭敬。一眨不眨凝望着自己的白玉堂。轻叹一声。“程沐云。他是你的前世。”
“我的前世。。”白玉堂震惊了。
他虽然早就猜到这样的可能。然而亲口听见洛神天说出。他仍然觉得极为震惊。他的前世竞然就是程沐云。他竞然曾经跟师傅爱上同一个女人。。那么茗樱……她难道就是……
白玉堂迫不及待地追问：“师傅。您和程沐云口中的茗樱的转世。莫非就是玉茗樱……”
白玉堂沒有正面回答。白皙修长的玉指轻轻抚上屋檐下擦得发亮的风铃。风声中传來轻灵悦耳的风铃声。有如一曲动情迷人的旋律。在山间草木清新的空气中响起。
“你看见了风铃下的那个少女。”
白玉堂惊愕。“这么说。我刚才并非幻觉。那个女子真有其人……”
“她就是茗樱……”
轻幽幽的语气。清幽有如夜风寂寞冰凉。指尖一点一寸勾勒着风铃的美丽弧度。如同在抚摸她如玉娇俏的容颜。回忆往昔。白玉堂不由得叹息开口。“她是茗樱。前世的茗樱。也是今世的茗樱。”
白玉堂面露惑色。他听不懂。“师傅。我不明白。”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虽然遗忘了前世的记忆。却预言了她就是命运少女。将她带回御凤国。你虽然不记得与她的过去。却在朝夕相处间再次爱上她。命运的齿轮。有时候真的很奇妙。要來的逃不过。欠下的始终要偿还。”
“师傅。您的意思。我前世亏欠了茗樱的情。今生是來还债的。”
“非也。缘之一字。褒扁皆有。就看你如何把握了。你跟茗樱本就缘定三生。前世。你因为另一个女人。辜负了她；今生。希望你好好把握。”
“师傅。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