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影（3）
大雨渐渐停了，江天一片黑暗。
众人所乘的百纯号在那艘大船前十丈处停下，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又无半点人影声息，气氛颇显鬼气森森。
当儿脱口道：“莫非有鬼？”想到一个“鬼”字，只觉背上凉飕飕的，小手和叮儿紧紧攒在一起。
叮儿也是心中惴惴，低声道：“小姐！”
月影却十分镇定，只是淡淡看向孤帆。
孤帆却不看她，只道：“我过去看看。”提起甲板上用来防水的木板扔向水中，人便嗖一声窜出，两个起落，人影已出现在对方船上。这几下可谓迅如鬼魅。
邬大鹏“啊”一声，叫道：“此人是谁？恁地了得！”
当儿笑道：“怎么？邬将军没听说过孤帆么？”
邬大鹏惊道：“他便是孤帆？”
当儿格格而笑，不去理他。
邬大鹏道：“千山一道影，江上一孤帆，这就是传说中的远影虚步？”口中喃喃，不知所语。
过了一会，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孤帆已出现在甲板上。
月影心中惊喜难言，暗想：“如若来犯的是绝顶高手，那这些弓弩手却能防备什么？”脸上只是微微一笑，道：“公子没事吧？”
她不问结果而先问人，孤帆似乎不觉，只道：“是大江帮的弟子，三十一人死得干干净净，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邬大鹏道：“都死了？怎么死的？”
孤帆不答。
月影下令起锚靠近那艘大船，众人上船一看，果见甲板舱内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血已凝固，死者眼睛圆睁，一半以上刀剑都未出鞘。晚风霍霍，挂着四周燃烧的火把，更显诡异。
邬大鹏久经沙场，见到这种死法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看了良久，说道：“一刀毙命，刀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看来凶手是绝世高手。”
月影沉吟道：“江湖上这种高手不会超过五人，可是绝顶高手怎么这么滥杀无辜？”转向孤帆道：“不知公子怎么看？”
孤帆道：“江湖上成名的高手用刀的并不多，直接嫌疑人只有一个。”
叮儿当儿和邬大鹏异口同声道：“谁？”
孤帆道：“我。”
众人一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孤帆却依旧面色冷冷淡淡，又从容不迫。众人只觉一股寒风扑面，似乎一道闪电划过。
当儿叫道：“咦，奇怪。”话没说完，身侧三尺的一个木架竟断成两截。
叮儿怔怔看了半天，道：“这是刀划的，难道……”
却见孤帆手上多了一柄一尺来长的弯刀，那刀薄如纸片，雪亮的刀身中间有一道血痕，看着触目惊心。不由惊叫道：“这是‘苍血’！小姐，这是传说中的苍血。”
孤帆手一晃，那刀却已失去踪影。
在场中没有动容的就是孤帆和月影二人，月影眉宇间喜忧参半，说道：“看来我们行踪已经暴露，有人要嫁祸公子，引起大江帮和我们的矛盾。”
叮儿道：“那我们不是处处受制？”
当儿也道：“不如放火把船烧了，毁尸灭迹，那这笔烂账就不会赖在公子身上。”
月影嫣然一笑，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孤帆公子岂是怕事之人？再说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还不如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孤帆一声不响，转身走出，月影道：“不知公子有何看法？”
孤帆一笑，道：“小姐冰雪聪明，又何必问我？”
月影嫣然笑道：“看来公子已看出一些苗头了。”
孤帆盯着她朦胧如月、清澈如寒潭的眸子半晌，说道：“小姐可听说过无影人？”
“无影阎罗？”月影也是一惊，道，“就是那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无影阎罗？”
孤帆道：“无影阎罗纵横江湖三十年，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或是一个行动代号。江湖上诸多无法解释的凶杀，多数归于无影阎罗。”
邬大鹏道：“既是如此，公子为何说得这么肯定？”
孤帆道：“我检查过被褥碗筷，本来是三十二人用的，救生逃难的小舟也少了一艘。一击而退，隐身无形，这正是无影人惯用的伎俩。”
当儿道：“这有什么，每个人都可以是凶手伪装成水手啊。”
月影斥道：“乱说什么？能无声无息致三十一人死命的必然是绝世高手，这种人江湖上寥寥无几，均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是不会不顾身份乔装改扮的。只有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杀手才会这么做。”当儿伸了伸舌头，叮儿却是一笑。
孤帆道：“我和无影阎罗打过交道。今夜不会再有事了。”说完跃回“百纯号”，走进舱房酣然高卧。
月影吩咐邬大鹏撤去警戒和巡逻，船匀速运行，若有异动也不必理会。
邬大鹏满脸疑惑，却不敢问。月影笑道：“将军能征惯战，当知道示敌以虚，以逸待劳的道理。敌人既知我们船上有孤帆公子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又何妨去劳这个神？”说完走回房内。
当儿紧紧跟上，悄声笑道：“小姐，你果然料事如神呐，据说孤帆出道十年，从来没有人见他笑过，今天却对你笑了两次。笑起来贼帅贼帅的。”
叮儿也一旁哂道：“你知道什么？咱们小姐天仙一般的人物，一笑倾国，任你是座冰山，也非融化不可。”
月影骂道：“死丫头乱嚼舌头，瞧我怎么收拾你。”
当儿道：“反正我是不怕，当儿这辈子就赖上小姐了。以后连姑爷一起也赖上，看你拿我怎么办？”
叮儿笑道：“臭丫头也不会脸红。”当
儿凑到她耳畔悄悄道：“我是不脸红，小姐今天却红了好几次呢。”说是悄悄话，却又故意把声音放出去，月影羞怒，两个丫头却不惧她公主之威，笑倒在一处，一时满室皆春。
大船顺江而下，次日中午便达到了江云渡。
江水经屏障般的大云山一堵，折而向南。在开阔之地冲积成一道狭长的坝子，江水回旋成平湖，两侧水陆两道交汇，归雁城和灰鹞城必经之口，所以这江云渡集成为咽喉之地，最是兴盛不过。
过了江云渡弃舟上岸，前行百里便是彩云涧。
彩云涧是大云山侧的一处荒芜所在，方圆百里之地不但有绵亘的小丘，更有交接的低洼水塘。可谓有山，有河，有湖，有泽，甚至有如戈壁似的光秃秃的山石地貌。地势复杂之极，道路更是高低曲折没个定向。因处两国交界处，双方都不敢贸然占领，所以彩云涧其实是两国都不管的无人地带。这一带山匪横行，野兽出没，商旅闻而变色。
孤帆一行还没到彩云涧便被人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