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解签、命途
舞倾城此番路上的心绪一直不稳,因为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孩子到底留不留的下。
她今日着了一件淡黄色的外衫。自从怀孕后,她就一直很注意着自己的起居饮食。所以,即使是莺歌燕舞的阳春三月,她还是穿上了一件比平日厚一点的袄子。
看着身边投过来的怪异目光,她假装身体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走进寺庙内。
莫邪坐在那些佛像旁边,手里持着一根镀金并嵌满了宝石的制杖。他剃去了先前散落着的漆黑长发,脸部似乎进行了易容。若不是莫邪提前告诉了她,她也认不出他。
因为害怕被沐晚晴认出来,他不得以才做了这样的易容。沐晚晴对他的印象该是非常深刻,因为他们好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还救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所以若是不精细地便装,只怕会被戳穿,那舞倾城就会,身败名裂。
因为她不但孩子会因为身体问题被打掉,而且,还会传出她与宫外的男子厮混的传闻。
他的目光落在远远走进来的她身上,然后又不经意地飘向别处。
舞倾城冲他无声无息地眨了眨眼睛,当做是问好。
他有些心疼,这样的一个女子,又怎么能让她去承受那么多呢?
沐晚晴走到大师的身边,抽了一签。大师凝视了一会儿,把签递给此刻已经身在里屋的莫邪。
沐晚晴走进里屋,签被端端正正地摆在她面前。
“签词,荆棘生平地,风波起四方,倚栏惆怅望,无语对斜阳。”
“大师何解?”
“或有烦心之事来临,内心忧闷无人谅解。太后来时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沐晚晴眼神闪了闪,最终留下一句:“谢谢大师。”
李嫣然牵着宋天宁走向签筒,宋天宁抽出一支后也进了小屋,李嫣然抽出一支后随着他走进了屋内。
这里宽敞明亮,整体简单朴素,而又不失书香之气。
“签词--潜龙已受困,尚不见云兴,伫看云四合,飞去到天庭。”
李嫣然眼神一闪,“大师,我儿这是何解?”
“求签者暂遇挫折,目前尚在守时待运阶段,时机尚未成熟。”
她垂下眼睑,“是说对于他自己而言吗?”
莫邪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她递上来的签。
“签词--此颗树下,一穴生成,若迁此土,福禄胼臻。”
“大师这是?”
“凡命运亨通者,即或居于枯树古井旁,福泽依增,勿营华屋。”
她眼睛一亮,即便自己住在枯树古井边,李家应该能够官运亨通?那她岂不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她走出房门,沐晚晴推着李巧儿过来,李巧儿抽出一支签走进房屋。然后门被合上,她抬着眼,握着签却无任何动作。不一会儿她走了出去。
舞倾城抽出签的时候手心里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进屋之后她没有急着解签,而是冲他一眨眼睛,轻声问:“那个你弄好了吗?”
莫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进她手里,“这个你拿好,让人帮你从外面拿草药,然后煎着喝,我跟秋然说过了,他也会定期地帮你查看一下身体的恢复情况的。”他又顿了顿,“那个媚颜散,危害极强,解药里面还缺了一味,我也在寻着,也许,这个无法彻底根治,或多或少地对胎儿产生影响。”
舞倾城听罢点点头,将房子仔细折好揣进怀里的夹层。
她起身,正欲离去,莫邪的一句赞美让她的脚步顿在那里:“其实你今日穿这个很美。”
她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嘴角挂着的笑,那般让人心疼。
“多谢。”她回眸一笑,那一瞬间他竟花了眼。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说的就是她吧。
沐晚晴见舞倾城也已经解签完毕,走到方丈身边让他为世玉加持。
加持完毕后,他们用红线仔细地穿好,然后挂在他的脖颈上。
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抵触的神色,他的脸沉浸在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或许是李嫣然的话让他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投向李嫣然,李嫣然回给他一个鼓励的笑脸。
为什么这些人都想让他做皇帝呢?
他实在是想不通。在他看来,皇帝的生活几乎没有自由可言,每日的衣食住行都是专门打理好,终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整日受那一群女人的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每天得批那么多的奏章,他时常一觉醒来,看到深夜了,父王的书房还是亮着灯。
皇帝却是是一个很风光的职业,看似啥都有,但什么都不自由。
虽然受着众人的膜拜,身份也是十分高贵,但这并不能吸引他啊。
他喜欢划着小船儿在水里荡着,自食其力地活着,娶一房媳妇儿,然后再有一个家庭。很简单的市民生活。
他摸了摸那块温凉的玉石,忽然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难道,自己就是当皇帝的命?
他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然后奔向屋外,他真的很想去透透气。
李嫣然很满意他的表现,也就没有再去干涉他的活动。
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地下山去了。这一趟每个人都很是惬意,毕竟这寺庙的风景很不错,空气也很清新。身后的竹子林似乎朝他们送来绿色的生机,让他们一时半会有些迷失在这片美景之中。
傍晚回到皇宫里面。
翊坤宫内。
舞倾城攥着方子,塞到锦红手里:“锦红,就靠你了,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实在没有找到药材就向白御医讨要,莫神医也与他提前打好了招呼。记住,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说!否则我们就是欺君之罪,后果会很惨的!锦红你听到没有!”
“是的娘娘,”锦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说的是,您对锦红一家本身就有恩,锦红无论如何也要报答娘娘。”
舞倾城忽然捂住嘴,剧烈地呕吐起来。锦红将痰盂端来,然后撩起她的头发,避免这秀发落入水中。
“娘娘你这是害喜,不要担心。”锦红看着她,心疼地看着她吐着,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样。
舞倾城吐出嘴里的酸水,然后捧着锦红及时递过来的热茶,漱口后,灌下一口。
“去替我煎药吧,我今天就要喝。”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指挥着。
“是娘娘。”锦红退了出去。
她举起自己的手,那手曾被他反手握住过,只是自己从未喜欢过他。而他心甘情愿地付出,即便是剃去一头长发也可以!
她这一世欠的情已经够多了,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算不清了。
是啊,时间能让沧海变成桑田,自然也能让很多记忆慢慢地丧失,就像石子被投入海底以后,慢慢沉下去,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伯羌皇宫内。
“哎哟你轻点啊,这儿真的很疼!”巫跃竹翘着腿,脚上包着厚厚的白色绷带。
凌沫颜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一点,然后某人彻底痛晕了。
这段时间巫跃竹也是受到了严格的训练,因为他要带领军队,御驾亲征,横扫六合,并吞八荒!所以即便凌沫颜和凌月轩安排一些困难的任务,他也尽量去做到。他明明是打战的好手,武艺又高强,但就是没有详密的计划,而且在之前的对战中,她也清楚地认识到,伯羌军队的反应太慢。
她解开绷带,用棉花沾了点药膏,然后涂在受伤的脚踝处。
他跑步时不小心扭到脚,摔在了地上,磕碰到了石头,划开了他脚上的皮肤。
所以,他终于可以一直享受到这种幸福啦!
巫跃竹看着受伤的脚,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又满足的笑容。凌沫颜看着那张笑脸,不寒而栗。
“受伤了还这么开心?”
“不是有你照顾我嘛,当然开心了。”
凌沫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收起药箱,走了出去。
“阿芷,阿芷!”巫跃竹跳下床,忽然脚腕一阵痉挛,然后他倒向地上。
凌沫颜皱起眉,疾步走过来,扛起他,然后甩到床上。
“能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她把他身体摆正位置。
巫跃竹疑惑地看着她:“今天下雨还要训练吗?”
凌沫颜一抬眸对上他睁得圆滚滚的眼睛,不禁哑然失笑,心里的火气也消去了半分。
“今日要教的是如何在雨中作战。”
“知道了。你扶我去看看。”
巫跃竹搭上凌沫颜的肩膀,然后艰难地走着。
屋外的肃杀之气仍旧没有消除,伯羌的气候仍然是冷峻着的。春季积雪仍旧没有融化,天阴沉沉地。蒙蒙细雨飘洒在空中,像是银针一般,有些微弱的触感。
“阿芷,你对我真好。”巫跃竹脸上升起一片红云,吞吞吐吐地讲完后又把头扭向一边。
“不然呢?我去对别人好?”凌沫颜一挑眉,心里却是暗笑,原来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脸红成个西红柿是要闹哪样啊,一个大男人的。
“阿芷,我要尽快地完成军队的训练任务,尽快地攻打齐月。”
凌沫颜点点头:“现在将士们已经适应了多种情况下的作战已经应急方案,不过我现在还得教他们点忍术。”
什么是忍术?
就是让你蹲在粪池下,十天十夜。
就是让你吊在梁上,底下放一块钉子板,什么时候撤走你就什么时候能把手松开。
就是让十天十夜与人静坐,不说话。
伯羌相当于前世的少数民族,将士们都比较勇猛,性情都很急躁,这在战场上十分误事,她要做的,就是培养他们的忍耐力,箭不到弦上绝对不发。
巫跃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的脚受伤了,不是为了别的原因,就是为了能躲避这个忍术的训练。
他看着站在那里一排大眼瞪小眼却都保持着扑克脸,再看向凌沫颜的时候,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阿芷,这个我只能跟你试哦。”
凌沫颜瞪他一眼:“从今天开始十天之类不许和我讲话。”
巫跃竹泪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