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算计锦琴
苏锦瑟无趣地坐在屋内,懒洋洋地躺在湘妃椅上,手里拿着的医书翻动两页后便没了兴趣,望着窗外风雪过后蓝的透明的清澈天空。
是时候该收网了。
“绿芜,请二小姐过来。”苏锦瑟扬声喊道。
苏锦轩那边的消息传了回来,苏锦瑟心里不安,但实际上却做不了什么。
百姓暴动,可大可小,目前只是小事,但这两日消息又断了,也不知道宁远城百姓是否已经被收服。
苏锦瑟心里很清楚,收服的可能性太小了,董秋行径实在可恶,换做是她也不会再相信朝廷派去的官员了,宁远城将形成排外的敌对状态,苏锦轩一行人是入侵者,他们会联合起来将苏锦轩一行人全部赶出宁远城,但他们出不了宁远城,那么这会是这一场硬仗。
承乾帝一日不下令将苏锦轩调回来,苏锦瑟在这边担忧全是于事无补,所以不如来处置处置苏锦琴的事情。
很快,绿芜将苏锦琴请来。
一路上苏锦琴的心都悬在嗓子眼里,那日回来后苏锦瑟因进宫未归,所以未曾找过她,她也未曾主动来找苏锦瑟解释,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苏锦琴相信苏锦瑟已经想到她做过何事了,所以更是不便来做多余的解释。
只是,苏锦瑟之后一直不曾提起,苏锦琴反倒越发紧张起来。苏锦瑟如今的性子可谓是瑕疵必报,谁得罪她,她必定千百倍的还回去,正是这种沉默的隐而不发,让苏锦琴开始忧心起来,每日的吃食都慎之又慎,生怕无形间遭了苏锦瑟毒手。
连日来苏锦琴一直未能好好休息,闭上双眼,梦里总能浮现苏锦瑟的脸来,她面上带着阴测测的笑意,夜深人静让人潜入闺房将人杀于无形,好几次苏锦琴都被如此的梦境给吓醒。
今日,见到听雨轩的奴婢来院子里,苏锦琴反倒有丝放松下来,苏锦瑟肯明着找上她,她的担忧消散许多,不至于这样没日没夜的防着。
踏进听雨轩,奴婢们不少都在屋里取暖,绿芜将人领进去。
“郡主,二小姐来了。”绿芜轻声细语的禀报一句,仿佛怕吵醒闭目休息的人儿。
绿芜如此说了一句话后便退下了,苏锦琴见状,朝苏锦瑟见礼后,依旧没有得到苏锦瑟的答复,好似她人真的睡着了般,苏锦琴心知苏锦瑟的意图,却也只能干站在原地正待苏锦瑟“醒”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苏锦瑟一动未动的躺在湘妃椅上,脸上少了凌厉与冷冽,安详而美好,娇滴滴的脸蛋,水嫩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如此一个美人,怎能看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心人?
苏锦琴看着“睡着”的苏锦瑟如此想着,苏锦瑟面容过于美好,与她曾受尽宠爱有关吧,所以只要卸掉那层疏离淡漠,苏锦瑟轻易便能让人相信她是单纯无辜的人。
“二妹妹倒是长进不少。”良久,久到苏锦琴悬着心越发提起,后背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苏锦瑟终于淡淡然的开口了,睁开的眼眸清明,了无睡意,一看便知晓是在装睡。
“锦琴不明白大姐所说。”苏锦琴半敛着眉眼不去看苏锦瑟那双泛着秋波的眼眸。
苏锦瑟低笑一声,无所谓苏锦琴狡辩与否。
“你这丁点算计乃我所教,你认为我不会看不出你的意图吗?”在马车上曲华裳的那句赎罪一说出来,苏锦瑟就知道苏锦琴搞的鬼了,苏锦琴要在那么危险的天气里出行,怕是梅姨娘又做了不好的事情,苏锦琴担心她责罚梅姨娘,所以这才急着要将她所做的事情抖露出来,以便稍微打消她的念头。“结果你可满意?”苏锦瑟面带笑意的询问出声。
“锦琴知晓即便是母妃也阻止不了大姐,但至少能让你有所顾忌。”苏锦琴如实回答,她对这些确实懂得不多,也是苏锦瑟那些日子教导,所以她才想出这种下下之策来,利用曲华裳她也心中有愧。
“你错了!”苏锦瑟一口否定苏锦琴的想法,眼波流转,摄人的眼神看着苏锦琴。“你这样只会让我想要彻底将你们摧残掉!母妃既然已经知晓我会如何做,那我便更没顾虑,反正现在母妃对我已是心生隔阂,多一桩少一桩并无差别。锦琴,想要摸准我的死穴,你还不嫩着。”
苏锦瑟躺在湘妃椅上悠闲的转了个身,那些残忍的话好似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苏锦琴一听,顿时心生寒意,模样紧张起来。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紧张、害怕,眼神闪烁。”苏锦琴玩味的盯着苏锦琴变化的脸蛋慢悠悠的说给苏锦琴听。“这些都不会在我眼里出现。”
苏锦琴以为利用母妃能让她有所收敛,但却不知她对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会决绝舍掉!母妃在她心中固然重要,但与命相比不被理解她苏锦瑟受得起!
这样的做法只不过是让她对她们母女多了份戒备,苏锦琴不该变相的胁迫她!
“大姐现在连杀人都麻木了,怎会出现这样的神色呢?”听了苏锦瑟的话,苏锦琴的心逐渐放松下来,略显嘲讽的说道。
“那是你没经历过死亡。”苏锦瑟冷淡出声,眼眸中划过一丝恨意,稍纵即逝。“之前我以为你足够聪明能了解我所做之事,但你拎不清事,我只能放弃你这颗棋子,可你知道的事情过多了些,这就是你的灾!”
“所以大姐今日找我来,是想杀了我?”苏锦琴越发坦然下来,冷静反问。
苏锦瑟嘴角勾起,未曾作答。只见她站起身来,指着屋里屋外示意苏锦琴看看。
苏锦琴顺着苏锦瑟的意思环顾四周,却未曾发现不妥之处,只是听雨轩奴婢都无可做,待在屋内取暖,连苏锦瑟身边也无人伺候。
苏锦琴脑海中猛然划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没人!
睁大眼睛,苏锦琴再次跑出屋外确认一下听雨轩的情况,确实无人。
“发现了吧,可惜已经晚了,你不该等。”腹部的绞痛让苏锦瑟身子不稳,只能单手撑着桌面保持平衡,那张红润的脸蛋这会已经煞白,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滑落,整张脸皱成了一团,但嘴角笑意却还艰难的勾起。
“你到底做了什么?”苏锦琴见苏锦瑟痛苦的直喘气,冲上前来双手紧抓着苏锦瑟的肩膀追问,神情里满是害怕。
“应该是你做了什么。”苏锦瑟艰难出声,眼底精光乍现。
苏锦瑟用尽全力的挣脱开苏锦琴的双手,踉跄的朝屋外走去,只是还未走到屋外,剧痛难忍让她没有支撑无法行走,浑身一软,整个人晕倒在地。
听到声响的奴婢们纷纷出了屋子,绿芜率先赶来,见苏锦瑟摔倒在地,急忙将人扶起,着急的大声喊道:“快去请大夫。”
吩咐完奴婢后绿芜与翡翠两人将苏锦瑟扶起,往屋内扶去。
苏锦琴呆愣在原地,完全没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以及苏锦瑟到底做了什么手脚,脑袋混乱成一团麻,理不清楚。
近日来曲华裳一直让奴婢注意听雨轩的动向,苏锦瑟这边刚出事,曲华裳立即得到了消息,急忙赶往听雨轩。
苏锦瑟紧紧地抓着绿芜的手,痛的已然说不出话来,绿芜看着苏锦瑟模样一时六神无主起来。
曲华裳着急的踏进屋内,便见苏锦琴完全慌了神的呆立在原地,曲华裳上前去拉苏锦琴,这才发现苏锦琴的双手冰凉得很,忙问道:“锦琴,发生何事了?锦瑟她没事吧?”
苏锦琴良久才回过神来,猛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苏锦瑟说她不该等,事情肯定是出在她身上!苏锦瑟在她身上做了手脚,而她毫无头绪。
“没事,我们先去看看锦瑟。”曲华裳安抚苏锦琴一下,便带着人进了内室。
听到脚步声,绿芜还以为是大夫来了,回头却见是曲华裳与苏锦琴,绿芜也顾不得礼数,着急的问道:“二小姐,你对郡主做了什么?”
“我没有。”苏锦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我什么都没做。”
“没确定情况前不要胡说。”曲华裳朝绿芜呵斥一句。
苏锦瑟的手段曲华裳虽说未曾亲眼所见,但听苏锦瑟说多了,心底自然有数。此次是苏锦瑟自己将苏锦琴叫来的,结果她却突然出事,这其中必然少不了她的算计,曲华裳只能如此想,所以也没法怪罪苏锦琴。
走到床榻前,曲华裳见苏锦瑟脸色苍白如纸,双目不安的紧闭着,人已经陷入昏迷但她的手死死揪着被褥,骨节泛白也未见她松开。
许久年迈的大夫才慢吞吞的赶来,一进屋便是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走到曲华裳身边行礼。
曲华裳面露焦急,让开位置让大夫赶紧给苏锦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将锦帕搭在苏锦瑟的手腕上,这才开始诊脉,他只是稍稍把脉随后便收回了手。
“大夫,我家郡主如何?”绿芜立即出声问道。
“郡主可曾昏倒前可曾吃过什么,或者喝过什么?”大夫出声询问。
绿芜想了想,道:“只是用过了早膳,早膳用的也只是粥品与一些糕点,还喝了几杯花茶,其他再也没吃过了。”
“老夫方才进屋后嗅到一丝味道,屋内点过熏香?”大夫继续发问,绿芜快速摇摇头,大夫一脸奇怪的说道:“怪了,我倒是闻到了导致郡主病因的气味。郡主这是中毒迹象,膳食正常毒便不是从口而入,有些东西毒闻着也能中毒。”
绿芜亦是一脸懵懂,与翡翠互看一眼,两人身体都未感觉出异样来。“可我们都没事啊。”
“郡主所中的毒是一种银霜枝的气味的毒性,银霜枝可作为药材入药,也可研磨成粉装入香囊,银霜枝毒性不大寻常人闻了并不会有事,但近期内服用过伤药的人闻了极易中毒,伤药中有一味药与银霜枝加在一起,毒性大增。”大夫将情况与众人说明,随即起身去开药方,身为平民百姓,他治病即可其他不过问。
送到大夫后,绿芜望着苏锦琴的眼神顿时变了。
“二小姐,王府内知晓郡主受过重伤的人只有你。”绿芜愣愣出言说道,那次苏锦瑟重伤,而后又三番两次伤口裂开,所以伤药一直前些时日才停,而府内除去听雨轩的人外,唯独苏锦琴知晓苏锦瑟受过重伤,且知晓苏锦瑟所服用的药方是那些。
曲华裳听得迷糊,听到重伤二字,皱眉问道:“什么重伤?”
绿芜恍然察觉道出了苏锦瑟曾隐瞒之事,但此时事情已经过去,绿芜想着该是能告诉曲华裳的时候,便将事情娓娓道来,提起之前的事语气几次哽咽,替苏锦瑟心疼,差点说不下去。
“郡主怕老王妃担心一直瞒着,只有二小姐才知道郡主受了伤,郡主前些时日才断了伤药一事,也只有二小姐才知道。今日屋内也只有二小姐在,方才大夫说有嗅到气味,求老王妃替郡主好好查查此事。”绿芜跪在曲华裳面前,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滑落。
苏锦琴在一旁听着,这会彻底明白过来,苏锦瑟的算计。
原来从一开始苏锦瑟没有立刻找她麻烦就已经在算计中了,她日日难安,所以要了些安神的药材做荷包戴在身上,其中肯定有那所谓的银霜枝。
难怪苏锦瑟说她不该等,她确实不该等,见到苏锦瑟在休息她该立马离开,这样苏锦瑟仅仅吸入丁点毒性不会如此!
苏锦瑟夸她有所长进,此刻听起来苏锦琴觉得无比可笑,她在如何长进也没法到苏锦瑟这个地步。拿捏着人心,抓住人的弱点,慢慢的将要算计的人引上钩来,然后实施她的计划,一旦被算计上就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她根本不可能是苏锦瑟的对手。
这一招,让她百口莫辩,说她没做谁会相信?知道苏锦瑟受伤的人是她,知道苏锦瑟用药的人是她,而她前段时间刚好争对苏锦瑟,尽管这事做的不明显,但知晓天照寺一事的人一眼便能看穿。
此刻苏锦瑟躺在床上昏迷着,无需多言,已然让她无法招架。
苏锦瑟算计她,当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知晓银霜枝与她伤药药方里的一物相辅成毒,再将她叫来即可!
苏锦瑟喝下解药午后便醒了,脸色与精神与重病未愈般极差,腹部还在隐隐作痛,需要多几贴药清毒疼痛才会慢慢消退。
“母妃,我没事。”苏锦瑟躺在床上细声安慰曲华裳,只是说一句话却仿佛很累了。
“你好生休息。”见苏锦瑟醒来曲华裳便放心了,嘱咐奴婢几句不便打扰苏锦瑟休息离开了听雨轩。
苏锦瑟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微微睁开双眼看着还未离开的苏锦琴,嘴角勾起虚弱的笑意,笑意中全然透着她的算计在其中。
“我想杀你有的是办法,锦琴不要自作聪明的将母妃拉下水,更不要利用她当挡箭牌,这是最后给你的警告。”苏锦瑟闭上眼睛幽幽出声。
苏锦琴望着床榻上的人儿,苍白娇颜,谈笑间皆是算计,甚至为了曲华裳能够看明白其中利用,不惜以身犯险,甘愿承受这样的痛苦。苏锦琴或多或少能理解苏锦瑟的做法,她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才利用曲华裳呢,苏锦瑟比她豁得出去,用自身来打消曲华裳的她的信任。
“接下来,你不打算继续了?”苏锦琴无奈的苦笑一声。
“这要看你给我的回答,你敢再继续利用母妃,我便继续下去,毒害嫡姐,这罪名你看你受不受得起。”苏锦瑟冷静回道,她不是没给苏锦琴机会,是苏锦琴放弃了大好机会,要为梅秋丽那个只会拖后腿的人自甘堕落。
“我受不起。”苏锦琴如实答道,这个罪名她受不起,苏锦瑟乃先帝亲封的郡主,伤害苏锦瑟的罪名远比伤害嫡姐罪名要大。
听苏锦琴如此诚恳的回答,苏锦瑟反倒有丝欣慰,起码苏锦琴还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非是已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其实,当初你没有拒绝我才是最好的决定,你只有对我有足够的利用价值,才更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想要保住梅姨娘的命,你越在乎越是需要足够大的利用价值,才能让我放手,然而你当初放弃了,成为一个对我而言无用之人,假如我现在要杀梅姨娘你连向我求情的资格都没有。”苏锦瑟七平八稳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一长串的响起,她需要一颗像苏锦琴这样的棋子来巩固北辰王府,这颗棋子的价值取决于苏锦琴将会带来怎样的利益,苏锦琴倘若再继续与之作对,苏锦瑟很难保证不会对梅秋丽与苏锦琴下手!
良久苏锦琴没对苏锦瑟的话做出回应。
“你好好考虑,该如何做才是保命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