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罪而不罪
到了宫门前,马车不允许进去,苏锦瑟望着空无一物的宫门,随即将车帘放下,不满的说道:“本郡主脚受伤了,走不了,魏将军还是进宫找轿撵来接本郡主吧,否则本郡主可得回府看伤敷药了。”
“是,下官立马替郡主安排轿撵。”外间魏巡一听,已经将人带到宫门口了,哪里能让苏锦瑟跑掉,这罪还需要苏锦瑟担着呢,所以一听苏锦瑟提出的要求,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就应下了这合理的要求。
苏锦瑟这会脚踝确实是疼得厉害,既然能行方便,她自然不会逞强,想要一步步高傲的走到承乾帝面前。
魏巡将轿撵找来,绿芜与翡翠扶持着苏锦瑟上了轿撵,然后悠闲的跟着魏巡进宫。
苏锦瑟这会心中怒气已经消散大半,但她浑身上下还是萦绕着一股让人不可忽视的杀气,似乎收敛不起来了。
轿撵一路抬着苏锦瑟到了御书房,魏巡再次恭敬的请苏锦瑟下轿撵。
这次苏锦瑟很爽快,也不推脱,单脚落地,在奴婢的搀扶下一蹦一蹦的跳进了御书房,并且吩咐逐流在外面等着,要是她在里面有点什么事要立刻冲进去救她,苏锦瑟这话就当着魏巡,以及御书房的侍卫在说,声音没有压低,还刻意扬声让御书房里面的人也听到。
蹦进御书房,苏锦瑟在一众好奇的眼神下,单脚蹦到椅子上坐好,很没诚心的跟承乾帝请罪。
“请恕锦瑟无法跟皇叔行礼,实在是锦瑟有伤在身,万国寺的方丈特意叮嘱不要下地,锦瑟这一路来走了不少路,此刻脚已经更痛了,锦瑟想着皇叔既然是锦瑟的亲叔叔应该不会在乎这些虚礼,所以锦瑟前来请罪,便也不跪了。”苏锦瑟一番话说得溜溜的,乍听之下还真有那么几分合情合理。
语毕,苏锦瑟眼神环视御书房内,该来的人都来了,刑部尚书与侍郎,京兆府尹,白丞相以及苏磊,都是些能对苏锦瑟所为发表意见之人。
魏巡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皇上,微臣将郡主带到。”
“嗯。”承乾帝眼神中酝酿着风暴,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一双阴戾的眼眸望向不将他放在眼中的苏锦瑟,她正吩咐奴婢给她倒杯茶,御书房内气氛严肃刚正,在她眼里却是完全不当回事。“锦瑟,你此次做的太过分了!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次朕绝不轻饶你!”
苏锦瑟这会口渴得紧,听了承乾帝的话后,貌似赞同的点点头,依旧自顾自的喝茶。
饮掉两杯茶,苏锦瑟方才放下茶杯,给出回应。
“正是做错了事锦瑟才前来请罪,不然魏将军如何能将我请来?”苏锦瑟一本正经的回答。
“既然如此,你自己说说,你做的那些事该如何杀你偿命还是该将你挫骨扬灰?”承乾帝对苏锦瑟何种假正经很是厌恶,一掌重重的拍在龙案上,怒吼着质问苏锦瑟。
“杀人偿命?挫骨扬灰?皇叔在说什么呢?”苏锦瑟眼角无辜的上挑起,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晴不定的笑意。“锦瑟来请罪,请的是先斩后奏之罪,什么时候锦瑟犯下了该当挫骨扬灰的重罪了?”
“你将秦尚书家的公子推下山,抓了董将军之子乱用死刑,又在秦府大开杀戒,众人所见,条条罪证,你还想抵赖?”承乾帝眼中的阴戾越发重,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拔剑将苏锦瑟杀掉,如同前世将苏锦瑟杀死那般,用残忍的手段将她杀死。
苏锦瑟抿紧了嘴唇,眼眸寒芒乍起,望向承乾帝阴戾的双眼,语调平静的回答。“确实,是我下令将秦淮名推下山,也是我派人杀了秦家人。”
苏锦瑟那无所谓的语气,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她的表现太平静了,杀了人在她眼中仿佛只是喝了杯茶那么简单。
“郡主你这是不知悔改,滥杀无辜,要世人都如这般北定岂不是要大乱!”京兆府尹刘春洪声色俱厉的呵斥出声。
“杀人偿命有何不对?这句话可是刚才皇叔说的。”冷声一声,对刘春洪的说法嗤之以鼻,苏锦瑟搬出承乾帝刚才所说之话来反驳刘春洪。
刘春洪被呛声,一时脸红脖子粗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杀人偿命确实没错,可郡主你找到犯人该交给京兆府或是交由刑部调查,没有证据郡主将秦少爷推下山,就是滥杀无辜。”祁袁清冷静的迎上苏锦瑟那双寒芒乍起的双眸,口口是道的反驳苏锦瑟。
“本郡主当众证实了秦淮名与董易是凶手,秦淮名也亲口承认并且指认了同伙为董易,难道证据确凿,本郡主权利还不如祁大人一个刑部侍郎的权利大,不能处置凶手?”苏锦瑟再次反问。
“秦少爷承认事实是在郡主以性命作为要挟,而非自愿招供。”祁袁清点明其中不合情理之处。
“按照祁大人的意思,刑部是不是该将那些刑具都撤掉?本郡主记得当初北辰王府入狱,我弟弟可是受了不少刑法,那时祁大人还是刑部尚书,正是你下令动的手,不就是想要严刑逼供,让我弟弟承认我父王通敌叛国吗?既然祁大人对这种做法如此不满,不如我们来翻翻在祁大人上任期间,有多少案子是严刑逼供得出罪证来结案的,那本郡主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些案子全部都是祁大人严刑下的冤案呢?”严刑逼迫,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被刑部更多这样的例子了,祁袁清能每次都断案如神?苏锦瑟还真不信!“难怪北定越发不如别国了,看来正是朝中有了祁大人这样胡乱断案的小人!”
苏锦瑟最后一声讽刺堂堂正正的说出,气的祁袁清跳脚,若非他身边的人拉住,祁袁清就要冲着苏锦瑟扑过去了。
比伶牙俐齿,苏锦瑟不怕,这种弯弯道道她还真不会输给这样的人。
“够了!”承乾帝一声厉喝,打断底下的争论。“你们以为这是茶馆吗?朕的御书房岂容你们胡闹。”
“锦瑟,即便秦少爷有罪,你也没权擅自处决,在秦府大开杀戒触犯律法,朕决不轻饶霍乱北定之人。朕命你将朱雀符交出,废掉你所有册封,连同苏锦轩王位在内,这都是你害了你们北辰王府!”承乾帝厉言急色的道出对苏锦瑟的处罚。
“皇叔,这世上您最没有资格跟我谈律法两字!我父王被你冤枉杀害,尸骨无存!周家灭门惨案,与皇叔拖不了干系!您派人多少批人去利州杀我,哪条律法说我该死了?”苏锦瑟眼神轻蔑的望着承乾帝,不屑的冷哼道:“皇叔可知我手中有多少您的罪证,您竟然大言不谗的用律法这个词来压我,要论触犯律法,最该问斩的人便是皇叔自己!”
“大胆!苏锦瑟你……”
不等承乾帝说完,苏锦瑟不耐烦的打断承乾帝。
“我胆子一向很大!皇叔想要着朱雀符,给你又如何?”苏锦瑟将朱雀符摘下,一点也不将这块兵符放在眼里,拿在手里如玩物般把玩着。“即便皇叔得到朱雀符你以为就能号令百万朱雀军了吗?皇叔这般昏庸无道,枉杀亲兄与忠臣,您这样的人是命令不了朱雀军的。即便您得到了朱雀符,百万朱雀军依旧只认我为主,哪怕是我死,只要我死前留下遗言不准朱雀军为您效命,他们哪怕另有主人,也会将我的命令当做圣旨来服从,您一辈子都掌控不了朱雀军!”
“来人!”承乾帝怒极,省去废话,直接要动手!
门外立即传来剧烈的响动,有百余人的御林军朝御书房而来。
苏锦瑟勾唇,阴冷的笑意中是不在乎,但她一身杀气着流露出来,她没有来阻止承乾帝的行为,仿若未闻。
“乾天,进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停下,苏锦瑟立即扬声说道。
不消片刻,便见乾天走了进来,果然没有动手,连拔剑的姿势都没有做出,如平常一般站到了苏锦瑟身后。
百余名御林军在李复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将苏锦瑟包围了起来。
苏锦瑟不惧,反倒好奇的问道:“皇叔是要将我就地处决呢,还是要将我关押起来?我建议还是现在杀了我,以免夜长梦多,后患无穷。”
苏锦瑟提议是中肯的,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该布置的事情她都与傅孜然商量过了,她生前的命令傅孜然一定会做到,哪怕是她现在死了,一日为主,主子生前的命令朱雀军会无条件的服从,这就是朱雀军为何需要认可苏锦瑟,而非得到朱雀符即可号令百万大军。
不等承乾帝发话,苏锦瑟已经站起身。
“乾天,听好了,当今圣上不仁,北辰王府替天行道,除暴君,护北定一国安宁。一旦确认我被关进牢房,立即将消息在百姓间传开来,东、南两方先夺淮南与钦州,北边静候京城动向,一旦皇上有所异动立即收服北方各个腹地,如此传令三军!”
“谨遵郡主之命。”乾天单膝跪地,依旧那副不怕事的表情回答。
苏锦瑟点点头,起身往李复那边走去,主动将李复手中的剑驾到自己脖子上,有恃无恐的说道:“用剑压本郡主去牢房吧。”
李复望着承乾帝,等待承乾帝下命。
而苏锦瑟还故意说道:“唉,一国郡主,入宫请罪却被抓,身有重伤,还是丞相府的姨娘所制,众目睽睽之下伤害郡主无人责罚,北辰王府三小姐万国寺惨遭杀害,其姐为其做主却反被皇上惩罚,堂堂北辰王府只剩孤儿寡母,连官员家宅的姨娘都能欺负,真是可怜啊。”
苏锦瑟分明一身杀气,却是可怜兮兮的说道,那种感觉极为怪异,让人不寒而栗。
“父皇,此事还有待商榷。”苏磊看戏许久,终于在此时站出来,出声给承乾帝一个台阶下。
承乾帝是一国之君,被苏锦瑟激怒要处置她,而苏锦瑟显然已经做了无数安排,这时候动手他兵力不如苏锦瑟,一旦承乾帝败下阵来,苏锦瑟将会以极快的速度收了各个城池,当时候北定江山易主,他想凭一己之力从苏锦瑟手中夺位难上加难,还不如让承乾帝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倒是各方势力一乱,他夺取帝位的机会就更大了。
“她杀人证据凿凿还有何好商榷!”承乾帝不满的吼道,他就不信苏锦瑟能让朱雀军众人信服,一旦苏锦瑟落败,他便能趁机蚕食掉朱雀军的兵力,苏锦瑟的信誓旦旦也不过是自吹自擂,百万大军服从一个女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儿臣确定是秦尚书的儿子与已故的董将军之子杀害了北辰王府的三小姐,而秦尚书一家落到这般田地也是理所当然,儿臣的人亲眼所见,秦尚书拔剑刺向老北辰王妃,而北辰王救人也是被秦尚书所伤,若父皇有所怀疑大可问问魏将军,当时魏将军看得清清楚楚。”苏磊将事实搬出来,原本事情传回来就有误,且没有那么仔细,所以才导致苏锦瑟对秦家的行为是罪大恶极。
承乾帝眼神望向魏巡,魏巡立即出列。
“禀告皇上,三皇子所说确是事情,秦尚书听闻秦少爷遭遇后,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拔剑要刺杀老北辰王妃,若非王爷及时出手,恐怕……”一下的话魏巡不敢说,以免落在苏锦瑟耳中是诅咒她的母妃。
魏巡的话没说完,大家心知肚明后话如何。
若非王爷及时出手,恐怕老北辰王妃便去与老北辰王相见了。
实情如此,秦府便是有意刺杀老北辰王妃,从而伤害了现在的北辰王,这罪名可就大了。
“皇上。”白志儒再三思量,主动走出队列,说道:“皇上,臣认为,既然三皇子所说是事实,郡主所谓情有可原。郡主不该没得到皇上同意前动手,这点郡主也到宫中来给皇上请罪了,此时臣看还是不要过于声张较好,毕竟北辰王府三小姐刚过世,若是这事传出去,大家还以为皇上与郡主叔侄不合,北定皇宫内乱,胡乱认为其中有文章。”
白志儒一番话算是将老奸巨猾演绎得淋漓尽致,帮忙劝说承乾帝,给了苏锦瑟面子,让苏锦瑟不好因着孟兰双一事而怪罪相府,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给了承乾帝一个台阶下,两边都讨好,却又不会显得自己过于贪婪,想要讨好两边。
老狐狸一个!苏锦瑟在心里暗自评价。
“罢了,看在磊儿与白丞相为你求情,而你又是被妹妹的死蒙蔽了双眼,朕这次饶了你,但若有下次,朕一定不会轻饶!”有了台阶,承乾帝自然会顺着台阶往下走,至少他不能在没把握的时候对上苏锦瑟,两败俱伤让外人得利,他不做这种事。
苏锦瑟冷笑一声,让绿芜与翡翠搀扶着出了御书房!
出了皇宫,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