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六章
弘昱偷眼打量着胤礽,他对这个叔叔极为好奇,可是阿玛不肯多说,寥寥几次提起,弘昱听来都是赞赏,怎么也是不明白为什么旁人口中阿玛和二叔会是水火不容的交恶。不过阿玛每次提起二叔语气里的忿忿然倒是真的。弘昱只好压下自己心底的好奇,远着毓庆宫的人。
没想到在二叔这里习书,阿玛却吩咐自己可以多多亲近,弘昱觉得阿玛那微有尴尬的表情很是有趣。
胤礽回过神就对上一双满是好奇的眸子,不由得失笑,而小小少年唯有窘迫。
胤礽努力的从小时候的记忆里剥离出胤禔的模样,再将弘昱这腼腆的笑配上去……
“咳。”胤礽轻咳一声掩饰自己一时的失态,问道:“弘昱可是觉得哪里有些不通?”
弘昱整理心情将自己不太清楚的地方一一请教。
胤禑胤禄胤礼却是没回阿哥所,正坐在毓庆宫弘晋的小书房里,和刚刚满眼的精巧冷漠不同,这间屋子里的物什小半儿都使用旧的了的,按说,太子殿下可是很宝贝自己的三个孩子的……
三人交换着眼神,却听见弘晰有些酸的开了口:“阿玛真疼你!”
弘晋笑得有些得意,不过片刻,也酸了脸,拉起弘晰,向门外走去。
三位叔叔对视一眼,悠悠跟上。
弘晋隔壁的院子,就是胤礽为弘晰准备的,不过,弘晰回了毓庆宫不是蹭在胤礽书房就是去李佳氏的院子,胤礽倒是一直忘了和弘晰说起。
看着书房里他那些个熟悉的半新不旧的物件儿,弘晰脸色红红的:真是丢死人了!
不过弘晰还是将捏了手边的物件儿,自己在皇玛法身边住着,总是换些新制的物件儿,原本喜欢的物件儿却是不敢问到了哪里去,原来都被收在了这里,阿玛……
瞄见弘晰面上眼底的羞涩欣喜,胤禑轻轻叹息,能看到这位滴水不漏的皇长孙这个孩子样可真是不容易。
胤禑这几年都在等着毓庆宫的阿哥进上书房。
胤禑是宠妃的儿子,又被养在另一个宠妃的身前。制衡联合,你牵我扯,这大概就是皇阿玛为了他期望的祥和所采取的手段,可是胤禑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被人当做一个工具。
胤禑一度恨着这个作为工具的命运,他想有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疼爱自己,可是再也不可能有了。他羡慕能留在不受宠的生母身边的胤礼,亲生额娘毕竟是不一样的,可是晓事儿知情的太晚,密母嫔已经有了十六弟胤禄。
虽然德母妃对他的照顾比不上对十四哥的贴心,但是他感谢她教给他的一件事:在势力纷杂的地方,能被当做工具也是幸运,努力让自己这个工具更加的重要,等待合适的时机搏上一搏,便有可能掌握一点儿自控权。
而胤禑自己琢磨出了更深的一点:势力纷杂定是围着一个极权的主宰,所有的一切都是要和着他的心意的。所以胤禑在思考,一直在观察,他想看出皇阿玛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儿子。
可惜他还太小,还是不明白有时候喜欢的也是可以舍弃的,当触及藏在心底的**的时候。
弘晰的哥哥因为一直身体不好,一直没有进上书房,胤禑等的都有些心焦了,他在衡量,他预感着掌控自己命运的契机已是不会太远,可是他现在还没有选定借力的人。
胤禑看着几位哥哥,大哥眼里只有二哥,八哥一直都在争身份地位,九哥凡事随心而定,十哥看不清心思。
将诸位年长的哥哥一一评定,胤禑比较在意的是太子胤礽和四哥胤禛,不过,想想四哥和德母妃关系不好,他不认为以他四哥的性子不会迁怒自己。
但是,胤禑有点儿不敢就那样将自己的一辈子压在太子身上。不是为了风言风语,只是为了无知无解的恐慌。
幸好弘晰进了上书房。
胤禑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弘晰很聪慧,为人处事滴水不漏,没有八哥那样温润公子的随和,好像天生的高高在上却是不让会让人厌恶,可能大家都是凡人,皮相姣好的孩子端着架子微微一笑,让人很轻易的就原谅了他的傲慢。
而弘晋却还是个有点单纯的孩子,胤禑颇有无奈,将弘晰和弘晋的性子杂糅便是太子殿下的脾性了,咳,对于是否要靠上这位太子爷,胤禑再次怀疑自己的直觉。
直到胤禄明显的向太子示好,胤禑决定先亲近着再说,毕竟是这样好的机会。
胤禄因为好奇,目光自然而然的时常在弘晰弘晋身上滑过。
这样不带掩饰的打量,弘晰自然是记在心里。
而胤禄的目光带着探究,没有恶意。
琢磨着阿玛的教诲,弘晰咬咬牙踏出了自己设下的屏障。
很久之后胤禄想起那天那个别扭的孩童,蹩脚的借口,还是笑的无奈,记得那时的钦羡,真是生来就是让人嫉妒的孩子。
胤禄曾以不经意的语气问过身旁的宫人:“毓庆宫的阿哥如何?”
贴身侍从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自是得万千宠爱。”
万千宠爱呀。胤禄笑笑,在这里可是没有平白得来的事物和情。
不过,看看这满屋子的物事,胤禄眨眨眼,二哥处世之道上可能别做的不好,但一定是个好阿玛。
出巡前,他和十七弟便与弘晰弘晋就相处得不错,这两人,尤其是弘晋被太子保护的很是单纯,就是弘晰养在康熙身边,很多事情还是有二哥照顾着。
再回想那天的见面,太子脸上那一瞬间温和下来的神色是想到自己的孩子了吧。
瞧着两个侄子与二哥七八分相似的样子,想着这两个侄子对自己和十七不着痕迹的回护,记得自己和额娘最近又是实诚了几分的份例,又有额娘默许的态度,胤禄的心防渐渐放下,纵是是利用也好,这样的温暖体贴,让人无法拒绝。
若胤禄是再年长三四岁,心淬炼的坚如刚石,或许会笑话现在自己的天真,这座城里,最最要不得的就是真情,只是现在他还是孩子,还是愿意用将来做一场豪赌的年纪,无论结果如何,他不想某年某日某一刻想起那日那人那双眼中破碎的情时,自己心碎欲死。承平二十年,发丝染雪的庆亲王看着御花园里悠然品茶的人,勾起唇角:幸好,幸好,那时的选择。
胤礽和弘昱说书说得兴起,他最喜欢的日子便是只要专心读书的那段时光,没有力不从心的无力,不必猜测着旁人的心思。
等到叔侄两人说谈尽兴,已是掌灯时分,胤礽有点儿不好意思,便留了弘昱用膳。
领着侄子进了屋儿,胤礽瞪着桌旁的三个弟弟:在塞外就蹭吃蹭喝的!回宫还是这样?!
幸好有着食不言的规矩,三个小阿哥很是乖觉的用了膳就告退而去,胤礽舒了口气,指派了**远送弘昱回直郡王府。
康熙听说了毓庆宫的热闹,只是皱了皱眉:太子和几个小的关系太近了。什么时候太子和兄弟相处得这样好了?
想了想,康熙看了眼侍从手上的托盘,捡起了密嫔的牌子。
胤禛回了府邸,在书房看过传出的纸条,恨恨然引了烛火烧尽。
梳洗更衣,用过晚膳,胤禛便去了嫡长子弘晖的院子,弘晖天生体弱,如今又是病卧在床上。胤禛陪着弘晖说了会儿话,无视那拉氏的眼神,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胤禛在佛前静坐许久,站起身,铺宣磨墨,描画着心中的人。
手指摩挲着画上的人,胤禛的眼中有点忧伤:二哥,胤礽,什么时候你会看到我呢?
胤禟乖乖的去了户部,这让众人惊得下巴落了一地。
毕竟那天九阿哥神色间不太高兴可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对于那天紧闭的房门里太子爷和九阿哥吵了些什么可能永远都是个谜,毕竟胤禩也只是远远的听见了两声而已。
胤俄也是第一次知道他九哥的嘴有多紧,脑筋有多活,咳,他和胤禩旁敲侧击了多次都是不见胤禟露出半丝口风,反是惹得人对着两人也是白眼连连。
可是,九爷,您是不是忘了这事情越是遮掩,别人越是好奇呀!您就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也好啊。
于是,这几日得不到太子爷半分眼神的九爷暴躁的对于所有打探内情的人无差别迁怒之。
当然有两位是九爷不敢迁怒的。
康熙也是难得起了好奇心,借口着询问差事将胤禟叫进了乾清宫。
胤禟没想到皇阿玛也会这样八卦,憋憋屈屈的将胤礽教导自己上进的话学了一遍。
康熙看着别别扭扭的九子,轻轻咳了一声:“太子说的不错,你很该是上进些。”
胤禟退出乾清宫,神色怏怏,儿子这几天都快被老四欺负死了,皇阿玛你就知道让我上进!
康熙却是笑得欣慰:保成长大了,知道关爱兄弟了。
刚离了康熙的关心,胤禟又被宜妃传唤。
一脚跨进屋,胤禟就看见自家额娘那挑起的柳眉,胃抽了下,胤禟乖乖请安,蹭到宜妃身边坐好,等着听训。
却是半响都没听见宜妃开腔。
胤禟疑惑抬头,就看见宜妃略有忧色的面容,胤禟有些慌了:“额娘?”
宜妃揉揉胤禟的头,半响只说了句:“胤禟,不要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