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修（10.2）
10.2
第十章假如你希望这样
木槿蹙眉,犀利目光扫射他的脸：“你跟孙天青什么关系！”
他坦诚,“哥儿们。光屁股长大的哥儿们。我听说这孙子折进去了,赶着从国外回来。可他大爷的，我回来，他又出来了。跟那杂毛洋鬼子求爷爷告奶奶请的年假算是瞎了。”说完又觉出这话不那么吉利，尴尬的瞄了瞄木槿。
其实后半句他了说什么,木槿根本没听。马路对面伫立着一个清瘦挺拔的剪影。黑衬衫,西装裤，指间的香烟,一点光亮。木槿看着，脚下的步子带领她前行。川流不息的马路，机动车子弹一样“嗖嗖”穿行。她无畏无惧,不觉间已走到马路中心。
“黑影”大惊,几步迈过去，把她一搂，拦到路边。“你不要命了！”他低声呵斥。
木槿的身体缩进他那熟悉的怀抱，脸瞬间被泪水覆盖。她的脸埋在他肩头，泪水滂沱，满心满口的眼泪，说不出话来。
他感受到她的颤抖和瘦弱，心疼得抱着她的胳膊搂得越来越紧。突然一下，孙天青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疼得一抖。
她闭着眼睛，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全身力气都使出来聚集在牙齿上。它们像凿子一样，成功的把孙天青的肩膀凿出上下两行血印。
他没有反抗，只是在最疼的时候肩头微微震了震。闭上眼睛把她搂得更紧，由着她发泄。眼里隐蓄着的泪珠，一动不动的柔声说：“ 哟，这怎么又添一个咬人的毛病啊！”
木槿从他的臂弯里出来，向后退了几步。抹了下嘴，冷漠的对他说，“这是你欠我的！”
他点头承认，长长的睫毛低垂。随即伸出胳膊又要抱她。“让我好好看看你——”
木槿甩掉他的手，冷笑着望着他：“终于想起来用钱打发我了是吗？你欠我的不止这么多！”
“木槿，把酒吧的工作辞了！那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木槿冷笑，“那哪儿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我只是过渡一下，等安排好了就接你回家。只有几天，我不想让你跟着吃苦。”
“跟着吃苦？”本以为选择离开是一种因为爱他而别无他法的割舍，谁知在他心里感情已经沦落到用钱财衡量。木槿一字一顿的重复。“孙天青，什么叫吃苦？在你眼里就只有钱吗？有钱就叫幸福，没钱就叫吃苦？”后半句木槿没说出口，你出来了不先回来问问我，居然拿钱打发。她不想那么没风度，爱情到了要求和索取的地步，要与不要又有什么意思。
孙天青愣住，哑口无言，这不是他的木槿。强硬冷漠，有血有肉，就是没感情的木槿。
她把钱从他手里扽走，生硬干脆，“钱我收了，你走吧，从此我们两不亏欠。离婚协议我签了，妞妞你带走，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她转身，再没回头。
他上前拽她，“木槿，我只是想保留最后的那一点尊严和面子。我不想让你看着我现在流离失所的鬼样子，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木槿的心也跟着生疼，孙天青一个男人能说出这种话，要舍弃多少颜面。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收了收情绪，淡淡的提醒他：“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它现在已经生效。我们之间什么关系，我要和你回家？”
孙天青的表情瞬间凝结，缓缓才故作镇定的说：“木槿，我们好好谈谈——”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同意离婚！”孙天青的强势未减一分一毫。
木槿深陷爱情，为了保全这份感情忍辱含垢这么久，心中愤懑的火焰被他点燃，终究火山爆发：“当初提出来离婚的是你，现在不同意的也是你，你把我当什么？孙天青，没有谁会永远陪着你任意妄为的！”
“木槿，你生气归生气，你理智一点，好好想想我那时候什么情况。我都掉泥坑里了，我不能再拉一垫背的，我做男人的养不起你就算了，不能再把你往火坑里拽啊！”
“孙天青，你混蛋啊！什么叫夫妻？夫妻就是患难与共，生死不离！好日子在一起过，出了事同林鸟纷飞，那是人吗？我在你心里就值陪你饮酒作乐，上床陪睡的价儿是吗？”
他自知亏欠，低声说，“我不忍心让你陪着我活受罪！”说罢，一步上前紧抱住她，在她耳旁呢喃：“木槿，我想你，想死你了！天天想，夜夜想，恨不得从那里逃出来陪你！”
她使劲挣脱，“别骗你自己了，在你心中钱最重要！不是吗？有钱什么都好，没钱什么都不是，包括你自己！”
他无可奈何大声喊：“我要那么多钱是为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说什么你都不懂！”她眼角眉梢燃起憎恨的火苗，“你撒手，我恨你！”木槿用力甩掉他的手。掉泥坑里她甘愿陪着往下跳。现在呢，他出淤泥而不染，自己弄了一身脏。
她感觉到一股心底生凉的仇恨。恨他，此刻真的恨他！那种他不懂她的心的恨，她一下觉得自己近乎用性命换回来的等待和坚持，都一文不值。
木槿头也不回，飞奔到马路中间，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身后传来孙天青暴戾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她坐在出租车里呜呜的哭，司机递来面巾纸宽慰着：“算了妹妹，为个男人不值当。”值得、不值得，现在都不再有任何意义。甚至不敢回头去想那些不是人过的日子，一丝一毫的回忆都让她觉得恶心，一股强烈的恶心席卷上她的胃。她又想起来孙天青说的那些话，她想，如果自己拿钱走人，或者一开始就照他说的去做，会不会现在彼此都快活。
想象那场面，心底发出一阵冷笑。她告诉自己，最好的办法是，忘记爱恨，从此无畏无惧。
那天以后，孙天青消失了。木槿恢复了常态，淡妆、旗袍，优雅端庄。客人要求陪酒，她纷纷礼貌拒绝。她以为孙天青不会再来，谁知一段时日之后，他又按时出现在角落里。之后的日复一日，他都是这样。等她唱完最后一曲，再悄然离开。
沉默的相对。
木槿也不知道，彼此等到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直到那天，木槿心不在焉的唱着烂熟的老歌。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痴痴怔怔的远望。“李小姐，别来无恙啊！”
正是那日逼她陪酒的老板，也因为他，木槿挨打逃跑之后才流产。
木槿在酒吧唱歌的时间不算长，但人间百态也见得不少。早已学会圆滑处世，适应了心里已经把这人千刀万剐，脸上依旧笑春风。她知道如何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化解他人这点挑衅真是游刃有余。
“呀，柳总，好久不见——”木槿才笑靥如花的开口，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拉起她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木槿压低声音责问孙天青。
他不说话，只是下力拉住她，另一只胳膊不断挥掉拦住他去路的人。哪知那姓柳的身后有人，孙天青和木槿被五六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
孙天青侧过头沉声命令，“打车回家！”
“你别出去！”木槿惊慌的声音里带着乞求。
孙天青不顾木槿的阻拦，迈开步子向外走，目光扫射那几人的脸。
“李小姐，我们老板只是想请李小姐赏个脸，喝一杯。”其中一人站出来，慢腾腾的说。
木槿刚要吱声，孙天青护住木槿，扬声说：“她不喝！”
“什么？我没听懂！”那人上前一步，把脸凑近他们。
“没听懂是吗？”孙天青毫不犹豫的一拳出去，那人应声倒地。“这回懂了吗！”
“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几个人不由分说“呼啦”一下把孙天青围住，按住他往死里打。
黑暗中，只听见孙天青忍耐不住时，发出沉闷的一声呻吟。
木槿战栗，“孙天青！”木槿一声惨叫。想要往人群里冲，却有人伸出胳膊拽住她。她回头看见是老板，木槿挣脱着喊，“你放开我，要出人命了！”
张哥摇摇头，“想了事吗？想了就免不了一顿打！你冲进去又有什么用？”
“张哥，求求你救他！”木槿不知道孙天青到底伤成什么样，满脸泪水祈求他。
“救他？”张哥轻蔑一笑，“你们这对冤家，把我的客人都惊扰了，我还救他？”
“对不起！”木槿表示惩罚自己，无比利落的扇了自己一嘴巴。酒吧的惩罚方式之一，她已经熟练掌握。
张哥岿然不动，看着那群人继续对孙天青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