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修(10.4)
有笑笑陪伴的日子,生活变得安逸闲适。每天再不想那些烦恼伤痛,跟她聊天、逛街,像大学时的周末。
转眼夏至,外面十分闷热。B市上空沉重的乌云越积越厚,在憋一场大雨,简直像个大蒸锅,所有人都黏黏的一身汗洗也洗不干净。
笑笑说要回家看爸妈,板凳没坐热的功夫又急三火四的赶了回来。进门看见木槿还站着窗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问她:“木槿,要不咱们去B大走走?”
“过几天再说吧。”木槿摇头。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窗前那片绿,在木槿眼里已是万物凋零。那里有太多关于他们的记忆,和孙天青的初次邂逅还像昨日一样历历在目。他那玩世不恭又叫人着迷的语气,时常撩拨她的心底。不去触碰还可以继续这样生活,为了日子好过一点她得习惯忘掉过去。何况现在站在那里,除了想念过去,就剩物是人非,何必呢。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叔叔阿姨他们都好吗?”她转口问。
笑笑随口搪塞,“他们都挺好的,每天还不是都那点事儿,买菜、做菜、吃饭、上班,外加数落我,磨叽得我头疼,我去洗澡了,一身汗,热死我了——”说完遁走,避开木槿。
木槿无心思索笑笑的异样,转身又伫立在窗前发呆。
窗外渐渐有雨点“滴答”飘落,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带着草木泥土的味道,她把头探出去做了个深呼吸,正准备关窗户,扶着窗把的手却忘了动一动。
他怎么会在这儿!木槿回头去叫笑笑,她早就钻进浴室不出来了。
孙天青站在楼下,依旧挺拔俊朗,他身上有遮不住的贵气。木槿过电一样把头缩进屋,心砰砰直跳不敢再向外看。她没有能力处理,一旦两个人目光交接她该怎么办。
木槿并没离开,时不时偷看几眼,看他走了没有。
笑笑冲完淋浴走到木槿身边:“大小姐,望眼欲穿的看什么呢。吃饭了咱们!”
木槿没说话。笑笑撇过脸打量她,随着木槿的目光,同样看见楼下的孙天青。“我我我!我对天发誓,我没告诉他地址!”
“也许是在等别人。”
“我只把地址告诉张一鸣了,想着哪天让他过来,咱们三个聚一聚。”笑笑好像得了什么喜事儿,眼角挂着笑意,一个劲儿的伸脖子看孙天青。
木槿把窗户关上。“别看了,进屋吃饭。”心想,要聚哪儿不能聚,非得来家里。
饭间窗外的雨点越来越密集,急骤的雨打得窗户崩豆似的噼啪作响。木槿把自己屏蔽在一个无声的空间,两耳不闻窗外事,端着碗小口小口安静的吃饭。
笑笑实在坐不住,起身去看他还在不在楼下。探头看下去,当即花容失色。衬衫早被淋透,面料压裹住身体。他微低着头,像一棵树。
“木槿——”笑笑坐回来,为难的看着她,“他,还在呢——”
“这个挺好吃的,你多吃点。”木槿夹了一筷头蒜苗炒肉放在她碗里。
笑笑张了张嘴,忍住话低头吃饭。
饭后,笑笑趁着木槿在厨房洗碗的功夫,偷偷给张一鸣打电话,“喂,张一鸣,你怎么办事的?他现在在我家楼下呢,你快点过来把人领走!”
“他见不到她不会走的。”
“木槿拿他当空气,我算是通知你了,浇出人命来我们可概不负责!”笑笑用侧脸夹着搁在肩头的手机。找出一次性纸杯往里倒热咖啡,拿伞,换鞋。地址是她给张一鸣的,她不好直接给孙天青。这对儿冤家,笑笑想想气都不打一处来,离离离的穷闹。原以为老天爷都过意不去,天公作美,下点儿小雨淋湿了木槿的心,一心疼,俩人儿和好如初,该干嘛干嘛,谁知道木槿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说不见就不见。
“你们女人怎么都这么狠心!”张一鸣也憋不住了,愤愤不平。
“呦呵!”笑笑近乎嘲笑,“这话轮不着你说吧!怎么说也是人家的私事。狠心?什么叫狠心?当初他怎么对木槿的,薄情寡义不闻不问,面儿都不见。木槿为了他受尽折磨吃尽苦。他都做什么了!我们女人狠心,女人心狠那是被你们逼的,我看你们男的才叫狼心狗肺!”曾经的最佳辩手,笑笑的铁嘴钢牙B大全校闻名,三两句就噎得张一鸣没话说。
“你说话别夹枪带棒。”张一鸣语塞,淡淡的说:“我给孙哥打电话。”
木槿听见笑笑大声的吵嚷,湿哒哒的手还没来得及擦从厨房出来看她。“笑笑,你要干什么去?”
“我,我去给他送把伞。”笑笑才说完张一鸣,自己岂不也算多事。可于情于理都有不忍,尴尬的看着木槿。
“你别去!”木槿下命令一样干脆。
笑笑被她的决绝吓到,喃喃试探:“木槿,何必呢。”
“不关你们的事!”她的目光像冰棱一样凌厉,吓得笑笑退缩。
“好吧,那我去处理一点工作。”她把手里冒着徐徐热气的咖啡递给木槿。去卧室,靠在床头打开笔记本处理工作。
木槿不多会也跟了进去,躺在她旁边午睡。笑笑放了音乐,时不时伸手摸摸小猫一样蜷缩着的她。
舒缓的音乐映衬下午阴沉的雨天,室内不冷不热,本是一个蜗居在家中沙发里的好日子。房间光线越来越暗沉,木槿反而越来越清醒,笑笑“啪嗒”一声拧开了床头灯。
听着雨打玻璃发出的沉闷的力道。她不适的翻了几个身,双人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笑笑眼睛还盯着屏幕,敲着e—mail说,“木槿,用我把音乐关掉吗?”
木槿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闭眼说:“不用。”感觉浑身僵硬难耐。额头闷疼,喉咙干燥。
笑笑轻轻合上电脑,蹑手蹑脚走到窗边。五点刚过,外面阴沉得入夜一样,马路上已经亮起昏黄的路灯。孙天青一动不动雕塑一样立在那儿任凭风吹雨打。她站了一会儿,希望他能抬头看见她,可是没有。
她又返回床上登陆QQ,鼠标划到“天气预报”查看,未来三天都有雨,今天夜间气温会降到十度以下。B市的天气完全像开关控制,骤冷骤热一旦降温一点预兆都没有,直接降个十几度也是有的。
想想都冷,她不禁在心里打个寒颤。俯身再看木槿,她闭着眼,一点声息都没有,好像睡着了。她顺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冰凉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脸庞,像碰到一块烧红的炭一样。笑笑吓得不轻,再去试探额头,一样滚烫。“木槿!木槿!”笑笑摇醒她。
“干什么——”木槿皱着眉头,不情愿的睁开眼,登时脑袋像要炸开一样,嗡嗡的疼。她伸手挡住光源。
“你发烧了,我去给你买药,你吃什么药好使?”木槿整个人像被放在火上烤。
吃什么药好使?这件事孙天青最清楚,他出事之后,木槿再不敢得病。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你帮我倒杯水。”
笑笑出去倒水,她试探着起身下地,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脚踩棉花一样踉跄走到窗边,他还在呢。木槿把头撇向一边,捂着额头闭上眼。
“木槿你这不是折磨自己呢吗?”她把光脚的木槿伏到床上,盖好被子。
“给,别的没有,止疼片倒是不离身。”笑笑有一丝无奈,拿出来递给她。
笑笑身体一向很好,从来不生病。倒是木槿上学的时候,来例假的头两天都要靠止疼片保命,否则疼得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骂娘的心都有。
笑笑心领神会,一带而过,“职场如战场,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你总归选一样。怎么狠?还不是首先对自己狠一点。”作息不规律,落下一紧张就头疼的毛病。其实她安眠药也不离身,只不过不敢让木槿知道。
木槿和她过活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想象不出那战场有多冷酷,逼得女人都成了变形金刚,像残羹冷炙一样没个女人味儿。只得安慰一句:“止疼片吃多了不好,你年纪轻轻的,别把自己绷那么紧。”
笑笑付之一笑,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无意。Never say never!笑笑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豪言壮志,每个女工作狂背后都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笑笑也未能免俗。
木槿药效发作,感觉身子轻快了不少,睁着大眼睛发愣。
“他还在那里呢。”
木槿沉默。
“外面下雨呢。”
木槿沉默。
“下大雨呢!”笑笑念咒一样。
木槿沉默,拉起被子把脑袋蒙进去。
笑笑把她拽出来,认真的说:“木槿,要浇出人命的。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
木槿心中抽痛,面容还算保持平静。
“我替你和他说清楚好不好,就说你不在。叫他回去。”
“他不会信的!”木槿终于开口,十分肯定。
“我看再浇就不是他一条命了,你这小命也得断他手里。我去跟他说。”
“有些事,话要能说清楚,就简单了。”
“说不清楚硬说。”笑笑生气的抓起一把伞,要下楼,“你这么折磨自己他也不会知道,有什么意义。有话不说,嘴不白长了。孙天青也真是的,平时老爷们那霸道劲儿都哪儿去了,忒没用了!”
“笑笑你别去!”木槿挣扎着起身,拦住她。
“合着我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