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拔剑赤宵落【求收藏】
叮哐!
伴随着剑脱手落地的声音,一声轻喝在殿上响起。
--停下!
所有人望向场间,俩少年相对而立,在二人之间,横着一柄剑,一柄很普通的短剑。
至于帝道剑赤宵,已然落在不远处破碎的白玉地板上,剑身微微颤着,远处窗边的蔓藤也微微颤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
慕怀风手举短剑,心中暗道一声侥幸,这半个月在土里长酒楼,他每夜都会去那布置很简单的房间中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杀手、或说学习如何杀人。
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当他第一次踏进少女房间时,二人的交谈……嗯,应当算不上交谈。
“今夜,我应学什么?”
“拔剑。”
“拔剑?”
“你有异议?”
“没,就觉着有些……。”
“是不是觉着简单?”
“是。”
“哼,我的剑与那些酸文儒士不同。我的剑,是杀人的剑;至于拔剑术,更是一剑封喉的剑术。”
“哦。”
“你好像兴致不是特别高。”
“没……是的。”
“影卫就重要的就是服从。”
“记下了。”
当夜,月明星稀,流银倾泻满院。月光下,少年面对青翠松柏,一遍又一遍的拔剑收剑,少女站在窗边,看着少年侧脸,直至天明。
接下来的每个夜晚,除了保持平日的习惯,少年就是研习铭文通鉴和学习着不怎么喜欢的事物,但更多的时间,便是简单的拔剑收剑。
某日清晨,习惯站在窗边的少女找到了少年,二人的交谈……嗯,应当算得上交谈了吧。
“你以后别对着松柏练剑了。”
“嗯?”
“今日酒楼掌柜找到我,非要让我给他些银钱,说什么松柏的破坏费,我没理会他。”
“确实应该给些碎银子,可你怎地不理会,不会是没钱吧?”
“我会没钱?只是没零钱罢了。”
“……”
“你干嘛去?”
“去交破坏费,你身上没零钱,我身上却只有零钱。”
“能有零钱就不错了。”
“……”
少年没有纠结零钱问题,只想着小姑娘能戴白玉发簪,怎么看都不像没钱儿的主,略带歉意的交了‘糟蹋费’,却迎来了富家翁模样的掌柜的絮叨,什么当世之俊杰,理应爱惜花草、保护树木等等,就差拯救大陆了。
慕怀风面色古怪、虚心受教,适时找了个空子,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可也没再糟蹋松柏,至于拔剑术,却琢磨出了些许味道。
他仍继续练着拔剑术,只是以手代刀,或说代剑;不断品味着一抽一插间的妙处,反正小姑娘也只是让别再糟蹋松柏,用手总可以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怀风白天划拉、晚上划拉、吃饭时划拉,就连上茅房都得划拉到脚麻……
可喜的是,他终是摸到了拔剑术的门路。浩瀚大陆,万般剑法,有的轻软似絮,有的霸道如刚……林林总总,却都忽略了拔剑,有时候生死便藏在一拔一收间,前提得快!
如今慕怀风的拔剑术距离少女说的一剑封喉还有些距离,但猝不及防下打落朱星海的赤宵剑,还是勉强可以的。
朱星海看着距喉咙分毫的普通短剑,后背早被汗水湿透。先前自己持剑而攻,一出手便是朱家子弟才能修习的如阳剑法,此剑法取意为直、一往无前,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二人的对战虽说不动玄元、只论剑招,可自己对面前的少年可是存有杀心的,因此起手便是如阳剑法第四式--朝阳升。朝阳破晓,晨雾尽散,万般杀机尽归一刺,是为如阳剑法一大杀招。
朱星海本想着能一剑结果了被‘吓傻’的慕怀风,没想到帝道剑赤宵距离少年三寸时,却被对方腰间的短剑击落,而少年的剑招更是简单至极,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剑招。
--拔剑!
他怎么也想不通只一照面赤宵剑就脱手而出,自己竟然败了,败在了谁也未曾想到的拔剑之上。若不是少年及时出声,朱星海毫不怀疑如今喉咙已被洞穿,郝然已是一具尸体,因为他能真切感受到横于胸前的那柄短剑有多锋利。
在赤宵脱手的一瞬间,朱星海磅礴的玄元运至脚下,再加上少年厉喝,这才堪堪止了步子。看着抵着自己的短剑,先前的震惊慢慢消退,逐渐转变为羞愤,想着先前说过的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并不怎么澄澈的眼中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羔羊戏耍的愤怒的狮子。
静,落针可闻的静。
所有人看着场间之景,个个如泥塑木雕站在原地,良久过后,有人愣愣道:“这……这怎么可能?!”
议论声在殿上炸起,他们能看出朱星海那一刺的不凡,同时暗叹世家底蕴的丰足;有的八方使者甚至看出了朱星海使出的剑招正是朱家不外传的如阳剑法,那面色镇静的少年如何能挡?
虽然知道那身为影卫的少年定有些手段,可谁曾想只一照面,就将朱星海的‘朝阳升’破去,更顺势挑飞赤宵?
帕克里克如蒲扇的大手抹了一把油脸,面容舒展开来,心中暗松一口气,那是劫后余生的一口气。可他并未放松,几乎在一瞬间,那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伙夫出身的他知道那仍闭目养神的男子定不会就此罢休。
王座上的小姑娘坐直身子,如粽粑叶的小手自然摊开,郝然发现很白很小的手心尽是汗水,瞄了一眼下方的朱敬业,神情依旧清冷。
“承让。”
慕怀风将短剑归于鞘中,平静地对着朱星海作了一揖,却发现手心有些粘稠,他对挡下朱星海的一刺并无把握。
对方是朱家最天才的后辈,所学功法、剑术都丝毫不落于族中武典阁的典籍,如今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想要战胜对方,恐只得剑走偏锋,再三思虑也只有这些天不断演练的拔剑术了。
先前他曾说过‘你先出剑比较合适。”,这句话不是对朱家后辈第一人的轻视,而是对方先出剑,反倒对自己有利。慕怀风大可将那可鉴星辰的赤霄剑看做移动的松柏……
无论凶险与否,我自佁然不动,拔剑克之。
所幸,少年赌对了!
帕特里克感受着场间的微妙,连忙示意站在一旁的阿里上藤,后者连忙上前,看了一眼平静而立的少年,宣布道:“此次邀战,朗殊公子胜!”
直至此刻,所有人才接受了这炸雷般的事实,从头至尾一直闭着眼睛的朱敬业气息紊乱,浑浊的眼睛陡然睁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疑惑,渐次转变为锋芒。
慕怀风右手置于胸前,微握成拳状;很自然的转身,平静地朝着原先的位置走去,黑色靴子踩在破烂的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阵阵响亮的耳光。
朱星海走到赤霄剑边上,将那把从未离过手的朱家宗剑拾起,有些昏暗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手中神剑一挑,声音冰冷如渊,“取巧赢了我又如何?我要杀你,依旧易如反掌!”
声音未落,这贪念美色的少年整个人欺身而起,气武五转的修为展现无遗,一时间殿上狂风大作,长桌被掀翻、佳酿瓜果散了一地。
电光火石间,朱星海便将自身气息提至巅峰之态,玄衣鼓荡,又是一记‘朝阳升’朝着数丈外的少年后背杀将而去,不过这次不是刺,而是挑!
滚滚玄元震月宫,如江潮泄洪的玄元席卷着破烂的红毯,那杀机盎然的一剑便隐藏在红毯间!
一切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八方来使神情淡漠,这幕的发生对他们而言,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比他们预想的要快些,那名叫朗殊的少年都能挑飞赤宵,那朱星海暴起杀人,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小溪君神情微异,至于阿里伊凡,更是拧了拧眉……对各国天才而言,无疑是懵了的。在这些年轻人眼中,朱星海此时的行径无疑是输不起而暴起伤人,这让许多少年都暗中看低了这门阀朱家的第一天才。
剑气瞬息而至,慕怀风顿觉汗毛乍竖、像是被无数条毒蛇盯住一样,右手下意识的握剑剑柄,快行至白玉台阶的他豁然转身,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凛凛剑气,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虽身为世家之子,可如今境界仍是太弱……呃,貌似就没境界。哪能抵挡住气武宗师的悍然一击?
帕特里克神色严峻,如煤球的眼中爆出道道精光,他对这幕早有准备,玄元一直暗中提至巅峰,就等危机时刻,救下那将在午夜和自己相谈的少年。就在他将要出手之际,一把弯刀、或说一把利刃出现在了场间。
那是一把可鉴星辰、宛如钥匙的弯刀,刀身镌有点点寒梅、仿佛血液滴上去的一般;此时正泛着滔天气机,从白玉台阶上飞向如龙卷风的红地毯!
轰的一声巨响!
俩道剑气终是相遇,红地毯瞬间化为齑粉,无数厉风呼啸而起,绕着殿上所有人的身体狂舞,拂动所有人的衣衫,发出啪啪的碎响,就像有一场暴雨,倾泻在白月宫外的蔓藤上!
以剑气相交为界,场间出现了俩个半圆弧光面,光面如激流的浆,不断的相撞相冲。在某一瞬间,光面炸开,那如钥匙的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破风声震裂漆黑的夜,如片片咆哮的剑雨,直射朱星海而去!
感受到这滔天的气机、或说杀机。朱星海呆若木鸡,手中的赤宵剑‘哐嘡’落地,他预想过王座上的小姑娘很强,却从未想过自己连抵抗的勇气都生不出!
死是清凉的夜,生是闷热的白天。如今已是夜晚,朱星海很想睡下,白天真的使人很困倦。
这位朱家年轻后辈慢慢闭上了眼睛,接受了死亡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