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侍寝
云家得到消息,已经是夜里了。
整个云府,死气沉沉,云天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书房内,他将茶杯重重掷在云轩脚下,“你身为云家长子,怎地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不仅你妹妹会被你害死,我们全家都得跟着倒霉!”
“老爷,轩儿也是一片好意,怎知道会出这样的事!苏儿是他的亲妹妹呀!”苏茹心疼地拉过云轩,云苏出事,她一夜未眠,眼睛全是血丝。
“老爷,我看云轩一向谨慎,这事怎么就糊涂了?不知道是不是姐姐思女心切才急着要云轩带着无夜入宫看望的,谁知又被宫中有心之人利用了!”
薛芍药是二房,为人泼辣能干,云天把云府上下都交由她打点,她从不把苏茹这个正室放在眼里,更是对她怨恨有加。
“够了!”云天大喝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争争争!”
“爹,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云家的情况,表面上是恩宠有加皇恩浩荡,可实际上皇上对我们云家的戒心从未少过,如今出了这种事,弄不好会被借机灭门!”云邱见母亲被训,连忙搭腔道。
“云轩,你太让老夫失望了!”今日朝堂上,皇上大有要笼络势力的意思,他已经是疲惫不堪,如今还出了这事,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重重叹了口气,转身欲回房歇息,薛芍药立刻上前扶住,“老爷,我给您熬制了安神汤,您喝些再睡吧!”
“还是你最能为我分忧啊!”云天扶住她的肩,故意冲苏茹那边道。
苏茹哭得更是痛心,云轩百般安慰,心里自责地如一万只蚂蚁在咬噬,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帮云苏度过此关!
“娘娘,天晚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云苏在殿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她犀利的指甲时不时的动几下,苍白的脸在灯下有些骇人,她冷笑的目光盯得众人心里发虚。
她抚了抚衣袖,扶住铃儿的手,起身仪态万千的走回房,期间忽然停住脚步,“大家也都散了吧!谁若有话与我说,让铃儿传话就是。”
“娘娘……”桃凤突然跪下,泪水刷的一下流了整张脸,刚要说话却听屋外尖细的嗓音传唤。
“皇上驾到……”
众人瞬间呆立,奴才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苏妃刚被人指证私会男子并有私通之嫌,皇上竟然还会来凰腾宫?
这是什么样的恩宠!
皇帝明黄色衣袂飘了进来,众人退到一边,跪着行礼,云苏却不爽地杵在那,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让桃凤有所动容,这皇帝却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个时候来了!
“爱妃,见到朕连行礼都忘了?看来,朕太过宠你了!”燕翎风声音严厉,面色却并无寒意。
云苏目光完全没落在皇帝身上,只朝桃凤看了几眼。
桃凤刚刚一腔话被憋了回去,此时再无勇气,只跪在了瑟瑟发抖,自己做了伪证又自己推翻,这样的罪过她一个丫鬟可受不起。
云苏失望地叹了口,这才朝皇帝福了福,“见过皇上!”
燕翎风上前执起她的手,“朕,想听爱妃弹曲子了!”
众奴才一听,大致已经明白那意思,每次皇帝过来说要听苏妃弹曲,经常是一入内屋便是一夜,这会清妍姑姑连忙命人入内屋收拾,秦喜荣则带领着太监们,打热水焚香炉,忙得不亦乐乎。
云苏倒成了最闲的人,此时被皇帝拥着,不比在雪地里她冻得麻木需要取暖,嗅着他身上淡淡而又霸道的龙涎香味,她浑身不自在。
这个男人现在不仅是她的夫君,还是这个世界的王,主宰着所有人的生死,包括她的!
这种感觉,很怪!
燕翎风身高八尺有余,拥搂着矮自己一个头的云苏,相携的身影倒影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如一幅优美的图画,令人心生向往。
皇帝柔情蜜蜜,轻握住那白若美玉嫩如脆藕的玉葱手,“上次爱妃弹奏的《霓裳舞》,朕甚爱!”
苏妃身材婀娜,乖巧地靠在皇帝怀里,被他扶至古琴旁边,云苏笑脸微僵,她连古筝都不会弹,更何况这技艺要求甚高的古琴。
“爱妃?”燕翎风狐疑地凝着她微僵的笑脸,笑得意味深长。
云苏绽了一个笑,表情极其无辜,“皇上,今天我冻伤了手,现在手指还不灵活,不如下次再弹给你听,可以吗?”
仅仅一日,她已学会了卑躬屈膝,这红墙绿瓦之中,是这世间最易改变人心的地方,纠葛着所有的权、势、宠、欲。
燕翎风缓步走到她身前,温柔地执起她的手,“让朕为爱妃揉揉!”
所有的奴才悄然退出,偌大的卧房,只余他二人在夜明珠光辉下相偎依。
他靠得很近,说话时霸道的气息扑在她脸上,从未如此敏感过,她脸又红了,不知是这具身体的原因,还是寄住在里面那抹魂魄的原因。
“爱妃,可还记得《霓裳舞》的曲谱?别到时候生疏了!”她的局促,他似乎甚愉悦,修长的手指覆盖她的,轻轻揉动。
云苏尽量让自己笑得谄媚,以符合一个皇妃的形象,“皇上喜欢的,怎么会忘?”
燕翎风眉一冷,手心的力道突然加重,云苏吃惊回望,他俯首轻笑道:“不知爱妃是不是突然失忆了?你可从未弹过《霓裳舞》。”
燕翎风嘴角轻勾了抹笑,沉静如平湖的眸底却汹涌着阴冷的怀疑、和浓郁的……杀意。
杀意!
云苏一冷,才惊觉这个男人的可怕。
不动声色间已经试探出她来,低眸抬首时已看清他的浓郁的杀气,她却忽然笑了,“你要杀我?”
神色已全然是她云苏独有的气质,再无伪装,燕翎风笑着看了,勾手捏起她的小脸,“真不知道哪张脸,才是你的真面目!”
言语里,仍旧是宠溺的味道。
云苏眸一动,渗出笑意,“现在你看到的这张就是!”她不懂揣测人心,却懂保护自己。
她下巴一动,挣脱出他的桎梏,淡然自若地将手扶在琴上随意一拨,“就如这琴弦,每一次的撩拨所发出的音符都不同。人也一样,每一次的遭遇,都会令人发生改变,或小或大而已。”
“而人,面临不同的境遇,所展现出来的又是不一样的一面,又何来什么真面目一说呢?”
她起身,迎视燕翎风狐疑的眼神,“或许,非要论个真面目,那便是在自己最信任的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备伪装的时候罢!”
“皇上,你有这样一个人吗?”
卸下所有防备伪装……
燕翎风一勾唇,似有些讥讽地垂目望她,“你有吗?”
云苏眸垂下,手指胡乱地动着琴弦,“你的苏嫔或许有,而我没有!”她一颤,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抬头却跌进了一双深眸。
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直透她的心底,他执了她的手,修长带了寒意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一寸寸抚摸过她手臂的肌肤。
终于,在一处停下,那里已经火热。
他的手轻巧一翻,衣袖被撩起,他清淡的目光在上面一落,抽回了手,将她的衣袖放下,柔声道:“这话,在朕面前说说便罢了,出去了可谨言慎语!”
关切的叮嘱,是在提示她刚才的失言,他已经微怒了么?
云苏撩起自己的衣袖,仔细看着手臂内侧一个蚕豆大小的疤痕,皇帝只是淡淡一眼,似乎就确定她是苏妃无疑,这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燕翎风按住她的手,将她一带拥入怀里,手指点上她的唇,声音温润又冷鸷,“你是朕的妃,不管你如何变,都改变不了!”
入耳是带着霸道气息的占有,甜蜜缠绵,可入心云苏却感觉到了寒意,那是在警告她要懂得自己的身份。
她一颤,惊觉来自四面的危机,最盛的可能来自拥着她的这人。
被桎梏的感觉,不爽!云苏蹙了眉毛。
下颌,被轻轻勾起,她跌入他盛着笑意的眼眸,他薄唇轻启,简单又暧昧的说了句。
“今晚,你侍寝吧!”
静坤宫。
华妃扯着裙摆奔入殿内,模样委屈。
太后正在卸妆,就着镜子看了她一眼,“怎的来哀家这儿了?皇帝呢?”
“他走了!”华妃眼圈一红,咬了咬唇,“他说公务繁忙不宜留夜,就走了。”
“哦?”太后瞥了瞥莲蓉。
莲蓉回道:“听说,皇上去了苏嫔那儿。”
华妃一抽气,泪水刷得一下冲了出来,太后也猜到了,皇帝还未宠幸她,他说去看看她,还真的只是去看看她。
“回去吧,在哀家这儿哭也没用。”太后将护甲取下。
华妃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姑母,您怎么把这事交给皇后了!天知道,皇后会怎么办!”
这事,是她回去以后听说的,如果这是交给她,肯定干净利落的。
太后仪态万千扯下头上的簪子,冷笑道:“后妃同纳,皇上独宠苏妃,你说皇后会怎么处理苏嫔的事?你也不动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