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稷下
“两位殿下，请随我前往清和园准备考核。”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从讲武堂中走了出来，对他们二人说道。
随后，两人就在这名太监的引领下，向清和园走去。
清和园位于讲武堂西边，又分为前园，中园和后园，属于讲武堂禁地，就算是讲武堂的世子王孙都被禁止进入，违者甚至直接圈禁。
周凡一脚刚踏进去，好似进入了另一方世界一般，外面是深秋，里面就是春夏，一股和煦清风伴随着花香迎面吹来，周凡一看，清和园当中有青木兰，秋兰菊，木芙蓉，水海莲......应有尽有，千奇百怪，百花争艳，宛如就是春夏之景。
“清和园当中到底有一种什么力量？竟然能违逆天地四季的变化！怪不得清和园平日就是禁地，不被允许进入。”周凡看着百花争艳的情况，心中连连惊叹道。
这里是清和前园，三十名穿着青衣儒衫的儒生端坐在清和园中院入口前，许多考核的世子在他们面前冥思苦想，嘴中嘟囔不断，文试第一试便是对对子，只有对出了考官的上联，才能前往清和中园。
“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
突然坐在中央的一个年约四五十的中年考官说出了上联。
“这人叫刘青，在南方是对对子出了名的，号称‘对无敌’，这次皇室考核竟然把他也请来了，我们还是另找其他的考官吧。”
有人认出他来，立马跑开，选择了其他考官。
“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
周凡低眉垂心，想不到连文试第一关考核都有如此难度，虽说周凡读书万卷，不过读的除了圣贤书就是怪谈野史一类的书籍，对文章，经义他是宗师，但是偏偏对这个对对子不是很精通。
“嗯？这个上联就算是一些大家也不一定能对得出来，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是完人。”周凡摇了摇头，苦心冥想半天，却是没能想出下联，就准备换一个考官的时候。
突然，眼眸一定，周凡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的盯着清和前园的莲花池，本来水波不禁的水面，清澈透明，此时突然一阵清风吹过，水面轻微的波动起来。
灵光一闪，周凡走到这位‘对无敌’面前。
“十一殿下，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刘青突然一皱眉，他们事前也被告知，如果是皇子来考核，过过场做做样子就行，千万不能将皇子卡在这里，“殿下，还是找其他的考官吧，我这里不适合你。”
“不用了。”周凡微微一摇头，道：“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我对，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这是周凡刚刚看着莲花池水面，突然参悟得出的下联，莲花池当中本来水波不禁，一阵风吹过，产生一丝涟漪。
这也只有周凡神魂强大纯粹，念头转的快，才能被莲花池水启悟，如若换一个人，就算是一直盯着莲花池都领悟不了。
“绿水青山，无忧不老，皱面白头，好好，对的妙啊！”刘青细细咀嚼着周凡的下联，满意的点了点头，“十一殿下这一关你过了，可以去清河中园了。”
说完，将桌子一挪，让出一条道来。
“多谢。”
周凡越过刘青等人，朝着清和中园走去。
清和中园与清和前园差不多，百花争艳，蝴蝶飞舞，不过这里却是比清河前园少了许多人，几十个考生，只有四名考官坐在清河后园的入口处。
“数千年前，文字未出之前，古人茹毛饮血，不通礼仪，亲近乱/伦，传闻古有大贤一朝顿悟，提笔五幅，正明阳火图，九鼎镇稷图，白日飞升图，万佛归宗图，太上忘情图，就是这五幅图才创世了我中原大邦.......”就在这时，四位考官其中一位突然站了起来，道：“........所以书画不可荒废，今日你们就以清河当中的花草做一幅图吧。”
“正阳明火，九鼎镇稷，白日飞升，万佛归宗，太上忘情，这五幅图，我曾经在一本残书上看到过，不是说只是传闻？也有后来大贤曾经证明是假的，只是传闻......”周凡心中暗想道。
这名考官的话一说出，所有人立马动了起来，各自在清和园当中找到一株花草，或是一株树木，提起笔来，仔细描摹。
“花草为题的书画？”周凡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正值秋季，万物凋零之际，这里却百花争艳，不符合天道至理，我就来一个应景的。”
说完，周凡拿起笔墨开始作画起来。
“这次的文试却是比以往要好上许多，这些世子王孙都是有才之人。”
四位考官满意的看着这些正在专心临摹的世子王孙，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其中确实有许多大才之人，你看那位。”刚刚出题的考官手一指，指向一个面色稚嫩，穿着华贵的孩童，这孩童没有学他人选一株花草临摹，而是闭上双眼，手中的画笔却在宣纸上泼墨撒毫。
“这孩童是哪位王爷家的，我怎么没有见过？看他年貌不过十三，怎么也来参加皇室考核了。”最边上的考官说道。
“他是大皇子的嫡子，名叫周熙，从小对书画很是精通，在上京城当中有着‘妙笔生花’之名，今天是为了三年后的考核借鉴一下经验。”一名考官不动神色说道。
“嗯，我见过他画的书画，形神皆具，以假乱真，足以称作大家了。”出考题的考官有突然叹息一声，悠悠说道“可惜他是大皇子的嫡子，大皇子行事不仁，不具人主之资。”
“哼！什么人主之资，他结党营私，鹰爪无数，贪财好色，如果不是他，北方又何曾能糜烂到如此地步！”脾气暴躁的考官冷哼说道：“派往北方的赈灾粮款被他和他的鹰爪贪墨巨半，北方百姓家家卖儿卖女，吃观音土，乃至易子相食，简直就是一片人间地狱，可惜啊，当今圣上也不知怎么回事？二十年前，陛下乃是英武之姿，盛世之主，一手造就的大夏盛世，万邦臣服，六百年之最，现在却是非不分.........”
“禁声！”说道这里，中间的那个出题考官突然呵斥一声，“陛下乃是天下共主，万物之父，怎配的你我来评价。”
“哎，此事有朝廷百官，稷下宗师，你我又操什么心啊，稷下宗师既然派我们来监考，就是信任我们，切不能让老宗师失望啊。”
有人出来和稀泥，话语中却是对稷下这人十分恭敬。
此时，讲武堂清河后园一座阁楼当中。
阁楼顶层可以俯瞰整个清和园，其中却只有两道人影，近前看来，一人不正是周凡的老师太子太师，一脸端正严肃，持弟子礼站着，而他面前却只有一位老者。
老者满头白发，穿着一身简朴的白色长衫，驼腰弯背，手中拄着一根枯木拐杖，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一丝笑意，眼眸当中透露着孩童一般纯洁无暇的眼神，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就像是村头一个喜欢逗小孩的老头。
“慎礼啊，你也是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在站着了，小心和我一样闪着腰，来，做吧。”老者朝着太子太师招了招手，面带笑容说道。
慎礼正是太子太师的表字。
“子与师同坐，此乃大不敬也，天地不容，人神共愤，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太子太师口中立马一连串儒家经义出来，大体意思就是“我要和你坐在一起，就天地不容。”
“行行，都是为师的错。”老者苦笑一声，抱怨道：“我却是怎么教出你这样死板，固执的学生出来？”
“夫子与师.......”太子太师面色一板，刚要开口。
“哎，那不是我的皇子徒孙吗？你的学生。”老者立马手一指，打断太子太师。
太子太师随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却是看见了正在提笔绘图的周凡，“嗯，是慎礼的学生，十一皇子周凡，今天是皇室考核的日子了，但愿他能考的过去吧。”
老者笑了笑道：“慎礼你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弟子啊，小小年纪便能领悟出意来，比你当年可是强多了。”
“嗯。”太子太师听到这话，眉毛一皱：“是个好弟子，却是城府太深，心机太重了一些，现在想来，连我这个老师都被他利用过。”
“我也听说了，这个小娃娃从小出生在深宫当中，心机城府难免是重了一些，却也不是心思邪恶之人，他心底有一杆秤啊。”老者眼眸当中好似各有一个轮回，能看透生死，朝着周凡看了一眼。
周凡顿时汗毛竖立，惊起一声冷汗，抬起头朝着四方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呵呵，小娃娃都是挺警觉的。”老者笑了笑说道，抬头突然看着太子太师一脸凝重的脸色。
“慎礼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难道不能说给为师听听吗？”老者收起脸上的孩童般的笑容，口气才像对学生说的话。
“稷下老师........”太子太师顿了一顿，突然说道：“难道连您的身份都没法劝一劝陛下吗？”
这个老者竟然就是稷下，周凡一直思索苦恼的人。
“陛下嘛.......”稷下沉吟一会儿，眼眸当中时而浑浊时而精明，“我看不透，看不懂，也不明白..........”
稷下口中呢喃了半天，突然对着太子太师摇头说道：“慎礼，你既然已经远离朝堂，就放下歇歇吧，等这次考核过后，你便辞去太子太师一职吧，回家.......”
“老师......”看到自己的老师如此模样，太子太师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默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