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情深意重
婉溪张张嘴,终究没有出声去喊回他。
她逼着自己狠心,不去再担心他。
如此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既然能在云楼中独自生活那么多年而不死,他总有过人的智计。
现在,最担心的却是沈浪。
他身受重伤,要是被人发现,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握拳,她转身原路返回,与风沁背道而驰。
早起的风,带着一种清爽的凉意。
今天是第二天了,第三天,韦清就要问斩了。她救了沈浪之后,还要去惦记一下韦清的生死,她现在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
小小的一间民房,现下已被全副武装的官兵所包围。他们手持刀剑,凶神恶煞一般的,像是黎明骤降的魔鬼,将这一方狭乍的天地逼仄得越发呼吸沉重。
周围的居民有早起的,刚要出门,便又被吓得堵了回去,个个噤若寒蝉,生怕麻烦上门。
也有那胆大的偷偷扒在墙头看的,就被一些不知名的冷箭给射了回去。
一时间,各种哀伤悲愤的情绪又瞬息扑至,倒霉的人家想要哭出声,都不敢。
这些无法无天的官兵,如果他们想杀人,有的是理由。
婉溪悄悄的摸了回来,头上没有戴帷帽,她便将头发散下来遮了脸。原本想要装疯卖傻的进去,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这些人,将这个房子包围得跟铁桶似的,一只蚊子想要飞进去,怕是也难。
怎么办?
婉溪焦急的想着,忽然余光一瞥,定格在眼前廊檐下的一团硕大的蜂巢上,顿时有了主意。
沈浪昏昏沉沉的靠墙根坐在院子里,脸色微微发白,薄薄的唇瓣,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现在很庆幸,婉溪那个傻丫头伤心气怒的跑了出去,总比好过被围困在这里强。
还有风沁……但愿,他能将母亲救出。
那个为了朔月,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几乎赔上了一生的传奇女子,是他的母亲。
眼前有些发黑,他的眼泪流下来。
他不想死,可他毫无办法。
为了能够从皇宫跑回来见她,他甚至连伤口都顾不上包扎。
失血过多的身体,已经疲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溪溪,溪溪……”
他苦涩的闭眼,浅浅的低唤着。
脑海中,那个看起来并不美俏,长得也并不苗条的那个女子,如此想来,却是那么的纯真可爱,有着一颗最为火热的赤子之心,也有着一份最为纯净的纯纯爱恋。
爱上了她,是他的幸,是她的难……
迷迷糊糊中,他笑起了眸光,弯起了唇,渐渐发散的目光透过晨曦的柔光,看到了天边迷茫的彩云。
那样的美,那样的艳……
也不知过多久,耳边有人在不停的叫着他,带着焦急,带着哭腔。
听起来好遥远,像是那个笨丫头,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她都生他的气,而远远的走开了。
沈浪皱着眉,不愿醒来。
这场梦好美,美得无比真实,甚至有些心痛感觉。
“沈浪!沈浪!你不要死,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溪溪,我回来了,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来救你了,沈浪……”
婉溪不停的哭叫着,心里的恐慌像是水中的鱼不停吐出的泡泡一般,一串串的往外冒着。
她好怕,怕沈浪会醒不过来,怕沈浪会真的就这样死了,那她拼了命的跑回来,为的又是什么?
“溪……不哭……”
泪水朦胧中,他低低的声音忽然微弱的响起,婉溪顿时大喜:“沈浪!你醒了,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欢喜的急急问着他,原本就长得不怎么好看的小胖脸,现在越发的难看了。
沈浪努力的睁着眼睛,贪婪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溪,真的是你?我没有在做梦?”
他下意识的想要掐自己一下,婉溪一把拉住他,气道:“不许掐!你是我的,没我的允许,你不许自虐!”
这个臭男人,害她掉了多少眼泪?终于醒过来不是要急着安慰她么,怎么就要这么狠的掐自己呢?
“呵!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沈浪笑得跟傻子一样,眼里有着泪花颤颤欲滴。
他以为真的见不到她了,却没想到……火烈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忽然微微凝:“溪溪,你脸上的红点是什么?”
一个包一个包的,像是……天花?!
沈浪心下一沉,顿时就急了起来。
婉溪脸色一红,很小声的道:“是马蜂蛰的。”
“马蜂?”
沈浪猛的提高了声音,又气又急道,“你没事去招惹它们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严重了,这马蜂是真会蜇死人的!”
他爬起身子,手托着她的脸仔细的看着,“还好,蜇得不算严重,算你命大!”
没好气的摸向腰间,在触到空荡荡的腰包时,他脸色更显难看。
先前与婉溪重逢的喜悦,霎时间不翼而飞。
“风沁呢?”
他问,声音异常低沉,“在官兵到来之前,他说去找你了,你们两个没有遇到吗?”
虽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但风沁如果真的在这个关头舍下他们跑路了,他这心里,总也会有恨的。
不管如何,他是母亲的弟弟,是他的舅舅。
“他走了。是我的错。”
婉溪摇摇头,有些伤感,“也不知道,他身上的蛊会不会有麻烦。”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
她虽然没有过多的指责他,但她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风沁的脾性又是那么的骄傲,他怎么可以受得了?
她果然还是做得过分了一些。
“没事的,走就走了吧,至少,还有个希望。”
沈浪摸摸她的头,声音低柔的安慰着她,话一转,又紧张的道,“溪溪,对不起。那件事,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承认,我是存在着利用你的心思,因为你是韦钰的奶娘,或者对我将来救出母亲有一定的作用,可是后来,我真的没有这个心思了。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
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终于淹没在婉溪主动落下的热吻中。那样的急切,那样的缠绵,那样的感恩,那样的无法放手。
沈浪一颗高高吊起的心,终于便落了下来。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婉溪感觉整个人都已经飘了起来,不知今昔是何年。昏昏沉沉的一睁眼,才发现,屋外的阳光已经到了黄昏。
顿时,脸蛋一阵红通通的烧。
“沈浪!”
她低低一声叫,不似是发怒,倒更似撒娇使嗔。
“丫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浪神清气爽,像是吃了大补药一般的全身上下的舒畅。他臂弯里躺着快要婉溪小女人,眉眼着盛着暖暖的柔情。
有些爱,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你去死!”
婉溪拍开他,挣扎着起身,颤颤的双腿站了几次,愣是没站起来。
呜!
她这还真是上了贼船了,她可不可以反悔再跳下来呢?
“呵呵!不死,死了就没办法再爱你了。”
沈浪赖皮的侧起身子看着她。
“沈浪,你……”
婉溪感觉很温暖。
她嗔怪的瞪他一眼,愉悦的心情飞扬起来,搅动着刚刚才平静的一湖春水,再度泛起了涟漪。
“丫头,你很美。”
沈浪吞咽着喉结,有点把持不住的意思。
当一杯美酒放在你的面前,你不去动它,不知它有多美味,可一旦品尝之后,再想放弃,那就难了。
婉溪正当如此。
她已经是他杯里的酒,永远难弃,也永远,不会放弃。
翌日天亮,还没等睡饱,婉溪忽然便醒了过来。
微亮的晨曦透过窗子照进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今天,韦清问斩,金良玉监斩。
沈浪站在窗前,任凭那清早的晨曦拢拢的照在他身上,发散着一种迷离的美。
婉溪摸了摸身边,被褥凉得彻底,也不知,他在窗前站了有多久。
“沈浪。”
她心下一软,轻轻的叫了一声。
她应该,是不想韦清死的,对吧?到底也曾是他的替身,替他挡了那么多的灾难。若不是韦清,现在被韦皓将要问斩的那个人,就是他沈浪。
“嗯,你醒了?睡得好吗?”
听得她的叫声,沈浪身子一转,返身走回来,满是血丝的眼底,证明着他这一夜,果真没有合过眼。
“我很好,可是你,怎么也不休息一下?”
婉溪心疼的摸着他的脸,他看似嘻笑怒骂,玩世不恭,可他的心里,应该也是很沉重的吧?
沈浪摇头,“我没事。对了,你是怎么将我救出来?还找了这么一个地方暂时栖身?”
昨日官兵包围那间民房时,他记得自己失血过多,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婉溪一个小小女子,再有手段,也不可能将他完好无损的救出去。
“不是我,是他们突然撤走了。”
说起这事,婉溪也有些纳闷,“当时,我好不容易才将那个蜂巢拿下来,还没有往外扔呢,就见一个太监骑马过来说发现叛党了,然后,所有的官兵忽呼呼就撤了,于是,我就趁机进去把你拖走了,又找了这么一处没人住的破宅子,然后……”
想到这里,她狠狠的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的伸手摸摸脸,牙疼得紧,“早知会这样,我干嘛要去捅那马蜂窝,还被蜇得好惨。”
委屈啊,她真心委屈啊,白挨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