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奢望
一刻钟左右，小安子端着三尺白绫出现在玲妃和阿土面前！
“娘娘！您要的东西取来了！”
“嗯！就挂在旁边的桂花树上吧！”
“是！”小安子听令将三尺白绫挂在粗壮的枝干上，用手扯了下，确定不会断裂后，垂首恭敬立于一旁等候吩咐！
玲妃收回放于阿土脖颈出的指尖：“时辰到了，上路吧！”
阿土苦笑一声，没有试图去辩解，也没有试图去拖延时间，因为她已想清楚，玲妃若想她死，即便王爷能救下她一会，却不见得能救下她第二回，与其让所有人为难，倒不如为难她一个人！
听令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行至挂花树下，抬手，轻轻碰触那即将要终结自己生命的三尺白绫！
小安子在一旁瞧得心慌，不是没有见过活人变死人，只是此番事情有些棘手，先不说她是果王的人，就说她腹中的胎儿，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皇室血脉啊！
“娘娘！不如等王爷回来后在处决阿土，您若私下处置了，只怕王爷回来后会和您怄气！”小安子低声劝说，希望自家主子可以改变主意！
“你觉得焰儿回来后，还会让本宫处决她吗？”
“……”既然王爷连娘娘都隐瞒，那只能说明，王爷想要护阿土周全！
“你不必再劝本宫，若焰儿因此事而与本宫怄气，本宫也认了！”玲妃铁了心的，要将阿土置于死地：“还等什么，难道需要本宫帮你一把？”
“不用！”阿土站上矮凳，头颅伸进白绫中，双眼缓缓闭上，脚蓦然一蹬，霎那间，所有呼吸被阻断，双颊慢慢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脑海依旧清晰无比，清晰记得往日一幕幕，清晰感受着自己，一步步接近死亡！
宝宝！对不起！额娘终究无法将你平安带到这个世间！
可是……
宝宝不用怕，额娘会陪着你，无论上天入地，额娘都会永远陪着你！
随着时间的流逝，阿土只觉头颅越来越胀，思绪也跟着渐渐混乱，脑海中的人物已不再清晰，就在她以为，自己将永远陷入黑暗中时，身子蓦然一松，跌进一个温暖怀抱中！
是谁？是谁救了她？
是谁，怀抱这么温暖？
阿土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只能下意识的不断呼吸着氧气，来平复因缺氧造成的闭息感！
端木焰紧紧将阿土抱在怀中，心脏跳动频率，达到二十几年来最高时速！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再晚回来一刻，他所要面对的将是什么？！
“阿土！你怎么样？阿土……”端木焰轻拍着阿土脸颊，试图将她从混沌世界唤醒：“……阿土！你醒醒！别吓本王……阿土……”
端木焰不知自己唤了多久，在他的心脏即将从胸膛内迸发而出时，阿土总算缓缓睁开双眼！
“王爷……”沙哑，仿佛被沙子打磨过的嗓音，刺痛端木焰的耳道！
“别说话！先什么也不要说！本王带你去看大夫！”端木焰将阿土打横抱起，转身便欲朝果王府外行去！
“站住！”玲妃厉呵，快走几步，行至端木焰面前：“你的眼里还有母妃吗？”
“母妃呢？母妃的眼里还有儿臣吗？”端木焰目光深沉注视这个疼爱自己二十年的亲人，可此刻有的不是母子见面的喜悦，而是心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凉意！
他知道，她母妃不能容忍她人的欺骗，可他却没想到，她的这份不能容忍，竟然包括，她还未来得及出生的孙儿性命！
更没想到，她会招呼不打一声，便欲偷偷摸摸将她们除去！
端木焰一直清楚，她不能忍受她人欺骗，但他以为，至少在她出手时，会和他打声招呼，然而如今看来，他的感受在她心目中，并不是那么重要！
“你说什么，你再给本宫说一次！”听闻他质问语气，玲妃神色似痛、似怒！
“儿臣说……”
“王爷！您就少说一句，娘娘之所以这么做，也全是为了王爷您着想！”小安子打断端木焰欲出口话语，生怕他在说些不中听的话，惹得玲妃怒火中烧！
“为本王着想？！”端木焰唇畔划过一抹讥讽笑意：“如果真为本王着想，为何招呼不打一声，便暗自出手？如果真为本王着想，为何不想想本王身为阿玛，只是出门一趟，回来便见到自己的孩儿与世长辞的感受？如果……”
“够了！”玲妃厉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是不是在你心目中，母妃现如今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坏女人！”
“……”端木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点头，亦没有否认！
“好！很好……”玲妃似哭似笑，身子酿跄后退：“……这就是本宫疼爱有加的儿子，这就是本宫掏心掏肺，处处为他打点未来的好儿子……”
小安子伺候玲妃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玲妃如此悲伤，而又失望至极的眼神：“娘娘！有话您和王爷慢慢说，王爷一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的！”
“不必了！”玲妃苦笑一声，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起驾回宫吧！”
“娘娘……”瞧着玲妃慢慢远去身影，小安子快步跟上几步，想想又顿住步伐，重新走回端木焰面前：“……王爷！娘娘之所以要除去阿土，并不完全是因为她对您和娘娘的欺骗，而是因为娘娘担心，阿土的身份若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闹到皇上那儿，必回连累到王爷您，所以娘娘才会出此下策！”
“母妃是怕闹到父皇那儿，才决定除去阿土？”端木焰仿佛确认般，开口询问！
“是！”小安子点头：“王爷！其实娘娘真的很期盼，能早些抱上孙子，此番若是府中任何一个丫鬟怀上龙嗣，娘娘必然都会对她疼爱有加，可偏偏这个人是阿土，娘娘不仅没有办法疼爱，还要狠下心肠，亲手赐死她，娘娘心中的苦与不舍，又岂是一言两语能够道明的！”
“为何偏偏阿土不行？只因怕闹到父皇那儿？”端木焰不知，他母妃在父皇面前，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王爷难道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小安子眸光，意有所指瞥了眼阿土：“当初，阿土隐瞒性别混入宫中，犯的乃是欺君之罪；而偏偏阿土又跟随王爷多年，这会若是爆出，她不仅是女儿身，还怀了王爷的子嗣；您觉得他人会怎么想？皇上会怎么想？”
端木焰哑口无言；的确，此刻若事情爆出，谁会相信，与她相处十几年的他，也是刚刚知道，她乃是女儿身；别说他人不信，只怕连对他疼爱有加的父皇，也不会信吧！
届时，只怕他也会被有心人按上一个欺君之罪，而欺君之罪又可大可小，闹不好，他的母妃也会一并受到牵连！
“……既然母妃要处决阿土，为何不事先与儿臣打声招呼？”如此一来，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复杂，更不会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土本因被他救下，充满感激和温暖的心，此刻开始慢慢变冷！
是不是，娘娘若事先和您打招呼，您便会同意她所言？同意她赐死我们母子俩？
其实在这场事件中，阿土清楚，最没有说话权的是她，最没有指责权的也是她；因为所有的问题，都因她而起，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奢望，奢望她们母子可以存活下来，奢望能够亲眼看着她的宝宝出生，看着她的宝宝长大成人！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奢望便能成真！
“王爷！您对阿土一事故意隐瞒不说，不正是有意想要维护阿土，如若此时娘娘和您提起，处死阿土一事，您会答应吗？”
“……”不会！哪怕知道会因此而涉险，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阿土与她腹中孩儿被处死；而如今，上苍怜悯，让阿土身份在此时揭露；所有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也因此将不复存在！
小安子自然不知端木焰的心思，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可他却知道，端木焰此番若不去拦下玲妃，玲妃回宫后，必会伤心的茶不思饭不想：“王爷！听奴才一句劝，即便娘娘做错什么，可初衷也都是为了王爷；您就去和娘娘服个软，道个歉，娘娘一定会原谅你的！”
端木焰抿了抿嘴，终是点头；因为此时，他不知自己有何立场去责怪爱子心切她！
小安子见状，心中一喜，忙伸手去接阿土：“王爷！阿土就暂由奴才照料，您赶快去将娘娘追回来！”
“嗯！”端木焰将阿土交给小安子，指尖抚过她的脸颊：“等本王回来！”
“……哦！”望着端木焰渐渐远去身影，阿土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等你回来的结果，会是再次的三尺白绫吗？！
玲妃前脚刚踏出果王府，后脚端木焰便匆匆追来！
“母妃……”
玲妃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前行！
端木焰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行至玲妃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母妃！对不起！儿臣错了！别再生气了好吗？”
玲妃别开脸颊，并不打算与他说话！
端木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玲妃玉手：“母妃！儿臣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着想；儿臣当时也只是一时着急，才会顶撞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儿臣这一回好吗？”
“一时着急？！”玲妃不置可否勾了下唇角，终于肯正色回望端木焰：“你的一时着急，是因为你对阿土上了心，还是纯属关心她腹中孩儿？”
端木焰微微沉默片刻，开口：“母妃想听实话？”
“是！母妃想听听你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
端木焰又是一阵沉默，在玲妃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却又轻启薄唇，幽幽开口：“其实儿臣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对阿土上了心……儿臣只知道，当她试图从儿臣身边逃走时，儿臣心中是愤怒的；将她抓回后，意外得知她便是儿臣苦苦寻找的那名女子，儿臣心中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再后来，当大夫诊出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儿臣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是欣喜的，自己是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的……”端木焰解剖自己的内心，眸光怔怔凝望玲妃：“……母妃！您觉得，儿臣这种种感觉，是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