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说你没事了
“你没事就好,元安哥哥说你没事了,我还不相信。原来你真的没事。”婉儿似乎是真的很开心,有点语无伦次,激动地拉起安盈的手,上下摇着,不肯撒开。
“婉儿,你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天安盈姐姐被歹徒劫走,差点吓死我了。”婉儿没听到安盈的话,巴巴地粘过来,继续道,“我拼了命才见到元安哥哥,结果,你猜怎么着,原来这个元安哥哥不是那个元安哥哥,我当时都懵了,还以为他不会帮忙。哪知这个元安哥哥也是好人呢,听到了我的话,二话不说,就带人把你救了回来。”
她的语速很快,安盈完全插不上嘴。
当然,安盈也没有插嘴的意思。
她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这个热情得过头的小女孩,眼中是隐隐的审慎。
“之前元安哥哥还说你受伤了,后来又说没事了。”婉儿拉着安盈,简直要喜极而泣,“能再见到你,真好。”顿了顿,她又盈盈地看着她,问,“安盈姐姐,他们没有怎么打你吧?”
“没有。”安盈淡淡地答着,把胳膊上淡色的伤痕整齐地拢在袖子里,“你现在怎么样?”
“很好呢,元安哥哥释了我的奴籍,把我给姐姐你了。”婉儿笑眯眯道。
安盈一惊,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的目光越过婉儿,径直看向此刻正站在门口的元安。
元安站得笔直,如一尊雕塑。
“大人说,他就不亲自送姑娘了,望姑娘自己珍重。”元安迎着她的目光,语气按部就班。
安盈点点头,又看了看婉儿。
“婉儿,我想和伊姑娘说几句话,你在前面等等。”元安自然看出了安盈的疑虑,不等她开口询问,先将婉儿支开道。
婉儿也算知情识趣,乖巧地点了点头,从安盈手中接过包裹,欢欣地朝街口的方向跑去。
待她走远,元安忽而叹口气,轻声道:“我知道她很可疑。”
安盈诧异地瞧着他。
“我见过她。”元安继续道,“在尚书府的后院。她是尚书家的小姐,可是生母死得早,一直被人欺负。我刚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府里的丫头。”
安盈更是诧异,怔怔地看着元安,不明所以。
“伊小姐。”元安的语气突然凝重了,严肃而真挚地请求着,“她还小,即使做过什么错事,却也罪不至死。求伊小姐再给她一次机会。”
“……”安盈沉吟了片刻,随即低声道,“我并不想让她死。”
“所以,请伊小姐将她带走吧。我知道这样做对伊小姐很不公平,可——”元安神色隐忍,努力地,勉强自己违背原则,为难且愧疚道:“大人的手段,一向是不肯放过一个漏网之鱼的。”
“贺兰?”
“伊小姐出事的那件事,到底与婉儿有没有关系,还没有定论。可如果她留在府里,终究逃不出一个死字,所以,请伊小姐带她走,也算是保住她的命。”元安艰难地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她不会再轻举妄动,我已经警告过她。”
“贺兰要杀她吗?”安盈终于听出点意思了。
贺兰雪想除掉婉儿,可是元安因为与婉儿有旧识,一时于心不忍,所以想让她将婉儿带走。
可是,婉儿跟着自己,就能逃过贺兰的追杀么?
“我并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安盈皱皱眉,冷淡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如果并无干系,贺兰也不是妄杀无辜之人。”
何况,真的没关系吗?
她自然不是圣人,即便是圣人,也不能被人狠狠地算计了一道,在生死圈里走了一回,还要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
那不是善良,而是白痴,笨得可以去撞墙了!
“我知道。”元安垂下眼,依旧站得笔直,“可我不能不管她。”
在尚书府为奴的日子里,那个女孩总是在角落里偷偷瞄他,他又焉能不知?
渐渐地,他也会偶尔留意她的消息。
知道她叫婉儿,知道她是尚书已故夫人唯一留下的女儿,知道夫人从前不贞的传言让她在府中的地位低下,知道她常常被人欺负。
可是婉儿很坚强,以小姐之尊,被当成粗使下人。她也不曾怨尤过,脸上一直挂着轮甜美灿烂的笑。
然后,伊志出事了,尚书府的人死得死,散得散,元安也被关押进大牢,后来又转卖出去,几经曲折,这才遇到了贺兰雪。
那天,婉儿慌慌张张地来找他的时候,元安也是吃了一惊。
她却似不记得他,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润盈然,我见犹怜。
那时的元安,突然有种莫名的责任感。觉得自己对她是有义务的,应该照看她,护着她。这种油然而生的使命,让他的心一下子塞得满满的。
甚至,不惜去违逆他视之为生命的贺兰雪。
“罢了。”安盈虽然不太明白元安的感受,但见他此刻的神情,多多少少领悟了一些,她叹息道,“我只能答应让她跟我走,其它任何事都不能承诺。”
“谢谢。”元安眼中一喜,很快又黯了下去,恢复笔挺严肃的常态,“我欠姑娘一个人情。”
“你这样做,贺兰难道不会追究你吗?”安盈又问。
“我自会请罪。”元安说完,颌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回府去。
一直没有回头。
安盈瞧着他瘦长坚韧的背影,眸里闪过怜悯,而后便是怅然了。
那一瞬,她几乎希望:婉儿是清白无辜的。
原是她冤枉她了。
可此刻的安盈,并不是一年前那个单纯简单的傻大姐了。也早已,不再玩自欺欺人的把戏。
“安盈姐姐!”已经走到前面的婉儿不知怎么又折了回来,在拐角那边探出一个头来,欢欣地叫着她。
安盈抬头看着她俏丽灿烂的笑脸,唯有勉强地点了点头。
女孩眉眼跳脱,叫了声,又把头缩了回去。非常有活力。
到底是孩子。
安盈一面走过去,一面在心里说:还是太小了,也许,是可以再给个机会的……
可在心里最深的角落里,依然冷冷地笑,终究不甘。
贺兰雪还在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