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指认现场有诡
吴大强仍然穿着被逮捕时穿的短裤和背心，脚上只穿着一双拖鞋，手上带着手铐，粗壮有力的胳膊显得格外有力。从警车上下来后，吴大强指着徐丽贞家所在的小区大门。
罗志文表情疑惑，“不是先去那个巷子吗？”
“去巷子里做什么？”吴大强抬着下巴，一点也不像认罪的犯人模样。
“你绑架受害人难道不是在那个巷子里吗？”罗志文反问道。
“绑架？老子还没缺钱到这个份上！”
“老罗，先看看他指认后再说吧。”身旁的廖刑警说。
罗志文黑着脸，气急败坏地点点头，把脸凑近廖刑警，说：
“这小子好嚣张啊。”
“我们不会搞错了吧？”廖刑警也“咬”罗志文耳朵说。
“错不了，这小子承认了杀人！”罗志文手捂着嘴道。
两名刑警走在最前方，一人揪住吴大强一只胳膊，身旁各有一名刑警随机待命，罗志文和廖刑警走在吴大强身后，再后面，是林科长和辖区外派的机动巡逻组——机动队就六个人，一共差不多十五名警察，这种态势下，疑犯可以说插翅难飞。
小区内的人都在观望，原本匆忙离开的人，也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探头探脑，一时间就像一堆围成团的苍蝇，似乎闻到了臭肉的味道。
“散开，散开，没什么好看的，别妨碍公安局办事！”走在两侧外围的刑警嘴里大声说着，“有什么好看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些人真他妈讨厌，一天无所事事的，只知道给社会添乱！”另一名刑警嘴里抱怨着。
“可不是吗，住这种地方的都是些被社会淘汰的垃圾，都这样了还不上进——”走在前面的刑警刚抱怨完，又气急败坏地朝一名中年男子怒吼道，“喂，那个谁，别挡道，瞎瞅啥呀！”
围观的人也不在乎警察的言语，只是冲着吴大强指指点点，这些人脸上除了看热闹的轻松外，似乎也从吴大强的手铐上找到了某种活着的“优越感”。这些碌碌无为的人已经习惯从别人的悲惨中刷自我的存在感了。
吴大强人五人六地迈着八字步，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显得很夸张，表情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凶横样。走楼梯到了徐丽贞的门前，吴大强双手指了指门。
“你们找人来打开门，进去再说吧。”
“你小子什么意思？该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吧？”罗志文眯着眼，质疑道。
“里面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什么东西？”
“死人！”
“什么？”
在场的刑警不由得异口同声，然后茫然地相互干瞪着眼。科长问清楚具体情况后，对一名刑警面授机宜。
*
徐丽贞走进老太太的屋子里，把手上提着的一个塑料袋放在了桌上，塑料袋里是卫生纸和牙膏牙刷等日用品。然后带着贺嘉跟草婷去了她在附近新租的房子。
徐丽贞进屋后坐到了沙发上，她把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诉了贺嘉跟草婷。
吴大强两年前才刚出狱，凭借在监狱里学会的维修手艺，在一间私人修车厂当维修工，私下也经常帮人修摩托车和电瓶车，收入解决温饱之余还有存款，只不过一个大男人单身，寂寞难耐，吴大强每个月的收入绝大部分都会用到“红灯区”。
大约半年前，吴大强经过哥们儿介绍，光顾了在家做“凤姐”的徐丽贞，一来二往两人竟然产生了感情。
“你别做了，干脆过来跟我过，我三十好几了，也省得再继续打光棍，我有手艺，养活你不成问题。”吴大强曾这样跟徐丽贞说。
“可我有老公的……”
“你那老公真他妈不是东西，我吴大强再怎么操蛋，也不会让老婆卖身来养自己，干脆跟他离了，过来跟我！”
“我早就想离了，可他就像冤魂不散的，我到哪他都能找到，还威胁我说离了婚，就把女儿给掐死……”
“你有小孩儿？”吴大强问道，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在农村上学，今年九岁了，我公公婆婆在带，我无亲无故，跟他是同一个村子出来打工的，孩子全靠他父母在老家照顾，我想趁年轻多赚点钱，将来给女儿留一点钱，免得再像我这一辈人，吃尽了苦头……”
不是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谁愿意靠出卖自己的身躯活着？
吴大强私下找到了徐丽贞的老公，外号叫“邓瘸子”，先前在工地上摔伤了一条腿之后，走路就一瘸一拐。徐丽贞自从做了“凤姐”以后，邓瘸子也就再没出来工作过，终日游手好闲，除了喝酒就是跟人赌钱，还经常对徐丽贞大打出手。
“你想要那婆娘？行啊，我也不要多了，十万，十万就归你，划算吧！”
吴大强跟邓瘸子谈妥后，就四处凑钱，然而对穷人来说，找人借钱比登天还难，一些哥们儿东拼西凑，不过凑了六千块，吴大强只好下定决心努力工作存钱，只要省吃俭用存十万块，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而这期间，他跟徐丽贞也经常私会，徐丽贞也再没收过他的钱。
每当徐丽贞的“工作时间”，邓瘸子都会外出，但他发现徐丽贞每缝周五就会精心打扮，比平日接客时用心的多。有一次见到吴大强跟徐丽贞事后亲亲我我的，于是怀疑徐丽贞跟吴大强之间产生了感情，担心两人合起来“背叛”他。
上周五晚，吴大强刚离开徐丽贞家，躲在天台的邓瘸子就回到屋里，对徐丽贞拳加相加，徐丽贞大叫“救命！”
吴大强下到四楼，发现把钱包掉屋里了，于是返回徐丽贞家，发现门没关，又听到里面有动静，三两步跑进屋里，看见正在实施家暴的邓瘸子，吴大强怒气冲冲朝邓瘸子走过去，对方瞬间不知所措，原本身形就小一号，还是个瘸子，哪里是吴大强的对手。
“这么说，吴大强杀死了邓瘸子？”草婷惊讶道。
“是的！”徐丽贞低下了头，表情很复杂。
*
刑警打电话就近找来了“开锁匠”，一来房东在外地联系不上，二来房东也没有备用钥匙。开锁匠三两下就打开了房门，房里有股很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吴大强在刑警的押解下进了屋，他指了指卧室处，刑警将他控制在原地，罗志文和廖刑警看了看这间普通的套二民居，家具摆设陈旧，墙上却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尺度”男女海报，客厅的桌子翻到在地上，杯子和烟灰缸打碎在地上，地上还有一大滩凝固的红黑色的印迹，刑警一看就知道是血痕。
吴大强看着打翻在地的烟灰缸，表情十分奇怪。
罗志文跟廖刑警小心翼翼走进了吴大强所指的那间卧室，在门口竖着耳朵听，里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像是电机的噪音轰鸣，时不时还有“吱吱嘎嘎”的响动。
“里边儿有动静，小心点！”
罗志文伸出右手扶着腰间的配枪，另一只手扭了扭门上的圆陀型锁，卧室门虽然关着，却没有锁上，一把就打开了房门，然后一只手缓缓推开房门，人依然站在原地。
廖刑警在一旁已经掏出了配枪，双手握枪瞄准着正在张开的房门。
门推开以后，两名刑警小心翼翼走进卧室，原来是一把落地电风扇一直在吹，风扇头左右摆动，正好一阵风迎面扑来，一股难闻的臭味更加刺鼻，闻上去像是捂死在被窝中的死老鼠味道。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屋内摆设整齐，并没有打动过的痕迹，循着臭味的源头，发现是从床下传出的，廖刑警身材没那么胖，捏着鼻子弯下身，发现床下有一包东西，足足一个人大小，外面用一床蓝白格子床单包裹住。
廖刑警用力拉出这包东西，恶臭难闻，浓烈的腐臭味道。
这时候又过来了两名刑警，一个人拿手机录像，一个人带上手套解开床单，一些陈皮和柚子皮掉了出来，完全解开床单后，一只人的手弹了出来。
尸体上还裹着各种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陈皮和柚子皮，还有一些樟脑丸在里面，屋子里的恶臭更为浓烈。
两名刑警押解着吴大强来到尸体旁，吴大强瞪着尸体，一点悔意和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这怎么回事？人是你杀的？”罗志文一脸惊讶。
“没错，这****的就是被老子杀死的，我裹好了尸体打算趁没人来处理，但这儿人太多，我还没来得及就被你们抓了！”
“你杀了他？”廖刑警变得更为惶恐，“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杀的……”
“上周五晚，大概十点多吧，老子先是勒晕了他，然后用烟灰缸砸他的头，连续砸了很多下，将这****的给砸死了！”
吴大强说话时十分激动，皱着鼻子，语速很快，有些颤抖。
在场的刑警们顿时议论开了，没人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未成年少女绑架谋杀案，怎么又偏偏多出一具男人尸体，而且同样是周五晚上。
“这人是谁呀？你为什么要杀他？”
“这里真他妈臭，换个地方说吧？”
吴大强睨视着捏着鼻子的罗志文，后者看了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科长，林科长点了一下头，跟身旁的两名刑警一起后退，让出一条道。
罗志文率先走出卧室门，廖刑警从后面推搡了吴大强一把，吴大强的眼神盯着卧室窗户，那是加了防护栏的窗户。
吴大强大摇大摆地走出卧室，就在这一瞬间，刑警们一个不留神，吴大强转身朝阳台跑去。这个阳台是一个开放式阳台，没有任何护栏和窗子，阳台的墙也就在腰身刚过一点。
当刑警们反应过来追过去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吴大强从阳台上“消失”了。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了“砰”一声巨响。
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开放式阳台，没有安装防护栏和窗户，而且在七楼上，周围没有任何连接地带，冲在最前头的刑警低头往下一看，眼珠子瞪得像灯泡那么大，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