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剖析
裴涩元的问话此时显得尤为突兀，问得裴绰一愣，颔首低眉沉默了稍稍，道：“没错，一旦我们答应太子，为了与太子加强联系，鑫儿就必须嫁给广平王殿下，裴家与太子府联姻！”
裴涩元问得现实，裴绰回答得更加现实。
谁料，得到了父亲肯定的回答，裴涩元沉吟半晌，回道：“父亲，既然如此，儿子反对我们家投向太子。”
没等裴绰说话，下边和裴涩元比邻而坐的老四猛的站了起来，对着裴涩元带着质问的语气说道：“二哥，你怎么能为了自家女儿的婚事而罔顾我们裴家的发展？若是我们答应了太子，我们裴家将会有何等风光，二哥，难道你都看不清么？”
一向与裴涩元关系亲近的嫡亲大哥裴明松听了老二裴涩元的话，眼皮也是猛然一跳，温和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和不解。在他的预想中，二弟与自己一向关系不错，为了整个大局，为了自己的前程，二弟是拎得清个轻重缓急的，一定会支持他的。谁想，结果大出他所料，裴涩元竟然态度坚决的反对了。
老大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因为自己弟弟反对，就对裴涩元横眉冷对，他惊讶过后，依旧是老僧入定的姿态，等着父亲的最终决定。
其他几个庶子眼看到手的鸭子有一种要飞的倾向，一个个的都按耐不住，纷纷七嘴八舌地明里暗里指责起裴涩元不顾大局，一心为了自家女儿，罔顾了整个裴家的利益。
看着下面的人生百态，裴绰心里一叹，裴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哼哼……，裴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下面的乱七八糟的话语，等几个儿子都安份坐好，才一脸严肃地转向自己的二儿子裴涩元，说道：“老二，说说，你为何要反对？”
只见，裴涩元站了起来，对着裴绰和伯父裴怊恭敬行了一礼，又对自己的兄弟们抱拳一圈，才郑重地说道：“父亲，大家伙都同意我们家投向太子，无非是看上太子了太子对于我们家的承诺以及太子的储君身份，这一点我说得没错吧！”
说着，他眼睛的目光一个一个从各个弟弟身上掠过，锐利至极的目光，竟无人敢与其对视，最后，裴涩元的目光落在大哥裴明松的脸上，继续说道：“在我看来，我们裴家现在就加入太子一方，为时尚早，弊大于利！”
裴绰和一旁的裴怊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其中的意味出奇一致的相同，裴绰不自觉地点了好头，说道：“老二，此话何解？”
“父亲，各位兄弟，太子的确给我们开出了很难拒绝的条件，但是，这些条件一定能实现么？”
在他身旁的老四迟疑地说道：“太子既然敢提出来，他应该会遵守承诺，实现他的许诺吧？”
裴涩元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继续说道：“太子的想法是不错，但是就一定能实现么？如今政事堂七位相国，分别是右相中书令李林甫、左相侍中李适之、门下侍郎陈希烈、吏部尚书熙荣、兵部尚书萧嵩、工部尚书陆景融以及户部尚书张筠。”
“七个相国大致分为两个阵营，一拨是以右相李林甫为首，门下侍郎陈希烈和兵部尚书萧嵩为羽翼。另有三人包括左相李适之吏部尚书熙荣和户部尚书张筠团结在太子李亨的旗下。至于工部尚书陆景融因为年老多病，这些日子一直在家修养身体，立场也保持着中立，谁也不偏袒。”
“至于太子承诺的工部尚书的职位，不用我说，现在大家伙也都知道会取代谁的位置，那么，问题就来了！”
裴涩元越说越流畅，内心一直以来的憋闷终于一吐为快，“太子李亨和右相李林甫两派相争，无异于当年的前太子李瑛和武惠妃之争。当年太子李瑛一倒，紧接着武惠妃意外身死，朝堂顿时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局面，为了保持朝堂之上的稳定，皇帝陛下才有意扶持起了现在的两派，太子李亨和右相李林甫，你们想想看，我说的对与不对？”
裴绰的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看向裴怊，对方冲着他头轻轻一点。
出身于世家大族，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裴绰的几个儿子的头脑大都不愚，自然能想通个中道理。他们原本躁动的心慢慢恢复平静，尤其是老大，也暗暗恼恨自己太过热衷于官位，失去了本心。
看到众人的神色变化，裴涩元接着讲道：“既然这是陛下刻意营造出来的平稳局面，又怎么会就让人轻易破坏掉？不用李林甫一方的反对，陛下也不会同意。”
对着几个兄弟，他一句一句地剖析着事情的本质。
“你们再想想看，若是太子李亨得到四个相位，不仅会压过李林甫一方，更重要的是，朝堂局势大变，久而久之，太子势力大增，你们想，会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呢？”
“陛下一旦猜忌，和太子牵连甚广的我们裴家，又会是什么下场，你们想过么？”
此言一出，除了两位老爷子，其他几人脸色不由大变，就连沉稳大气的裴明松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名利在前，很难有人保持平常心，一旦失去了本心，人就会很容易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点，直到此时，才有人意识到。
裴明松脸色缓和，方才对二弟的一点点的不满也尽然消散，看着二弟点头示意，表示出了赞同的意思。
“二哥，若是太子让他们这边的三个尚书下去一个，让大哥顶替呢？”老六裴思敏也是一个机敏之人，提出了在场所有人没有想法的一个问题。
裴涩元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调侃地说道：“左相李适之，吏部尚书熙荣，户部尚书张筠，六弟，你说太子能让谁下去？而且，谁又愿意下去？”
这个问题把裴思敏问得一噎，让他无话可说，不论左相李适之，还是吏部尚书熙荣和户部尚书张筠，三个人都是手握重权之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够下的来的。
“二哥说得没错，三位相国，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老四意外的改旗易帜，支持了裴涩元的观点。
这时，裴绰发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