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输和赢
在羽山的某个夜晚,夜空月明星稀,萧恒盘坐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灯火摇曳。
萧恒进入众妙山的万宝洞里,当他翻看洞中道术典籍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房间里的灯火一样在颤动。
羽山创派千年,于俗世而言,乃是古派,但对修行界来说,羽山还很年轻。创派祖师黄庸,凭借大道中的太息道,将千年前的中州大乱平定,创下羽山仙门。
祖师黄庸座下收了上百名弟子,但是仅仅只传了一人太息道,就是如今羽山的掌门陈朴,古之大道能流传下来的寥寥,而太息道的传人现今也只有羽山一脉。
正是因此,萧恒才感到震惊,在万宝洞的无数道法里,萧恒找到了一块玉简,玉简上刻着太息道三个字。
现在的萧恒才练气期,无法阅览玉简,也分辨不出这个刻着“太息道”三个字的玉简究竟是真是假。
万宝洞中的道术典籍之多,令萧恒怀疑身处梦境,羽山外院的藏书阁虽大,但多是修士界的奇闻异事,内院的藏书阁才是羽山的根基所在。萧恒曾经无限地向往着能有一天能进入内院,一览内院藏书阁内的无上道术,万宝洞让萧恒的愿望提前变为了现实。
萧恒在万宝洞的日子里,翻遍了洞内几乎所有的藏书,不过,大部分的道术在高阶修行的部分都不是以文字记载,而是以一种神秘的方式—道纹来留下传承的,据说修行到了巅峰,便讲求对世间万物的参透。
古之修士,德行高尚,功德圆满,却囿于天地法则迟迟不能飞升,故此才有了山中枯坐百年,领悟大道,一日飞升成仙的传说。
古修士毕生修行,临近飞升,他们希望在凡间留下自己的传承,于是,他们便将悟道时那一瞬间的感悟记录下来,可是这种领悟无法以文字表述,由此便画出了一种奇妙的纹路,或似山草树木、活似飞禽走兽,甚至有的道纹就是一些奇怪的线条,总之,千奇百怪。
凡人看见,只以为是小孩的涂鸦而已,但是对修士而言,这些奇怪的道纹却是一步登天的契机。
道纹是前人留下的智慧,其中可能暗藏着天地法则,可能是无上道术,也可能仅仅是一种悟道时的心态,但是只要后来修士能够参透,学得道纹中藏着的道果,就是天大的运气。
萧恒所学的《开碑手》只是古道术的残卷,真正的来源是三千大道中的《开山印》,可惜《开山印》早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没想到的是,万宝洞中竟然就藏有《开山印》。
开山印的练气期修行阶段与开碑手不同,开碑手有五式,但是开山印却只有三式,起式,退式,定式,每一式都有阴阳动静,虚实变化,绝妙无比。
开碑手虽传自开山印,却不含半分开山印中的阴阳变化之理,一味刚猛,少了一份柔软,修炼起来渐向偏执,失去了阴阳共济的平衡,落了下乘。
之后,萧恒便以开山印之理,重新修炼开碑手,以修炼阳刚之法,融入阴柔之道,开碑手虽远不及开山印,但是萧恒觉得体内不知不觉中竟然融入了一种与开山印完全相反的真气,相生相克。
……
……
且说萧恒,在陆仁的冰霜剑气下如入冰窟,全身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连嘴唇都冻得发白。
陆仁的剑毫不留情地劈来,形势千钧一发。
萧恒运转开碑手的法决,血气因为寒霜剑气运行缓慢,萧恒只能勉强抬起一只手来。
就是这一只手,沉重地抬起,发出一道沉重的劲气。
这道劲气里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能量,一种极其阳刚,一种绝对的阴柔,,这道劲气碰撞到陆仁的剑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
嘭!
陆仁被迫退后几步,手中的剑轻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陆仁惊愕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说:“萧恒,你藏的还真深,我还一直天真地以为你真的苦修了八年粗浅的开碑手。”陆仁露出自嘲的笑了一声。
“我确实修炼了八年的开碑手。”
“少胡说!别以为你修行了其他的功法就能胜我。你必须离开羽山!看着你远离仙道,多年以后,我会带着沐芳,御剑飞行,去看你垂暮老矣。”陆仁不停地挥剑,像发疯了一般。
萧恒看着陆仁的剑锋在自己身侧闪过,修行最忌讳的无非是一个“痴”字,一旦入痴,非仙则魔。
一旁的两人见到陆仁未能压住萧恒,上来支援,被陆仁厉声斥退。
“一个废物而已,我难道斗不过他?”陆仁的剑刃横扫,险些将林存志,谢奇两人伤到。
两人悻悻地躲开。
陆仁的剑招凌乱,毫无章法可言,自然破绽百出,但萧恒不想趁人之危,只是一味地闪躲,迟迟没有反手。
“叮”地一声,陆仁的剑竟然脱手而出,插进了一个树干里。
陆仁弓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似乎使出了全身的气力。
“我修炼开碑手,八年来每日坚持不懈,才习得三式,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剑招也修行了一式而已。”
陆仁喘着粗气,歇斯底里地问道:“伯父说我天生便适合练这套剑法,明明我天赋比你高,为什么伤不了你?”
萧恒道:“没错,你天赋高,可是你没有苦练。”
“难道我这么多年只练成了这一式,还敌不过你?”
“你的剑带上了本该筑基期才有的剑气,已经一只脚踏入了筑基期,难道还不知足?非要与和这种小角色为难。”
陆仁痴笑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筑基,如果我要筑基,我甚至都不需要筑基丹,我要的是沐芳啊!”陆仁黯然道:“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就开始在意起那个笑起来就像春风一样的女人,也许是我刚入门的那一天,看到她的第一眼,也许是看到她和你有说有笑的那一刻……”
“萧恒,你知道吗?她的眼中只有你,只有你的认真刻苦。我一直打击你,就是为了让她注意我。”
萧恒看着陆仁的模样,想到曾经徐长陵那个老家伙说的话,他说痴者,有武痴,有剑痴,有情痴,在痴者的世界里,只有他们所痴迷的东西,他们只会为这样东西而笑而怒。
在成为痴者的道路上,萧恒已经到了边缘,再走半步都会痴迷。
陆仁已然成为了痴者,还是最伤人的情痴。
正如徐长陵所说,痴者只关心痴迷之物,萧恒和陆仁同门八载,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陆仁一直与他为难的原因,他想当然地以为陆仁不停地嘲讽只是天才对废物的语言打击。
直到现在,萧恒才明白,陆仁所作所为是因为争风吃醋。
陆仁解脱似地躺在地上,他使出了超越越气期的一剑,意志早已崩溃,说:“我会离开羽山,再也不见沐芳。我要跟这段尘缘做了一个了断,安心上路。”陆仁语气平静,像是跟老友告别。
萧恒疑惑地问:“你要去哪?”
“去求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