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先生职责
顶着头顶上的烈日赶到尹妖家的田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晚了，田地里来来往往的已经有不少人在忙活了。
最先看到的不是身材消瘦的尹宝儿，也不是田地里用头巾扎着头的年轻妇人，而是几个提着小水桶的孩子，再有就是一个佝偻这身子，可肩膀上同样挑着两桶水的老者了。
那年轻妇人张杰见过，正是尹妖的娘亲，一个娶进门没多久就克死丈夫的寡妇，当然说这个妇人是什么克夫命，都是村子里的谣言，张杰到是很敬佩这个不过二十四五岁就独自拉扯两个孩子的妇人。
至于几个孩子，自然都是自己的学生，原本张杰以为，经过昨天一天的劳作，今天这些孩子都应该躺在床上动不了了才对，实在没有想到今天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十六个孩子，除了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尹妖外，眼前还有四个，当然，这四个孩子都是年龄稍大一些的，身体比较结实，不过要把小悦这个丫头除外！
刚走到地头，就见肩膀上担着两桶水的村正朝自己走来，等走了几步后，放下担子的老头摘掉头顶的帽子，然后拿在手里用力的扇了扇，吹着气对赶来的张杰说道：
“就知道你还要来，别来了，回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还有这些个兔崽子，都带走，一个个水没有提多少，田地里的庄稼到是踩死了不少，竟帮倒忙。”
等看到肩膀上担着担子的张杰苦笑摇头后，这个脾气并不是太好的老头立马就板起脸，开口就教训道：
“你是读书人，你是村子里唯一的先生，先生是干嘛的？先生就是教书的，不教书跑田里挑水那是什么先生？那就是个农夫，村子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出憨力的农民，你在这里看着是在给村里人帮忙，可其实就是在添堵！看看那些孩子，你今天在这里挑一天水，就是耽搁这些孩子一天的课业，你是先生，你会不知道这些孩子缺的是进学的机会？想劳作，想下地干活，等他们长大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一辈子的时间还不够他们干的？可想要走出这片土地，想要走出这个村子。想要做人上人，除了进学，他们别无他法，你现在看似是在帮村子里的人挑水干活，其实是在断送村子里最后一点希望，现在整个村子里最后一点希望是什么？不就是这十几个孩子吗？”
这是一个有智慧的老人，他的话张杰根本就无法反驳，毕竟自己就是一个教了几十年书的教书先生，还有谁比自己更明白读书的重要性？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无法用对错去衡量的！
所以顿了顿脚步，半眯着眼看了看头顶毒辣的太阳，直到刺眼的阳光将眼睛晒得生疼，可始终没有低下头的张杰昂着脸说道：
“你说的对，可是，有些事情，即便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可既然开了口，就要咬牙坚持到底！”
等摩破皮的肩膀跳着两桶水行走的时候，张杰已经不太关心身体上的疼痛了，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种程度的劳作，不应该把这具年轻的身体压垮。
这个时候张杰开始将目光更多的放在了五个学生身上，能张口叫出来名字的出了尹妖和小悦这两个孩子外，另外三个孩子张杰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叫尹军的小男孩，之所以对这个孩子记得最清楚，不是因为他是班级里年龄最大的孩子，仅仅只是因为他不会说话。
恩，这孩子就是不会说话，他之所以能来学堂上课，仅仅是因为他家里有四个哥哥，他是最小的孩子，四个哥哥基本上把家里的农活分担完了，所以作为家里年龄最小的，并且还会说话的尹军自然受到了全家人的照顾，至少他还不需要做什么农活，自然就被送到了学堂。
除了不会说话的尹军外，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学堂里年龄比较大一些的，十一二岁左右。或许这两个孩子是在太普通，一时间张杰甚至没有想起他们两个的名字。
不过孩子到底就是孩子，昨天一天的劳作基本上榨干了他们所有的体力，今天能从被窝里爬起来已经十分不易，所有，十几趟下来，几个孩子除了一个小胖子仍然喘着粗气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外，都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没有勉强，也没有把他们赶回家，既然选择跟这自己干活，那是走是留都是他们的自由。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这个时候别说挑水浇地，即使单单站在太阳底下都能让人脱一层皮，所以在挑了第二十趟水的时候，张杰也不得不一屁股坐在了河边。
有气无力的朝着躺在地上的尹妖招了招手，直到小孩子艰难的爬到自己身旁，指了指对方胸口的比袋子，张杰奇怪的问道：
“先生我记得曾经对你说过，从你成功聚灵的那一刻，你就是一个读书人了，读书人的气节，先生告诉过你，那就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既然读书人的气节知道了，那今天先生在告诉你，读书人的长处，既然被称作读书人，而不是被叫做泥腿子，那么你就要记住，作为一个读书人，凡是能靠智慧解决的，就不要去靠蛮力去完成。”
等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张杰指了指男孩子的脑袋瓜，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男孩子挂在胸口的笔袋子，喘了两口气后，起身在河边洗了把脸，两个水桶重新打满水，挑起担子后脚步踉跄的走了！
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个小胖子依然提着一个小水桶，跟在自己身后，慢走几步，等小胖子和自己并行的时候，转过头看着他满脸大汉的样子，便不解的问道：
“刚刚我跟尹妖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先生刚刚才告诉你，读书人的长处是靠脑子，而不是靠蛮力，你这就忘了？”
低着头，也不敢答话的小胖子只是闷着头提着水，脚步虽然虚脱，可却没有一丝想要放弃的样子！
不在说什么，担着水的张杰正想着以后要多留意这个有些倔强的小胖子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隐隐传来一声闷雷的声音，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被这突兀的声音吓爬到的张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猛然回头时，正看到身后的小河边，小男孩手里拿着画笔，在虚空中不断画着什么。
而小男孩头顶，一块黑云正不断的壮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