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真正的统治者
林氏，亦即是汤赛儿，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她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刀子。
“你到底是谁？”隔了良久，汤赛儿才最终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般说，无形中等同承认了岳赋的指控，汤赛儿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她心里明白，既然连汤赛儿这个名字，以及宿赤大王豢养的灵狐都知道，恐怕岳赋已经完全知晓一切，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其实，汤赛儿只是以为自己明白而已，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明白。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岳赋根本就是无凭无据，全靠一字谓之曰：猜！
若是汤赛儿继续死口不承认，岳赋根本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这一次，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我是谁？我就是你儿子的同学啊。”岳赋见汤赛儿上当，当场就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容十分诡异，汤赛儿也分不清深浅，以为他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岳赋第一次听到‘汤赛儿’这个名字，是狼骑兵突袭、赵红伊火烧旗山镇的那夜，当时韩酸觉醒命格命劫，岳赋从赵红伊口中得知，韩酸与一个叫汤赛儿的女逆贼一样，拥有异化命格。
当时狼骑兵疯狂进攻，情势危急，岳赋就算心里好奇，也无暇继续问下去，后来，便把这件事情渐渐淡忘了。
直到汤赛儿非礼岳赋，岳赋事后想起，才又再把林氏与汤赛儿渐渐地联系到一起来。
当晚的情形诡异无比，让岳赋想起了原世界一部著名的电影《倩女幽魂》，他觉得，汤赛儿的所作所为，就像是电影里的老妖怪姥姥，是要吸食他这般纯情小男生的精血。
岳赋联想到，韩酸拥有异化命格，靠吃东西来增长修为，那么，汤赛儿，会不会是靠那啥啥吸取小男生的精血增长修为呢？想到这里，他又向赵红伊打听了一番，当时赵红伊语焉不详，神色古怪，岳赋便猜到了，那汤赛儿，肯定是跟姥姥一个德性。
不过，这个时候，岳赋还没把林氏与汤赛儿等同起来，只是认为，她们的能力非常相似罢了。毕竟，一个带着儿子的民妓，很难让人把她与领导过农民起义的女逆贼汤赛儿联系起来。
最终点爆一切的导火索，是宿赤大王怀里的那只白狐。
岳赋在城里看见过白狐，当他见到白狐在宿赤大王手上的时候，他立刻明白到，荣平城内，有魔蛮的内应。
他当时便思考，那内应，会是谁呢？城中的官员，已经全部被洛襄抓起来了，要当内应，没这个能力。至于军方的人，荣平城内的明军数量不多，而且邓富春老将军亦被洛襄杀死，军方高层已经被清洗过一次，魔蛮就算要收买，怕是来不及，所以也不可能是军方的人。
城中有力量的，就只剩下李永乐手中的力量，与及洛襄的龙卫，然而，此时此刻，这两派都在城头血战，显然也不是他们。
至于余下的商人、土豪一类，根本就一盘散沙，不成气候，手中的力量又不足，根本就不可能。
而在岳赋想到军方，想到邓富春的时候，他突然又联想起了一件事。他第一天入城，随着李永乐到郡王府的路上，曾经看到邓家的家眷被押送前往天定京问斩的一幕，那时候他还给梁恒挡过口水。当时他觉得怪怪的，却总是说不出个缘由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觉得奇怪了，原因是在于，邓家上下，竟然没有那种专供人玩乐，十二十三岁左右的美少年美少女。蔡举正养了一批孤儿，用以笼络有特殊癖好的大人物，那些孤儿不是送给邓富春的，那到底是送给谁呢？
孤儿不在邓富春手上，而且，当邓富春死后，荣平城官场上下，依然能够串通一气，团结一致试图掩盖库房亏空的罪行。照常理来说，当主谋伏诛，胁从该是会成为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甚至互相倾徹推卸责任才是，可据岳赋所知，直到洛襄下令抓人前，荣平城官府依然能够维持良好的运作，梁恒、刘旭等官员，也是一团和气。
这一切，都在证明，邓富春并非私通外敌，走私物资的主谋，真正的主谋是另有其人。
岳赋又想，这荣平城内，到底是谁那么有能耐，能够笼络、控制、统筹整个荣平城的官僚系统呢？
这时，他终于想起了那为艳名远扬的林氏，也就是汤赛儿！
整个荣平城，只要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都会千方百计挤上汤赛儿的那张红床上，务求能够一睹芳泽。而汤赛儿拥有某种能够控制精神的特殊能力，岳赋也早已知晓。综合这两点，不难推断出，真正的幕后主谋便是汤赛儿，而蔡举正圈养的美型孤儿，正是用来取悦汤赛儿的。
原来，一直以来，统治荣平城的不是郡王府，也不是承宣布政使司，而是酒花河畔的那栋不起眼的小阁楼！
以上，就是岳赋无视了整场战争，无视了整个世界，想得入神想到的所有真相！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岳赋的推测，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要不是汤赛儿自作聪明，自动承认了，岳赋还真拿她没办法。
如今真相大白，事情就好办多了。
岳赋把手中那把剑刃卷曲的剑架在汤赛儿的脖子上，冷冷道：“立刻命令你的人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对奴家动粗？”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之后，汤赛儿冷静了下来，再度恢复了昔日风情万种的神采，妩媚地笑吟吟道：“难道公子想要就在此地，便把奴家给办了不成？奴家从了公子便是，别这么猴急嘛！”
汤赛儿说话的时候，身上泛起淡淡的粉色光芒，显然，她未曾放弃使用‘圣母真言’控制岳赋。只不过，当粉色光芒一旦触碰到岳赋身上的金色光芒，立刻就会像遇到天敌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岳赋见汤赛儿的能力对自己无效，顿时心中大定，随即拿出挂在腰间的腰牌，展示在汤赛儿面前。
他道：“这个腰牌，你绝对不会陌生，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捉拿你的那个宝贝儿子，只要一刻钟之内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我的手下就会对林三思下杀手，要救你那宝贝儿子的性命，最好乖乖听我的命令！”
其实，岳赋不过是个挂名千户，手下根本就没有兵，况且，他赶来南门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这般做，他这么说，完全是吓唬汤赛儿。
“都管千户……你是李丑妇那狗皇帝的鹰犬！”汤赛儿面容扭曲，很显然，她对于龙卫有着极大的仇恨。
“要骂随便你骂，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你儿子很快就会死，事情就这么简单，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你这鹰犬，好卑鄙！”汤赛儿又啐了岳赋一脸，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天真到相信你这鹰犬的屁话？我汤赛儿的身份已经败露，今日荣平城不破，我们母子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五年前，我便已经看清了那狗皇帝的真面目，残忍无道如他，又怎么可能容得了我母子二人。”
“我答应你，只要你让那些冲击城门的人离开，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城。”
“送我们出城又如何，就算天大地大，但还有我母子的容身之所吗？”汤赛儿充满不屑地大笑三声，又道：“更何况，你不过是狗皇帝养的一条狗而已，你有何能耐保住我们的性命。”
岳赋眉头紧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最后手段。
荣平城里有多少人去过小阁楼，爬上过那张红床，汤赛儿就有多少名手下，如果汤赛儿不肯就范，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的那些客人全部杀光。
而那些受到汤赛儿蛊惑控制的人，潜藏在荣平城的每一个角落，除了现在已经暴露的那些官员，城中的富商、土豪、才子、士绅、军人，谁敢打包单他们从来没睡过汤赛儿。
就是岳赋身边那两名白衣龙卫，他也不敢百分百相信！龙卫到荣平城公干，辛苦工作之后，寻花问柳轻松一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还是乖乖就范吧！”岳赋如今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痴心妄想！”汤赛儿冷笑，道：“只要今日城破，大王便会带我们母子到草原开始新生活，小子，你不必多费唇舌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岳赋知道事情没有谈判的余地，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是的，只要你把所有接近南门的人全部杀光，我就无法得逞，中了我‘圣母真言’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只有数人有修为，境界都不高，杀起来并不困难，只可惜，你太天真，太妇人之仁了。”
“我现在这样做也不迟。”
“不，已经太迟了。”
岳赋是要守住城门，不让城里的百姓靠近，因此，他是背对着城门的。而汤赛儿与其面对面说话，自然就是正对着城门。
所以，有些东西，岳赋看不见，汤赛儿却看见了，就在方才，汤赛儿从城门的门缝里看到，城门之外，有人影。
此时此刻，会在城门外出现的，自然就只能是魔蛮了。他们终于绕过了荣平城，来到了南门！
汤赛儿话音未落，只听见砰砰的两声，城门似是被撞击了两下，随即，开始缓缓移动，逐渐打开。
岳赋回头，看见了一个可怕的生物正在试图开启城门。
那不是人，也不是魔蛮，虽然是人形，但是进化程度显然比魔蛮还要低，头部四肢都保留了大部分野兽的特征，这种生物，岳赋未曾见过，看起来，有点像马，但更像犀牛，头顶有三根奇形怪状的犄角。
其中一名白衣龙卫，见多识广，他用颤抖的声音大叫道：“雷兽！罗亚军的雷兽！”
汤赛儿看见雷兽的一刻，莫名地兴奋，对着岳赋用嘲弄的语气道：“雷兽力大无穷，城门将被打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你们这些鹰犬……”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道：“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