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横着走
第三场,已经是傍晚时分,是岳赋第二轮考核第一天比试的最后一场,这一场的对手,名叫冯远洋,是一名老生,学龄八年。
冯远洋不是普通的老生,他这一次进入第二轮考核,是靠‘递补’名额上来的。
也就是说,他若是被淘汰了,就要卷铺盖走人。
所以,冯远洋刚一上场,就说:“别多废话,赶紧开始。”
但岳赋胜在脸皮厚,示意教导先别开始,然后问冯远洋:“师兄,你真的要跟我打吗?”
冯远洋为了收集情报,看过岳赋的比试,他又不是之前那两个单纯的小年轻,早就晓得岳赋的路数,于是,他便道:“我知道你是陛下的宠臣,不过,我不怕,别多费唇舌了,我不会投降认输的。”
“我知道师兄你不怕,问题是,我是能够作天祭文,引动漫天彩云的天才,你真的要跟我过招吗?我是怕我太厉害,一不小心伤了师兄你。”岳赋一脸认真,淡淡地道。
“能作天祭文又如何,我知道,你是霸武院的人。”冯远洋紧皱眉头。
“是,我是霸武院的,不过你今天早上刺探敌情的时候,该见过我用圣言术。”岳赋早上戏弄监察御史孙山的时候,已经瞄到了冯远洋正在偷窥他。
“就算你会圣言术又如何,我的境界比你高一阶。”冯远洋的额头开始渗汗。
“我也知道你境界比我高一级,问题是,你是天策院的,难道没听说过,我那日考国士监的时候,造化鼎是创造出怎么样的恐怖幻境,就是你们院长林萧,也被我吓得腿软。”岳赋依旧一脸淡然,一步一步地攻击冯远洋的心理防线。
这事情,冯远洋确实听说过,只不过,仅仅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他屈服,他怒喝道:“教导,快开始,我不想听这小子废话。”
旁边作裁判的教导想要宣布比试开始,可是岳赋再次死皮赖脸地阻止了他,又问冯远洋道:“你知道我背后这个黑匣子是什么吗?”
岳赋说完,敲了敲背着的断罪剑匣,发出‘当当’的响声。虽然他一直靠一张嘴拿胜场,但是也未雨绸缪,杀手锏还是一直准备就绪的。
冯远洋看了看断罪剑匣,摇摇头。
“这是陛下御赐的武器,由御用监的资深工匠亲手打造。”岳赋一边说,一边极神气地竖起大拇指,道:“当日我闯西蒙烟雨楼,整个天定京几乎无人不知,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楼主西门飘,就是被这断罪剑匣杀死的。
这断罪剑匣厉害哇,发射出的飞剑,如同攻城弩车,咻的一声,西门飘的身体就被射穿一个大洞,肝当场被射烂了,我砍他脑袋的时候,他就早就死了。”
岳赋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继续道:“师兄,你想想看,你少了这一胜,能不能晋级?”
冯远洋想了想,想起小组里头那些弱鸡新人,根本不成气候毫无威胁。
不是他自大,能胜过他的,全组大概只有三到五个,因为,经历过八年的苦练,他的实力确实非常强。若非同为老生组的那些牲口太过生猛,他也不至于申请递补名额。
缺少这一个胜场,他的名次或会有所下降,但是小组赛取头八名晋级第三轮,他还是有相当的把握的。
岳赋对冯远洋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冯远洋听见了,明知道是圈套,却控制不了自己不思考,但是,他能控制自己不回话,这么明显的一个陷阱,他才不要踩。
然而,冯远洋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师兄,想必你已经想清楚,区区一场的胜负,对于您晋级第三轮根本没有影响,这一胜,对于师兄您这样的高手来说,根本不重要。”说到这里,岳赋长长地叹息一声,然后继续从心理上攻击冯远洋。
“不是师弟我自大,也不是看不起师兄您的实力,师弟我是真的真的在替师兄您着想啊……”岳赋显得无比真诚,他那双眼睛,透彻明亮,而且从来不惧怕与冯远洋对视,对视的时候甚至连眨都不眨一下,根本就不像在说谎。
他继续道:“就算是西门飘这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也被这断罪剑匣一击毙命。有言道刀剑无眼,师弟我亦很难保证,这陛下御赐的武器不会伤到师兄。
师兄,你年纪不小了,已经在国士监里求道八年,今年还是靠递补名额才晋级到第二轮,要是被这剑匣在身上开一个洞,你这一届的大举就彻底完了。
为了一场毫无意义的胜利,冒着八年努力一朝化为乌有的危险……其中的收益与风险,能成正比吗?当然,若是师兄觉得我只是吓唬你,一定要与战一场,那便来吧。”
“臭小子,你好卑鄙,为了这么一场胜利,居然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冯远洋恼怒无比,破口大骂。但是!他最后还是投降认输了,因为……岳赋说得真的有道理啊!
冯远洋实在不想冒没必要的风险,去面对那个诡异的断罪剑匣。他不大相信岳赋能伤得了他,可是,万一呢?万一被剑匣打中一下,不是他八年的努力化为乌有,而是二十多年的努力一朝烟消云散。
这风险太大,收益微乎其微,正如岳赋所言,冯远洋实在不愿意冒险,就算明知道这是岳赋的诡计,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明知道我在坑你,你却无可奈何毫无办法’,这就是所谓的阳谋。
岳赋就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轻松取下三胜,他第一天的战斗就此结束。闲来无事,他跑去其他的比试场地,看看别人的战斗,刚好看到了文若海与一名老生的战斗。
只见文若海一手手中拿着一支玉简,另一手背在背后,十分潇洒地站立,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各种功能的圣言术层出不穷,‘傲然诗决’、‘浩然气’、‘不屈志’、‘天降大任赋’等等。
面对文若海滔天骇浪般的攻击,那名实力强横老生使尽浑身解数,最后依然只能落败。战斗结束,文若海还很有风度地伸手拉那名老生起来。
这一场比试,几十人围观,时常有人大声喝彩叫好,就是那些监考的官员,都肉紧得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最后那个与对手惺惺相惜的一幕,更是让全场掌声雷动。
岳赋看完,没有鼓掌,更不会喝彩,他摸摸鼻子脸红红,然后悄咪咪地走了。
他知道自己赢的手段不光彩,用这种方法争取大举名额,确实是丢人。只不过,高手有高手的策略与坚持,低手也有低手的方法与底线。
岳赋的底线就是赢得大举名额,方法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赢,他只要中二病不发作,就是个实用主义者,明白到利益才是最重要,所谓的掌声与虚荣并无意义。
岳赋也并非愿意用这种办法取胜,若是能够像文若海那般潇潇洒洒、光明正大地赢,他当然欢喜。
只不过,他境界低,功法不强,又没有那种威力无匹的绝招,他必须面对这个现实。
不说或许没有人能够注意到,所有晋级第二轮的一百零四个学生之中,岳赋是唯一一个应天境,其余的皆是立命境。
这也是必然的事情,应天境与立命境,虽然只有一境的差距,战斗力上却有着巨大的实力鸿沟,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逾越。
单单从境界修为上分析,岳赋没有晋级的可能,可就算是如此,岳赋依然想赢,想参加明年的大举。
因此,岳赋想出了一整套应对的策略,要化腐朽为神奇!
只要能在小组里拿到七胜,他就能保证晋级到第三轮。而第三轮,他只要战胜一个对手,就能拿到明年属于国士监的三十二个大举名额中的一个。
当然,就算真让他靠忽悠在小组里拿到七胜,要在第三轮中战胜对手,就不可能靠一张嘴就能取胜。
但岳赋并非无所依仗,他虽然是所有人中境界修为最低的一个,却也有自己的优势,而且是绝对优势。
那优势,一字谓之曰:奇。
岳赋的功法奇,无论是《无敌神功》,还是《子曰》,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功法。
岳赋的武器更奇,断罪剑匣,是世上唯一。
更重要的是,他三途同修,同时拥有圣道、术法、武技的能力,这就是奇上加奇。
可以说,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像岳赋一样战斗的,因此,他可以凭借自身独特的战斗方式,以奇取胜。
然而,奇招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只能用一次!考核的比试,是开放式的,国士监里的任何人都可以观看比试,他若是在第二轮的小组赛里暴露了战斗手段,在第三轮的淘汰赛里,就会被对手研究透彻。
奇招一旦被研究过,就彻底失去威力。
故而,岳赋在小组赛里头,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避免真刀真枪的战斗,把唯一的‘奇’的优势,保留到最后,用在第三轮淘汰赛的第一场比试。
只要赢了第一场,拿到大举的名额,之后就算随便输掉或者投降,都无所谓了。
第三轮考核,也就只有第一场有意义,后边都是名誉之战,只关乎考核成绩与面子,这两样,岳赋都不在乎。
幸运的是,他有‘皇帝宠臣’这个招牌,极佳的口才与及灵活的头脑,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的脸皮够厚,真的非常非常厚!今日在小组赛里,他几乎可以用横着走来形容。
这种手段用多了,早晚会被人看破手脚,冯远洋其实已经看穿了岳赋的路数,只不过最后的心理战,心理素质还是没有岳赋过硬。
第一日获得三胜,距离保证能够出线的‘七胜安全线’还有四胜,比赛余下三天,共九场,岳赋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即将到来。
因为,第二天的第一战,岳赋的对手,是那个号称国士监最强,至圣院的五年生,陆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