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 碧空尽

在敌舰上的圣道命师惊讶祝小苑的存在之时，岳赋也同样的惊讶那圣道命师的存在。

岳赋实在难以明白，为何有如此之多的人类与鲛人的海盗勾结在一起，特别是那圣道命师，他读的圣贤书，学的仁义道德，都到了屁眼里头了吗？

这现实委实太过匪夷所思，岳赋忍不住问道：“这些恶贼，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个人的利益而出卖国家民族，最是为岳赋所不耻，也最是为其所痛恨。

“那些人，只怕是方平贵当年的旧属人马……”马昭顺如是说道。

驱逐魔蛮的战争，前前后后打了十二年，最末的几年，魔蛮已经丧失了对中土大地的控制，十八路义军割据各处，驱逐外侮的卫国战争，逐渐演变成逐鹿中原的内战。

当其时，有人选择了功成身退，比如说杨铁心，他直接就解散了旧部，从此隐姓埋名。但那皇位宝座，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像杨铁心那般豁达，说放弃就放弃。

到后来，共有三大势力竞逐那帝位正统，一为李正元所部，二为曲子灵所部，三为方平贵所部。而盘踞在东部沿海的方平贵所部，便是李正元称帝最大的敌人，曾一度势大，兵临当时还叫作‘江靖城’的天定京城下。

最终的结果显然易见，方平贵被李正元击溃，兵败身死。他的一部分部下，亡命海外，勾结鲛人，成为侵扰大明海岸的流寇海盗。

这些人依靠本身对沿海地区海流、地形的熟悉，甚至仰仗过去的人脉关系，勾结沿海州府的本地大族，可谓肆虐一时。

直到大明统治逐渐稳固，李正元腾出手来整顿海防，海盗为祸才逐渐从沿岸退却到远洋。

岳赋恨极了这种‘汉奸’，当然了，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汉夷之别，只有人魔之分，但是，原世界那种也不过是不同民族，在这个世界里，那根本就是不同的一个物种，为了争夺生存空间，更加不可能和平共处，由此可见，‘人奸’比起‘汉奸’，更加可恶。

那圣道命师的吟唱被祝小苑强行打断，给了岳赋等人一点儿喘息的时间，岳赋想要干掉那圣道命师，但海盗的数量实在太多，他要守住船上的控制权，已属不易。

接舷的海盗船上不断下来海盗，水面之下一片幽暗，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只怕有不少的鲛人从水中接近。

见此，马昭顺当机立断，大声呐喊，下令道：“转舵，转舵！”

那专门负责掌舵的副将，一边抗敌，一边回话道：“千总大人，不能转舵啊，一旦转舵，咱们就会被他们逼出海湾，到时候便是死路一条。”

马昭顺骂了一句‘蠢货’，才又道：“不转舵，现在就死定了！”

大明军舰突然转向折向外海，最靠近的一艘海盗船紧随其后穷追不舍，另外的两艘海盗船从侧翼围堵，截住大明军舰回航的去路，逼迫其只能朝着大洋深处驶去。

马昭顺的脸色铁青，那些海盗人数众多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三艘海贼船居然还能摆出掎角之势的船阵，与他之前见过的那些乌合之众，都有大大的不同。

他简直觉得，那些人不像是海盗，而是更像是正规军。

“岳大人，难道你带了什么希世奇珍上船吗？为何那些贼人，竟然不顾伤亡地进攻？”马昭顺忍不住这般问道。

大明军一方，确实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劣势，但真论到战损，海盗一方的伤亡要惨重得多，因为岳赋等人的高超实力，被杀死的海盗恐怕已经过百了。

岳赋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回头看看马昭顺，反问道：“千总大人，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岳赋也觉得那些海盗的表现太过奇怪了，要说海盗打劫，不过是求财讨生活，遇到硬茬子该是转头就跑才是。但是，那些海盗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却不但不后撤，反而穷追不舍，加倍地进攻，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实力的损耗，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到底是船上的什么东西，有如此大的魔力，让那些海盗不计伤亡不惜代价呢？这一点，岳赋实在是想不通。

岳赋等人震惊的同时，敌方也同样的震惊。

这些袭击军舰的人，确实是海盗，却又不是普通的海盗。

几乎每一伙鲛人海盗，背后都有鲛人国度的权贵支持，他们上了岸就是平民或武士，下了海就是贼。

此时袭击岳赋等人的三艘船，其中一艘船，也就是与明军战舰接舷的那艘，是流亡海外的方平贵旧部。

而余下的两艘，是一名鲛人贵族召集的武装部队，大部分都是纵横海上肆虐多年的鲛人海盗，一个个都是惯犯，又有一小部分，属于那贵族麾下的家臣私兵。

那名鲛人贵族，见自己的手下伤亡惨重，忍不住‘蹦’地跳到属于方平贵旧部所拥有的那艘海盗船上，用蹩足的人话说道：“敌人，太强，大人，骗我！”

这鲛人贵族的长相非常奇特，个子非常矮，只到成年人的腰间，脑袋却非常大，一个头顶别人三个头。他穿着一身古怪的盔甲，手脚全部藏在盔甲之内，就像整个人装在一个铁桶里一样。

那名圣道命师，是这一伙人类海盗的头领，名叫方自珍，与永末明初的一方枭雄方平贵乃是同族兄弟。

方平贵战死之后，方自珍带着残部流亡海上，虽还苟存于世上，但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那种痛苦，只有他，与及船上的一众兄弟能够明白。

中土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故土情结，方自珍也想回到故乡，到父母的坟头除除草，上上香，但这些都成了奢望。

方自珍已经不敢再幻想有朝一日能再次踏足大陆，回到故土，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自己和那些老兄弟活下去。

为此，他不惜放下了所有尊严，对鲛人卑躬屈膝，奉鲛人贵族义满足多为主上，自请为家臣，才勉强从义满足多手中得到了一个海上的荒岛，作为栖身之所。

若是时光能回流，让方自珍再选择一次，他宁愿降了李正元，毕竟，李正元始终是人，而不是义满足多这种半人半鱼的下等生物。

方自珍从骨子里看不起鲛人，但为了生存，却又不得不对鲛人百般奉承。他因为熟悉大陆沿岸的海流地形，又与沿海的某些大家大族有些关系，靠着这两方面的能力，他还算得到了义满足多的一些尊重。

这一次，方自珍接了某位大人的一宗大买卖，那位大人要的，是船上的一个人，还必须是活口。

至于那位大人背后的目的何在，方自珍无从猜度，但那人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令其无法拒绝。

于是，方自珍把此事告之义满足多，义满足多知道之后，当刻召集家臣，招募附近海域的海盗，冒险进入海湾腹地，要干他一票‘大茶饭’。

在方自珍得到的情报之中，那目标所在的明军水师军舰上，只有一个小队的军兵，另外还有几个青年男女。

幕后那位大人开出的条件太过好，这一次的行动不容有失，为此，义满足多招募的海盗有十三伙之多，加上他的家臣及方自珍的人马，总人数多达五百之众。

虽然是乌合之众，只经过极短时间的整合，但海盗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明军，本想着该手到拿来，却没想到，敌人居然如此难缠。

方自珍现在是终于明白，为何那位大人愿意付出那么高的代价了。

最大的问题，就出自那几个青年男女身上，方自珍万万想不到，这几个人实力居然如此了得，一个拥有‘永恒之火’，一个修习起云阁的《玄水剑法》，还有那个青年，所用的功法怪异无比，看不出师承何处，却着实不可小觑。

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海上更是如此，没有道德伦理，只讲丛林法则，实力是一切的根本。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就算今日能够拿下这一宗买卖，恐怕也要伤亡惨重。损失的部下太多，便再难在这一片海域上立足，有再多的财宝，也保不住。

想到这里，方自珍的脸色非常难看，叹息一声，劝义满足多道：“主上，再这样下去，就算得手，也会损兵折将，恐怕是得不偿失，不如……咱们撤退吧。”

义满足多恼怒非常，用鲛人语骂了一句‘笨蛋’，再换回蹩足的人话说道：“勇士生命，不能白费，所有进攻。”

然后，他又用鲛人语命令鲛人海盗发动总攻。

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义满足多承诺的赏赐，还是不够买起这么多人的性命。但是，这些鲛人海盗，却不敢不听义满足多的命令，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有其家人子女，而他们的家人子女，又有很大一部分是生活在义满足多的属地之上。

鲛人国度等级比起大明更加森严，贵族对属地的臣民拥有生杀大权，故此，为了家人的安危，那些鲛人海盗不敢违抗义满足多的命令，在义满足多的家臣带领下，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岳赋见那些船上的海盗，一个个跳入海中，快速接近军舰，密密麻麻一片。他立刻把六把飞剑收回断罪剑匣，随即运转命力，身上金光大盛。

是久违的三才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