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 西风日下
这个世界的冶炼水平不高，没有‘不锈钢’这种东西存在，除了自身有命力存在的法器，就算是御用监工匠打造的武器，也需要妥善保养，以此来防锈。
鲛人适应在海中生存，动不动就跳下海抓个鱼什么的，身体总是湿漉漉的带着海水，海水本身的腐蚀性就强，而鲛人对待断罪剑匣的手段，又可以用粗暴来形容。
经过鲛人几天的糟蹋，断罪剑匣已经多处有锈迹，特别是内里那些机关的关节处，好在现在已经要回来了，否则再被折腾几天，真是会坏掉。
岳赋小心翼翼用粗麻布擦拭着剑匣上的铁锈，再把诛魔剑中的铜线圈从内里拆了出来，然后仔细融化那些树胶，重新作绝缘处理，最后把线圈连接结合在一起。
这是他对付义满足多的‘法宝’。
方自珍一直从旁看着，根本弄不明白岳赋捣弄那些玩意儿的意义何在，皱着眉头问道：“少侠，你说的对付义满足多的‘神器’，就是这样的东西？它到底有什么用啊？”
“说了你也不懂。”岳赋自信满满地一笑，要是在动画里，他这一笑，嘴角只怕要‘叮’的一声发出闪光了。然后，他又说道：“山人自有妙计，方先生你到时看着便是。”
方自珍始终是搞不懂，但心想着岳赋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便点点头，道：“那在下便等着少侠露一手了。”
在鲛人的阶级当中，像方自珍这种依附鲛人的人类海盗，没有任何地位可言。鲛人海盗上了腰子岛之后，便占据了人类海盗家眷们起居的岩洞，并呼呼喝喝那些妇人给他们上酒上菜。
虽然是岩洞，但人类善于改善经营生存环境的特质，在这海岛之上依然表露无遗。经过方自珍等人的不断建造修缮，又用从商船上抢来的家具布置，这洞穴内里已经看不太出是一个岩洞，倒是比较像是一座简陋的宫殿。
妇人们一部分在准备食物，一部分在招待侍候鲛人海盗，而收拾细软的工作，则由方婉这些孩子负责。
那些鲛人，吃了一些东西，几杯水酒下肚之后，体内的雄性荷尔蒙顿时爆发，对那些陪伴的妇人毛手毛脚。
岳赋实在看不下去了，转头不忍再看，摇头叹息。
岳赋藏身的地方，是岩洞上部一个类似密室一样的隐蔽区间，入口是一道非常狭窄的岩壁裂缝，人需要匍匐爬进去。
该处内里的空间不小，包括财宝、食物等重要物资都是储藏在这里，另外，此处还有一片区域，是那些孩子平时睡觉的地方。
可以说，这里收藏着人类海盗最珍视的东西。
这洞中之洞里头，只有一个小口能够观察到外边的情况，岳赋就是在这小口里瞄到外边不堪入目的一幕。
突然，有人从后用力推了岳赋一下，岳赋回头一看，原来是方婉。
方婉负责收拾东西，自然要把这里的一部分财物搬到船上，也要备好远航需要的粮食。她见岳赋长长地叹息，忍不住问道：“喂，你叹个什么气？”
“那些鲛人糟蹋你们的娘亲，你难道不感到难过或者气愤的吗？”岳赋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你娘亲也该是在下边吧？”
方婉走到小口前面，瞄了两眼，指着某个不明意义的位置，然后道：“那边那一个就是我娘亲。”
她皱着眉头反过来问岳赋，道：“为什么我要难过或者气愤啊？这么多年来，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嘛，有什么问题？”
“你问有什么问题？呃，这个……”岳赋一时语塞，他心里明白问题很大，但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对于一个丝毫没有道德观念，三观不知道歪到哪里去的小丫头，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岳赋又叹了一口气，道：“等回到岸上，我会给你们找个好老师，教你们正确的三观，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这有什么问题了。”
方婉对岳赋的话嗤之以鼻，但她却对于‘岸上的世界’十分有兴趣，问道：“爹和娘亲都说，我们要随你回去故土，那个……”
小丫头想了想，再问道：“故土很大的对吧？是不是有十个腰子岛那么大？是不是很漂亮，树上都长着肉脯？”
始终是农耕民族的子孙，方自珍等人对于土地的眷恋，是刻在骨子里头的，就算到了海上成了海盗，一辈子都没有回归的希望，却依然把大陆说作故土。
也因为这种深入骨髓的情愫，让他们不惜冒险，也要请求岳赋把他们的后代带回中土大陆。
面对方婉的提问，岳赋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个小姑娘的世界实在太过狭小，见识太少，以至于说出‘十个腰子岛那么大’‘树上长肉脯’这样的笑话。
对于这个问题，岳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道：“到时候你自己用心去感受。”
岳赋十问九不知，方婉努了努嘴，十分不屑地走开了，继续指挥她的小弟小妹们搬东西，岳赋则是回头继续修理他的断罪剑匣。
岛上窖藏了不少酒水，据说大部分是方自珍用岛上种出来的粮食酿制的，岳赋没试过，但据说风味独特，还算不错。
方自珍在吩咐完所有人各自的任务之后，就到山洞里头给其他海盗不住地灌酒。
这些鲛人海盗是义满足多临时招募来的，只是拿钱办事，没有给义满足多卖命的理由。但他们毕竟与义满足多是同种族，又与方自珍等人是异族，难说不会因此而出手相助义满足多。故此，方自珍希望用酒来削弱这些鲛人的战斗力，免得妨碍了他们的大事。
至于这些海盗事后可能会把事情泄露出去，方自珍根本就不在意。
鲛人国度的各个贵族之间，时常互相攻戈，战败一方的家臣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投诚，胜利者也会无所顾虑地接受，将其纳入麾下。此乃鲛人的传统，这一点，与中土大陆上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
鲛人国度尊崇丛林法则，只讲利益，不顾道义，其他的鲛人贵族，根本就不会在意方自珍对他原来的主上干了什么。只要方自珍能给他们带来足够多的利益，他们就会乐于接受方自珍的依附。
鲛人与岳赋原世界的那个岛国民族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某些特质又惊人地一致，或许，这是岛国狭隘造成的民族特性。
岳赋在听过方自珍的解释之后，联想到原世界的那个岛国民族，当主人战败之后‘剖腹’，家臣为其‘介错’，就算是履行了最后的义务，之后就可以毫无思想负担，高高兴兴地拿着前主人的脑袋，向新主人投诚。
这个世界的岛国民族，与另外一个世界的岛国民族，在这一点上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鲛人的手段更加野蛮罢了。
这一次出海，鲛人的损失非常惨重，但对于同伴的死亡。
等到刚刚夜幕降临，大多数鲛人海盗已经东倒西歪。只有义满足多的几个家臣有所节制，尚保持清醒，另外还有一部分家臣负责警戒守卫。
比起那些海盗，这部分的鲛人相对训练有素，也更有警惕性，但他们的人数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可见这一次伤亡有多么惨重，也难怪方自珍会说义满足多已经完蛋了。
至于义满足多自身，据说这位海皇的后裔，因其本身血脉特殊，是灌不醉的，这个说法，难以证实，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是如此。
处理好一切，方自珍来那石室前，透过那道缝隙，问岳赋道：“婉儿她们已经撤到船上，那些蠢货也醉得差不多了，少侠，咱们可以动手了吗？”
岳赋应了一声‘好的’，先是把断罪剑匣推了出去，然后由岩缝里爬出密室。
岳赋的手里，多了两捆处理好的铜线圈，方自珍看了一眼岳赋手中的东西，道：“少侠，在下见识浅薄，实在不明白你的策略有什么神妙的玄机。
咱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上，本该彼此信任，互不猜疑，但在下还是要说一句，一旦动手，便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不是义满足多死，就是咱们亡。
若是少侠你这法子没太大的把握，咱们可以把这事情缓一缓，或者干脆取消，如何救少侠脱险，咱们还可以慢慢另谋他法。”
虽然方自珍说得很婉转，但说到底就是信不过岳赋。
“我这法子，就是可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而那只触手怪战力强横，要坚持到这法子起效，确实是不容易而且颇有风险。”岳赋如是解释，见方自珍还是脸带狐疑的神色，又打包票道：“方先生请放心，这绝对能够干掉义满足多。”
像今天这样的机会，说不上千载难逢，但也着实难得，方自珍不愿再等，一咬牙，拱手道：“请少侠到约好的地方埋伏，就等您大显神通了！在下这就去把义满足多那个蠢货骗到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