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疯子师父
根据后世之人对历史的考究，这一夜发生了许多足以左右历史进程的事件，其中一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古今诗词第一人，岳大才子岳赋……他妻子写的著名的《臣赋奏县幅启圣上疏》。
另外一件事，只存在于野史当中，始终无法得到确切的印证。而这一件事便是：雯雯赤瞳终于在古伦山的一片山林里，遇到了‘那一个人’。
雯雯答应了离开，却并没有回去草原，回到她的主人身边。她自作主张潜入大明为其主人报仇，假若报仇成功，那还好说，她可以给雪灵一个合理的交代。
问题是，岳赋没有死，她也根本杀不了岳赋。
雯雯没有面目再回去见宿赤大王，草原回不得，她又不敢再踏入大明的国境之内，于是便只得在两国交界的深山老林里游荡。
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一直沿着大云山走到了古伦山。
这夜，雯雯又像往常那样，找个可以遮挡风雪的地方过夜。她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山洞，觉得山洞总是要比树洞好一些，起码地方比较宽敞，便入内准备休息。
雯雯进入山洞之后，立刻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此处居然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年近岁晚，上苍送个女娃儿来陪老夫过年，看来这贼老天也待老夫不薄啊。”说话的是男人，声音非常苍老，却并不腐朽，精神气甚足。
话音刚落，雯雯便敏锐地感觉到老者发出了一道剑意，她想要作出反应，却发现双方的实力差距巨大，根本就来不及防御。
正当雯雯心中惊恐之时，剑意却只是劈在地面之上，窜起一串火花，点燃了地上的柴火。
火光照亮了洞穴，雯雯终于看清了那老者的模样。
那人已经很老了，白发苍苍，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他扎着一个中土道士的发髻，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
道袍非常残旧，却是残却不破，旧而不脏，不仅一尘不染，甚至服服帖帖没半点儿皱褶。
“你是魔蛮……”老者见了雯雯，又说了一句话。
在这古伦山中，人迹罕至，雯雯并没有对她的那一双赤瞳进行伪装，就连那对雪白的兔耳朵，也是露在外头。
对于雯雯而言，魔蛮不是一个好的称呼，是人类对她们一族的蔑称。于是，她便强撑着胆气，辩驳道：“我是圣兽的后裔，赤瞳一族的族人，不是什么魔蛮。”
“好好好，圣兽的后裔就圣兽的后裔，横竖不够一个说法，砍起来都没有差别。”老者说话的语气挺和蔼可亲的，然而他话里的内容，却不是那么的友善。
雯雯顿时紧张起来，摆好架势，准备迎敌。若是老者敢轻举妄动，她就会立刻给老者一脚。虽然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老者的对手。
“你是我族的敌人？你杀过我的同族？”雯雯问道。
老者乐呵呵地笑了笑，看不出有半点杀气，道：“是屠而不是杀，屠跟杀的区别，你懂不懂得，明不明白？”
“那就是说，你确实杀了很多我们的族人？”
“不只是数量上的差别，还存在着实力上的差距，屠是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而杀，一般是可以反抗的。”老者淡淡地说道。
这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听得雯雯毛骨悚然，她畏惧得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你……要杀我？我们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恨，你要这样对付我族？”
“自然是有仇恨了，魔蛮屠了我的村子，我当然就要魔蛮灭族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很公道。”老者说话的语气依然平淡，又道：“不过，我不会对你出手，没有一千以上的数量，不配让我出手。”
“那你想对我怎么样？”雯雯声音有些颤抖，怯生生地问道。
“嗯，这个……”老者显得有些茫然，他也没有想过要如何处置雯雯。
沉默了许久之后，老者才又有点儿自说自话地道：“老夫本来有个小徒弟，他于剑道上的资质惊为天人，人却是傻头傻脑的。
我本来以为自己挺讨厌那个小家伙的，只是他离开了之后，我却开始觉得有些寂寞和无聊，哎，人老了，就容易害怕孤单。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家伙有两样必须亲自完成的使命……”
老者自言自语了一番，看了雯雯一眼，再道：“赤瞳一族的少女，自古就是宿赤大王的丫鬟侍女，我看你也是吧？”
雯雯点了点头。
老者‘嗯’了一声，再道：“你一个小女娃儿，在古伦山这种地方流浪，只怕也是苦大仇深，既然你当惯了丫鬟，只要你愿意在这里服侍老夫，老夫就教你剑法，助你报仇雪恨。”
老者说完，又开始低着头自言自语了起来，道：“最近自创的那一套剑法，太过凶险，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练，拿她这魔蛮孽畜作个试验正好。”
老者确实是在自己跟自己说话，看来他独自一人在这深山里生活得太久，精神有点儿问题。
“我有我族代代传承的功法，不需要你的剑法！”雯雯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想到自己杀不了岳赋，就不能回去主人身边，她知道老者一身本事惊世骇俗，便有些心动，问道：“前辈真的可以助我报仇？但是，我根本就不适合修炼剑术。”
“你们赤瞳一族的腿法《灵蹬》，这种垃圾哪能与老夫的剑术相提并论！”
老者说起剑术之道，语气就没那么平和了，有点儿与人较真感觉，但这山洞里只有他与雯雯，雯雯显然没有资格与他较真……或许，他是自己与自己在较真。
“合不合适没所谓，就算你是个废物，断了双臂，老夫也能把你教成一流高手。”老者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能滥杀无辜，我不杀人，别人却为我而死，这也不合我的处事方式。
小女娃儿，你先说说你的仇人是谁，如果那人我刚好看不顺眼，就教你剑法，助你报仇。”
“前辈未必知道那人……若是那人与你无仇无怨，你根本就不认识呢？”雯雯又问。
“既然我不认识他，那他死了关我屁事。”老者淡淡地笑着道。
看那人不顺眼，就可以助他人杀之，不认识的人，死了也不在乎……老者他的恩怨分明，还真是别具特色。
雯雯想着告诉老者也不吃亏，说不定真能得偿所愿呢？
于是，她道：“前辈，我的仇人，名叫岳赋，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岳赋、岳赋……这名字有点耳熟啊！”老者皱起了眉头。
“前辈你认识他？他是大明朝廷的官，现在在长州，他还得过大举天榜的榜眼。”雯雯慢慢讲述岳赋的身份来历。
“哦，原来是那个小子，怪不得，怪不得我听着耳熟，却又想不起来。”老者恍然大悟。
“前辈你认识他？那前辈你……”雯雯紧张地问道：“跟他是有仇还是有恩？”
“恩仇都说不上，就是有点渊源，他跟我那个傻子徒弟关系不错。他可以算是老夫的晚辈。”老者如是说道。
雯雯显得十分失望，以人类的礼仪方式向老者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诶，说得好好的……小女娃子，你为什么要走啊？”老者不开心了。
“他是前辈的晚辈，前辈不能教我剑法助我报仇，我自然只能离开了。”雯雯道。
“老夫什么时候说过不教你了，刚好我也好奇那小子的本事去到什么程度，就拿你去试一试那小子好了。”
老者对雯雯说完这话，又稍稍侧过脸，低声自言自语，道：“反正不过一只魔蛮孽畜，死了刚好，若是岳赋那小子被杀，那也是他学艺不精，与老子没丁点儿关系。”
雯雯就当是听不见这一番话，她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学到老者的剑术，杀死岳赋。她上前行礼，道：“那便请前辈赐教！”
老者笑了，道：“不急，不急，等明天再教你吧，要学我那剑法，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学会，你现在先给老夫掻掻痒，自从那傻子徒弟走了，就没人给我搔痒了。”
雯雯心想，搔痒就搔痒吧，虽然她的主人不会让她做这种事情，但这毕竟属于贴身侍女的职责范围。
论到搔痒，她可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雯雯上前，想要给老者搔痒，这个时候她才鹜然发现，老者那件宽大的道袍之下，两只衣袖里头，根本没有手。
她被吓了一条，失声道：“前辈，你的手……”
“傻子徒弟走了之后，老夫一个人在这山里实在无聊，前阵子我自己左手打右手，一时玩得兴起，太过得意忘形，就把自己的双手都斩断了。”
老者的语气非常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雯雯一边给老者搔痒，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古怪的老头子，到底信不信得过呢？
她见老者认识岳赋，又有个‘傻子徒弟’，想起了某个人，便问道：“前辈，你的徒弟，是不是荆长生？”
“呵呵，对，就是那个傻小子。”
雯雯深知荆长生的剑法是如何精妙，虽然荆长生最后也败给了岳赋。不过，老者说了，要教她的那套剑法，凶险得连老者自身都不敢练，而越是凶险的功法，往往代表威力越强大。
这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么……你说他有两件必须完成的事情，是什么事啊？”雯雯又随便问了一句。
“老夫恩怨分明，他是我的传人，自然要按照我的规矩办事。他去天定京，是要先报恩，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