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东风破
那隐藏在暗处的鲛人高手，发动的不是海啸，而是类似于潮汐一般的海水暴涨。潮水在此人命力的牵引之下，诡异地涌向陆地，一浪接一浪，再一次造成了‘海上之海’的奇观。
义满足多制造的海上之海，不过覆盖了腰子岛小小的一片区域，而这一次来的高手，是把整个长州半岛都囊括其中。
潮水无法一下子把长州的所有人淹死，亦不会冲垮主要城池的城墙，却能够把长州半岛变成大海，令柳永、服明、镰山等长州的大城变成海上的孤岛。
鲛人类似于陆地生物向海洋生物演化的中间过渡，他们用肺呼吸，无法脱离陆地，却非常擅长在海中活动。
鲛人高手的这一个大潮，是要把不利于鲛人战斗的山地，变成有利于鲛人作战的大海。
从青谷镇到柳永，走路需要两天时间，这全是因为道路蜿蜒曲折而又崎岖，实际上，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海水填满了沟谷，天辉号直接驶向柳永，耗不了多少时间。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已经到达柳永，甚至已经出了海港。
此时，鲛人的舰队已经在天辉号的可视范围之内，相对地，鲛人亦早已经发现了天辉号的踪迹。
大型战舰很容易被实力高强的命师‘一发入魂’，为了分散风险，只得把战船造小造多，这个世界因为命师的存在，船舰都偏小型，像天辉号这般的巨型战舰，实在少见。
天辉号如此巨大，必然会成为鲛人的首要攻击目标，鲛人的大部队，已经分出了一支十二艘战船的船队，朝着天辉号冲了过来，而那船队附近的海面，波光粼粼水花四溅，显然，还有许多的鲛人从海中接近。
“大人，此炮威力如何，能不能对鲛人的战船造成伤害？”文若海看着那黑漆漆的炮管问道。
此时柳永城肯定是乱成一团，不可能组织出像样的战斗力，而天辉号之上，可战之兵不多，也就是文若海和岳赋等几个命师。
若是天辉号被包围，就只有被击沉一种命运。故此，天辉号要与鲛人舰队对抗，就必须拉开距离，依靠远程攻击与之周旋。
这思路是岳赋提出的，文若海也很是赞同，问题是，很难有足够射程的攻击手段，以往军中使用的弓箭强弩，都难以胜任，就算是攻城弩恐怕也不行。
若是有不惑境以上的命师，这种距离的攻击可以轻易达到，但是，无论是岳赋还是文若海，都只有立命境的实力，他们还无法调用法则之力，难以符合要求，至于实力更次的赵红伊与游思柔，就更加不可能了。
岳赋的三才诗阵，能引天地神威，可算是非常合适的攻击方式，但是，岳赋如今只余下一首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这真是最后压舱底的货了，只能作为紧急关头的杀手锏使用。
故此，这一战的关键，就在于岳赋研制的火炮之上。
天辉号之上，总共有五座炮台，炮台基座与龙骨相接，固定在船体之上，通过一个转盘机关，可以作三十度角旋转。
唯一的一门火炮，就安装在舰首的炮台之上。岳赋掀开盖住火炮的麻布，那炮身之上，露出写得很难看的朱红色的二字——东风。
这些红色的油漆，本来是用来涂郡主府大门的。
“此炮名曰东风，至于威力如何……”岳赋苦笑了一下，道：“咱们现在试一试。”
这种火炮的用法，几个跟着岳赋一起造炮的铁匠早已经非常熟悉。虽然他们之前试射，效果都不太理想。
一名杂役往炮管里头喷洒足量的煤油，然后，另外一名杂役把一枚‘子弹型’的铁弹塞入炮管之内。
铁弹的下方包裹着薄薄一层被煤油浸透的棉纱，以作密封之用。随即，第三名杂役把一个长长的木桩放入炮口，然后，又有第四第五名的杂役拿着铁锤，敲打木桩。
木桩把铁弹往炮管里头推，并以此压缩炮管内的空气。
煤油火炮的原理，跟柴油车发动机是同一个道理，靠煤油燃烧产生的膨胀推动铁弹。但是，仅靠浸油的棉纱作密封，强度有限，过了头就会漏气。这种气压底下，空气受压缩的程度不够，无法造成挥发的煤油自燃。
所以，要再加一把火。
容卫芳拿着一根火把，把火焰置于炮管屁股之下，加热金属炮管，再以此加热里头的空气。
所有人都拼住呼吸，炮台周围除了各人粗重的呼吸声，就只有远处甲板上传来的猪叫。
突然，一声巨响，整艘船都为之震动，黑漆漆的炮管窜出一道火蛇。
“如何？如何？这炮弹射去哪里了？咱家怎么没看见？”文若海着急地问道。
“文公公莫急，让炮弹飞一会儿……”
岳赋纯粹是装逼，火炮发射的时候，出来的火焰太过猛烈，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炮弹到底射出去没有。
就算真给射出去了，这火炮的准头，也是非常地堪忧。
也不知是岳赋走了狗屎运，还是容大师的准头好，那炮弹居然就真的是成功发射出去了，又那么巧合，居然就真的打中了鲛人的一艘战船。
炮弹的飞行速度并不快，战船航行速度不慢，两者相隔了不短的距离，说是战船不小心撞到炮弹也不为过。
鲛人善于在海中活动，就算船没有了，他们还不至于必死无疑，故此，鲛人的船只，总是特别脆弱。
那被命中的战船，船身被凿出一个大坑，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眼看就要沉没。随即，大海的另外一边，天辉号之上，传来一阵鬼叫般的欢呼，夹杂着杀猪般的叫声。
两艘船之间的距离，至少百丈开外（300米以上），一般的弓箭手，射程不过三十丈，就算是有命力修为的武技命师，开三石的大弓，也很难射超过百丈。况且，弓箭的破坏力，根本就无法与炮弹相提并论。
“岳大人，快，快，再给那些野蛮的渣滓一炮。”文若海双眼充血，通红得可怕，显然，他还在沉浸于巨大的兴奋当中。
岳赋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有些无奈地说道：“下一炮，要等一等。”
“机不可失，该乘胜追击，为何要等？”
“这个……”岳赋摆摆手，对容卫芳等人道：“准备下一炮。”
容卫芳等人领命，先是用水把刚才盖着炮管的麻布泡湿，然后再重新覆盖在炮管之上，还人手拿着一个葫芦瓢，纷纷对着炮管泼水。水遇到炮管立刻沸腾，周围一片烟雾弥漫。
“大人，为何要对炮管泼水，湿了还烧得着吗？”文若海十分不解地问道。
岳赋苦笑了一下，道：“发射过一炮之后，炮管温度太高，煤油洒进去立刻就会着火，必须等炮管冷却下来，才能发射第二炮。”
“那到底要多久？”文若海追问。
“公公从一数到二百，就差不多了。”
文若海‘啧’了一声，非常娘地撇撇嘴，显得非常嫌弃。
任何新生事物都是非常脆弱的，这火炮也一样。它的所谓脆弱，就体现在实用性上。火炮的发射间隔太久，需要的操作人手太多，射程不稳定，准确性极低，总之，就是外强中干，一点也不实用。
岳赋制造出来的这玩意儿叫东风，他祖国也有一款武器叫东风，二者都叫同一个名字，实在是对后者的侮辱。
岳赋一边帮忙泼水降温，一边对文若海继续道：“文公公请放心，我早为此准备好了完善的对策！”
“什么对策？”
“诱敌深入，分而歼之。”
文若海倒吸一口凉气，再问：“仔细说说，什么意思？”
岳赋随即大声吆喝，道：“贾泥头，咱们转舵，往回走！”
贾泥头，便是那工部的泥匠头子，因为老家在江南水乡，会一点开船掌舵，岳赋就让他来掌天辉号的船舵。
“转舵返航，这跟逃跑有什么区别？”文若海随即想到岳赋这厮胆大包天，不是会逃跑的人，于是又问：“那接着呢？如何分而歼之，讲咱家听听。”
“这叫迂回，不叫逃跑。”岳赋说罢，又传令下去，道：“兄弟们，下水雷。”
所谓的水雷，就是木桶装着的煤油，知道鲛人要来，岳赋立刻就意识到‘猛火油’肯定能派上用场，便让人拼了命地提炼，再加上他之前埋在地里的库存，数量还真不少。
‘水雷队’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锥子，往木桶上扎一下，扎开一道口子，便把木桶扔到海里。水雷队人数并不少，那扑通扑通的油桶落水声不绝于耳。
油浮于水的道理，文若海自然明白，把鲛人引到漂浮着大量‘火精’海面，再点燃火精，确实能够对鲛人造成巨大的伤害，这道理他都懂，他唯一不懂的，是岳赋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组建了这么一支‘水雷队’，而他却毫不知情。
文若海可是在岳赋上茅厕的时候，也在茅厕外头候着。
然而，文若海监视岳赋，有一个巨大的漏洞，就是睡觉的时候。岳赋跟老婆在床上的悄悄话，他不可能听到。
这一支水雷队，是赵红伊‘组建’的。这不过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简单事情，那些工匠们，当然也不会跟文若海汇报。
一发东风，彻底惹怒了鲛人，除了原先追过来的十二艘船，又有另外十二艘船从例外一边包抄了过来。看来，鲛人是以十二艘船作为最基础的一支队伍。
岳赋指挥着天辉号与之周旋，带着那二十四艘敌船兜圈子，等到鲛人的船队全部入到油区之内，他随即御剑飞上天，把手中的火把投入海中。
顷刻间，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