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嘴炮备战
海潮来的时候,金俊基正在熟睡,金家的大宅被潮水冲垮了,他居然懵然不知。不只是他,连他的妻子还有闺女,都没有惊醒,一家三口就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不过,金俊基那张专程从南方运来大床确实是够大,居然能够像船一样,载着金俊基一家三口,一直被潮水冲到了城墙。
这个时候金俊基才被在城墙上金家私兵叫醒,然后与私兵们一起到城外的高地山脊避难。
金俊基想都没想过,居然会发生鲛人入侵这种事情,他早已被吓得七荤八素,完全就没有了主意。加上他觉得岳赋是‘天选之人’,自然便对岳赋言听计从。
金俊基是柳永一地的主事人,又是金家的嫡系子弟,有了他的名义,岳赋等人开展工作起来就容易多了。
岳赋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召集人手。
柳永在长州算是有规模的大城,城市人口一万有余,加上四周的乡郊渔村,总人口该是在一万三千左右。
大潮退却之后,柳永城收复金家子弟坐镇的消息逐渐传开,逃跑到附近山上的百姓纷纷回城,毕竟柳永的城墙虽然不高,士兵也不多,但至少人多一点,能够带来几分安全感。
在百姓入城的时候,岳赋把他们强行分成两批,一批是妇孺老弱,一批是壮年男人。强壮的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壮丁,这些人被岳赋抓去跟着工匠们修复城墙。而余下的那些妇孺老弱,则是分派给他们清理城中淤泥尸体等任务。
柳永的伤亡并不大,但还是死了不少人,好比那名金家的老管家,就没有逃过这一次的劫难,困在金家大宅里头被活活淹死。
如今是春夏之交,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气温高了,城中又有那么多淤泥,再加上腐烂尸体,那简直就是病毒细菌的天堂,假若不妥善处理,闹瘟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岳赋的强烈要求底下,以一种近乎冷血的强势,强行把城里城外的所有尸体,通通集中火葬。
火葬是一个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把尸体堆起来,再灌上煤油,大批大批地焚毁。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无数惨痛教训总结而来的经验,虽然潮水是鲛人人为弄出来的,但与洪水却没有太大的区别。
对于这一点,简直自然比岳赋更加清楚。所以第二天天没亮,简直便带着他的小徒弟韩酸,到附近山上找草药,给百姓们熬制药汤预防疫病,又给百姓们看诊伤病。
至于粮食配给,赈济灾民的事情,岳赋就让赵红伊与游思柔,带着海归的那一批妇孺来做。在青谷镇的时候,他们都是过着这种粮食限量配给吃大锅饭的日子,对岳赋定下来的各种规矩都非常清楚,执行起来自然就没太大的问题。
最后一件事情,自然是组织抵抗军,继续抗战。
岳赋让金俊基召集金家的私兵,等那些金家的私兵来了,岳赋顿时是傻了眼。他终于深切理解什么叫做真正的‘乌合之众’了。
不只岳赋傻了眼,就连跟他一起检阅私兵的杨贵辉,也都傻了眼。
柳永城的兵册之上,明明记着城中有一千五百名军兵,但事实上,却不满二百人,而且那些人,不是肥得像猪一样,就是瘦得像柴干一样,连一个稍微看起来能打的都没有。
岳赋质问金俊基,问道:“为什么会这么弱,弱得太……太不像话了。”
岳赋这样说已经算是客气了,他觉得,在别的大城里,随便找一帮地痞流氓,也比金家的这一帮所谓的私兵更能打。
金俊基显得有些委屈,解释道:“长州地瘠人贫,兵力薄弱,这些事情,陛下也是知道的,陛下想必也是从来没有指望过咱们来抵御外敌啊!
况且,我们三大土司能够传承至今,也是靠着一个‘弱’字跟一个‘穷’字。”
我弱,所以对你没有威胁,我穷,所以你打了我侵占了土地也是浪费军费。这就是长州三大土司传承一千多年,无论中土皇权如何更替,至今不曾被真正吞并的‘致胜法宝’。
长州有个大城叫‘服明’,地处南部,是另外一家土司扑家的老巢。而这服明城,千百年来更换了很多不同名字,比如说:服永、服宋、服汉、服楚以及现在的服明。
反正中土的皇权,不管谁人当皇帝,他们立刻就服了!
服了还不行吗?不行我跪舔您啊!我可是很弱的,对您老人家没威胁,而且又穷得很,你杀了我也没几口肉吃……
长州三大土司,又弱又穷,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让岳赋为之气结,也让杨贵辉不禁扶额。
然而,长州土司的这种生存之道,也是有其道理和可取之处。中土不知多少强大的皇朝灰飞烟灭,化作历史的尘埃,而这又弱又穷的三大土司,却一直作为中土皇权的附庸,以羁縻州的形式,稳稳地继续当他们的土皇帝。
“怪不得长州南方几座万人以上的大城,不到一天时间就全部陷落,原来不是被鲛人攻破,而是自己骨头软选择投降。”杨贵辉十分气恼地骂道,他是军旅出身,猪队友见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猪得这么圆润的队友。
金俊基面有难色,见岳赋一脸阴晴不定,便试探着问道:“岳大人,咱们城里的士兵是怎么的一副样子,您也是看到了,既然咱们没有可战之兵,南方的扑家姜家亦已经投降,我看咱们不如就……”
金俊基话还没有说完,岳赋立刻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改口道:“我不是说要投降鲛人,我是说,咱们不如就先撤退到纪州,到了纪州,再从长计议……好吗?”
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岳赋还能相信这是想要先战略撤退,然后再从长计议,但这话是金俊基说的,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分明是要逃跑。
“你们长州土司,靠着这么窝囊的法子活了一千多年,这是你们的选择。但是,本官乃是大明朝廷的官员,就算不是官,我也是大明的子民,我不像你们,把耻辱当作荣耀,换个主子得到几根骨头就沾沾自喜,我有作为大明子民的荣耀和骨气!”
岳赋说着,一手扭着金俊基的耳朵,道:“你现在就出去,给我鼓动民气,号召长州百姓死守柳永。”
金俊基顾不得耳朵吃痛,垮着脸求饶道:“大人,我也不是谦虚,您就另请高明吧。”
“老子还当场念两句诗呢!出去,给老子好好准备,来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
岳赋一脚踹在金俊基的屁股上,把金俊基赶了出去,然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杨贵辉上前拱了拱手,道:“大人一番言辞,在下实在佩服!只不过,以长州的情况,将熊熊一窝,实在难以据守。”
“我当然也没有指望能够真的守住,只是未打先输……不,是未打先溃,这可不行。总得要提振一下那些软骨头的胆气,就算真的要逃跑,也总得有几个不怕死的留下来殿后。”
鲛人不似人,他们嗜杀无道,争夺的是生存空间,要想靠对鲛人卑躬屈膝以求活命,那根本就不现实。只怕那投降的扑家、姜家,很快就会发现,这一次来的主子,跟他们过往一千多年来遇到的主子都不一样。
“那大人是打算……”杨贵辉接着问道。
岳赋细细解释道:“等城里的尸体清理干净,就让那些老弱妇孺沿着山道撤退到纪州吧,我可以让伊伊透过龙卫镇抚司的渠道,通知纪州的当地官员接收难民,伊伊是郡主,又有龙卫镇抚司的背景,那些官员该不会不从。
只要高过五尺的男子,全部都要留下来,谁若是敢逃跑,就打爆他的蛋蛋。咱们人数实际上不少,只要团结一致,争取时间做好准备,借着主场优势,应该能从鲛人身上割下一块肉来。事不可为之时,咱们再撤退到海上,跟鲛人打游击战。”
“下海?游击战?”杨贵辉大惑不解。
“鲛人虽然擅长在水下作战,但要记住,他们还是陆地生物,不是鱼,不能一直在水里。他们一直依赖自身的身体优势,故而忽略了对战船的开发运用,你不觉得他们的船,实在很烂吗?”
岳赋顿了顿,又道:“我们性能更好的船舰,还有东风!嗯,就是你之前见的那一根铁炮。东风已经试验成功,咱们可以把城中的所有铁器集中起来,三天之内,该是能熔炼赶制出十门。
靠着船舰航速与及东风的射程优势,我们跟鲛人打海战,会有优势。至于高端战力,有杨大叔,有小公子,我也能凑个数,该不会吃亏。
鲛人不外乎就是仗着人多势众,但他们要趁着大明精锐北伐的时候,把长州牢牢控制下来,这会分散他们很大的一部分兵力,用来追击咱们的部队,该不会太多。”
然后,他再卖了个关子,道:“况且,我还有一样秘密武器呢!”
杨贵辉听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接着问道:“那么,游击战又是如何个游击法?”
“游击战的精髓,在于十六字真言,杨大叔,你可想要听听?”岳赋笑着道。
“自然了,还请大人解惑!”杨贵辉拱手道。
“那十六字真言便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杨贵辉听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吟道:“厉害厉害!精湛精湛!”
说罢,他又问岳赋道:“我家主人是谁,大人也知道了,我常年随家主出征,对于军略兵书,都知道不少,可是,却没有听过这种叫做‘游击战’的战法,不知大人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岳赋自然不会说是从太祖那儿学来的,他一本正经道:“这是我自创的。”
“我不信!”杨贵辉拼命摇头,那十六字,看似简单,却博大精深,他打死也不相信,这是岳赋自创的。
“信不信由你,不过,你真的懂何为不世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