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吾欲逆命
“自两千年前，霸武先师司马无敌始创命力修行之法，命师发展到今时今日，不仅能开山劈石，还能移山填海。”
魏无怀意味深长地看着岳赋，继续道：“所谓命力，便是源自于人的命运，世子啊，你可别不信命。你听听那四周的厮杀声、呐喊声、惨叫声，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你这个悖命之人！”
“如今天定京的战乱，全因古玥图谋不轨所致，与我何干……”岳赋一咬牙，恨恨道：“关老子屁事！”
“真的与你无关吗？”魏无怀冷笑一声，继续道：“陛下与古相，君臣之间产生隔阂，古相开始酝酿不臣之心，你可知道，是从何时而起？”
岳赋知道，魏无怀不会说毫无根据的事情，他会这么说，自然是有其道理。
“老子又不是古玥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他的心眼何时坏掉！”岳赋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不妙的意味。
魏无怀‘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道：“世子，你自己其实是已经猜到了，对吧？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才这么说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老夫这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头儿，就替你戳破那一层薄纱好了，免得你继续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他顿了顿，再有条不紊地说道：“去年大举举行之时，世子揭破了龙卫镇抚司挑动文臣武将互相对立，从中坐收渔利的事情，就是马毅将军手下那个叫作凌峰的家伙。
虽然事后证明，陛下对此毫不知情，是洛襄妄自揣测圣意所为。陛下为了给古相一个交代，也暗中处理了几个人给古相看，只不过……”
魏无怀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帝皇之术，首重制衡，你觉得，陛下心里没有这种想法，洛襄那条老狗，会如此揣测圣意吗？
这事情，不就跟当年诚义伯的事情，如出一辙吗？退一万步说，就当陛下没那么想，也是真不知情，你觉得，古相会相信吗？”
说到这里，魏无怀叹了一口气，道：“古相，可是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啊！”
岳赋吞了吞口水，心里还想着组织语言辩解……或者说，自我欺骗，而此时，魏无怀继续说话了。
“只此一事，还不足造成今日的乱局，陛下有知天命境的修为，普天之下，能与之对敌的人实在不多！假若古相找不到对抗陛下的方法，他也不敢造反，而后，又是世子你，让古相寻找到了那个绝无仅有的办法！”
魏无怀说着，勉强抬起手，伸出弯曲着的手指指着岳赋，道：“古相原来收藏些古时候的宝物，不过是求其心头所好，业余兴趣罢了！
试想一下，假若古相收集那些东西，是为了谋反之事，岂能让他儿子随随便便就偷出去卖？
是世子你，是你从宝库中得到了玄铁剑碑，得剑碑授予剑意，一夜之间实力修为大增，古相是直到那个时候，才真正认识到他所收藏之物，蕴含着如何惊人的力量。”
魏无怀说罢，再指着空中那个已然消失的玉玺，继续道：“尔后，古相才有了收集圣门八巨子之宝具的念头，他与鲛人勾结，也是后续的事情。
世子啊，一切都是源自于你机缘巧合的作为，那绝非你的本意，却造就了如今的恶果，难道这不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由主宰？如果说这不是天意，那何为之天意？”
岳赋如今不是惶恐，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短短几年之内，数十万人因他一人而死亡，除非那些没有良心麻木不仁之人，换了是谁人，都会难以承受。
“那么，我该怎么办？假若我不想继续祸害苍生，是不是只能一死了之？”岳赋慎慎地问道。
“死就不必了，你也是一时惊慌失措，事后冷静下来，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蠢话了！”魏无怀笑着瞟了岳赋一眼，再道：“不过，世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悲悯之心，老夫也是佩服！
假若你真不想因为自身的悖命，造成生灵涂炭，倒是可以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隐居，从此不问世事，这样做，大概就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影响。
至于你的几位夫人，她们皆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数，会反过来克制你的命格，倒是无碍，只不过……她们的亲人，就未必能够幸免于难了！”
魏无怀顿了顿，再道：“郡主殿下是赵将军的遗孤，本来就没有亲人，如今与她有些许亲缘关系的，只有文公公这位师兄。”
魏无怀看了岳赋一眼，‘嘿嘿’地坏笑两声，道：“你大概恨不得赶快把他克死，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那位游家的小姐，表面上她的全家已经被你克死了，孑然一身，但实际上，她是周延耀那斯文败类的女儿，如今周家……”
魏无怀看了一眼峥山的方向，那儿的天空，狂雷不止，该是林萧与人战斗所引发的动静，显然，古玥也派了人去进攻国士监三院。
“恐怕是来不及了！”魏无怀摇了摇头，道：“周延耀主持至圣院之时，把周家本家嫡系的家眷接上朝圣峰，后来周延芳替代其兄的职位，也效仿其兄，把家眷接了过去，我看他们今晚是凶多吉少了。”
随后，便是魏无怀一声长长的叹息。
良久，魏无怀再道：“你身边还有个呆呆的小丫鬟，那时老夫把你带到旗山，她还错把老夫认成追债的债主，她是孤儿，自然不怕被你刑克，也可与你长相厮守！
最后便是祝老怪的那个孙女。涯州离此地有万里之远，祝家暂时未受其害，但那也是早晚的事情，假若你不愿见祝家家破人亡，不愿传承不知其久远的拜火神教圣火熄灭，老夫劝你一句，还是和那祝家的丫头和离了，永不相见吧！”
“不行！”岳赋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地说道。
魏无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小子刚才不还在说，为了天下苍生，他不惜性命，甘愿舍身成仁的吗？为何连命都可以不要，让他跟祝家小姐和离，却如此抗拒，反应那么强烈？
说实在话，岳赋也不懂为什么。
最初相识之时，岳赋只当祝小苑是很好的朋友，而且还是男性朋友，后来糊里糊涂地就被祝小苑上了，二人莫名其妙地成了真正的夫妻。直到现在，他还弄不太明白自己对祝小苑的感情。
但无论如何，不行就是不行！要命就有一条，要他的妹子，岳赋绝不会答应！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没有半点妥协的余地！
魏无怀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不行，难道你打算，让过往发生的种种悲剧，在将来继续重复上演？”
“过往种种，过往种种。”随着岳赋的心情慢慢平复，整个人逐渐冷静下来，他的头脑是愈发地清醒。
假若岳赋是这个世界的原生土著，那就真可能接受了这一切。只不过，他并非土著，他是穿越者，他有着两个世界的不同记忆，认识到两套不同的历史经验。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有‘洪武大移民’，有北元入侵‘打草谷’，有‘郭桓案’、‘空印案’、‘胡惟庸案’，最后同样是杀得血流成河尸积成山。朱元璋派到东瀛的使者也同样遭到了杀害，东瀛后来也入侵了半岛，就是晚了一些而已！
更别说后来清兵入关，扬州七日嘉定三屠、近代的一系列屈辱史中的民族悲剧、与及那艰苦卓越的八年抗战！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岳赋还不存在于世上，难道，这也要他这个悖命之人来背黑锅？
岳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说法，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口：“并非悖命之人造就了人世间的悲剧，而是天意如此，所以才有所谓的悖命之人出现。”
若世上真有天意，那人的命运，也是上天注定，不是岳赋自主选择成为‘悖命之人’，是天意为了制造人世间的动乱，让他成为了悖命之人！
岳赋终于想通了，背后的六把飞剑齐出，他选持一剑，以剑指天，厉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你这狗日的贼老天要制造人间惨剧，是你这瞎了眼的苍天要生灵涂炭，是天作的孽，是地闯的祸，为什么要老子来替你背黑锅！老子不服！不服！”
今晚的夜色，算不上天朗气清，但云层却也不算厚。那月亮躲在薄薄的云层之后，犹抱琵琶半遮面。
在岳赋这一番不服天命的宣言之后，突然风起云涌狂风大作，以岳赋所在为中心，凝聚起非常厚重的乌云。
乌云盖顶，不断地逆时针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又厚重的涡旋卷云，那卷云中央的空洞之内，雷鸣电闪，恐怖非凡。
“呃……”岳赋看着那天空，吞了吞口水，就连举着剑的手，都忘记了放下。
他心里想到，自己是不是一时中二病发没控制住，装逼装得太过分了……
魏无怀形色大骇，道：“世子，你曾经作天祭文，沟通天地之念，天地意志与你本来就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如今你要逆天而行，被天地意志发觉……这是要降下天谴啊！”
“天谴？怎么可能？太师，您是在开玩笑吧？骂几句就要遭天谴，这贼老天，也太小气了吧……”
随即，那天地意志便证明了魏无怀所言非虚，涡旋卷云的中央，降下一道光柱——那不是雷电，而是类似于轨道炮之类的高能量集合体！
岳赋以为自己是死定了，就连魏无怀，也觉得他那副老骨头，要跟着给岳赋陪葬了，岂料，这世事无常，又再生异变。
一只白色的巨大羽翼，突然从岳赋背后，也就是心脏相对的背脊位置显现！
羽翼圣洁无比，曲折于岳赋头上，把岳赋整个人庇佑在羽翼之下。
那天空光炮，击打在羽翼之上，竟然消失于无形之间。
巨量的高纯度能量，如同泥牛入海，完全被羽翼吸收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