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分寸
头上又挨了一记:“打死你个没上没下的,夫君是天,明白么?咱娘死得早,姐姐平素又忙,没时间教你,你看你现在张狂成什么样儿了,竟然敢指使爷们服侍你,我可告诉你,以后要学着洗衣做饭,女红也该抓起来,也少出门子,少给我抛头露面,更不许去跟死人打交道,那不吉利,也会遭人忌讳,以后别人见着你,都避得远远的,你还怎么在贵人圈里混啊,怎么让人家认同你啊?”
绯云的额头都快被弹起包了,无奈道:“好了,姐姐你要去就快去吧,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的。”
绯玉听她语气不耐烦,顿时眼圈就红了:“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烦姐姐。”
绯云一听,心就软了,哄她道:“嗯,我知道,姐姐是好意。”
绯玉这才出去了,绯云忙让墨竹出去跟着她,彩莲如今怀着身子呢,她可不想绯玉她多接触,万一出个什么三差两错的,可就说不清楚了,如今她正想着要如何把杀害任夫人的凶手找出来呢。
绯玉在正院那边转了一圈回来,墨竹手里抱了一大堆东西,绯玉一进门就笑呵呵的,指着墨竹摆在桌上的东西:“这对头面是侧夫人赏的,说是我难得回来,这个,珊瑚摆件,国公夫人赏的,这个,彩莲给的,上好的衣料子,说是我的女红好,让我给她做几套小孩衣服呢。”
这些人都想做什么?明明跟自己不对付,却故意向绯玉示好?打的什么主意?
“我说不让小玉收来着,可是……”见绯云皱眉看自己,墨竹解释道。
“为什么不收?人家可是一片好意,墨竹,你平素是怎么教小云的,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跟了二爷多年,该知事,国公夫人也好,侧夫人也罢,还有彩莲,以后都是小云的亲人,小云要根他们在一起生活,就必须搞好关系,可不能还没嫁,就跟婆婆姑嫂关系不和吧。说出去,人家不会怪她们,只会说小云是奴才出身,没教养!”绯玉不等墨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道。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墨竹姐,你很久没在府里了,有些事情你不清楚……”一再听她数落墨竹,绯云心里不舒服,皱眉道。
“什么清楚不清楚的,不就是以前她们都或多或少欺负过你,不待见你吗?你也不想想,二爷神仙一样的人物,多少人想嫁他啊,人家最后选了你这么个不起眼的丫头,心里不平衡肯定是有的,你不能总揪着过去不放,要朝前看,你以后要当正经的二少奶奶,就必须宽容大度,何况,人家这不是主动在示好么?这是给你脸了,你还想怎么着?真仗着二爷宠爱,就眼高于顶,不把二爷的亲人当回事了么?”绯玉一顿抢白道。
好吧,绯云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亲姐姐,她说的句句都在理,自己无从反驳,但愿都象绯云说的那样,那几个都是诚心实意想对自己好,自己也不是那小心眼子的人,谁愿意成天和人别着劲,不给自己安省日子过啊?
墨竹冷着脸准备出去,绯玉道:“支哪?把这里收拾妥当了再走。”
完全当墨竹是丫环使唤。
绯云怒了,刚要开口,墨竹对她摇摇头。
当真去收拾东西。
绯云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决定找个时间,好好跟绯玉聊一聊。
正要说话,冷奕勋从外头进来道:拿着一张红单子递给绯玉。
绯云还是有点不习惯他对自己和颜悦色,一见到冷奕勋,就有点腿脚发软,眼睛粘在他脸上就不肯错开。
冷奕勋几不可见的皱眉,眼神也开始发冷,绯云无奈:“是什么?”自己接过红单子。
“是聘礼单子。既然你家人在,让她过过目是礼数。”冷奕另道。
被当作了绯云的家长,绯玉顿时腰杆都挺直了,抢过绯云手里的单子打开,看了一眼,却懊丧地扔给绯云:“我不认字,你念给我听。”
呃,当着二爷的面呢。
绯云对绯玉使眼色。
“念啊,你不念,我怎么知道都是些什么?虽说你不是好出身,可好歹姐也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如今你要嫁人了,我不该清楚聘礼是什么?”绯玉理直气壮道。
好吧,这些聘礼,原本就是自己打算给绯玉将来养老或是嫁妆用的,也算是报答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绯云无奈地拿起单子念。
冷奕勋将单子一扯,递给墨竹:“我找你有事,让墨竹念。”说着就把人往外拉。
绯玉见了,脸色就不好看,小声嘀咕:“要成亲的人,怎么能成天腻在一块呢?不成体统。”
冷奕勋的眼神就一沉,绯云无奈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拽着他往书房去。
“别跟我姐一般见识,她脑筋不转弯的,以前受的苦又多,突然我出息了,她就有点找不到北。”绯云无奈道。
冷奕勋笑着点了下她的鼻间:“我怎么会跟她计较,不过是怕你不好做人,一会让白菊多指派几个丫环服侍她,莫让墨竹几个跟着就是了。”
这样最好。
到了书房,冷奕勋拿出任夫人的遗骸来,神情怆然:“小云,你说可以查出死因的。”
终究要查了吗?
“可以看得出,任夫人是中毒而亡的,那根银针,只是想要让她痛苦,却不致死。?”绯云想起贤妃娘娘的话,斟酌地说道。
“那可以查出是什么毒吗?”冷奕勋问道。
“可以。”绯云胸有成竹道。
“怎么查?”
“水煮,你不会怪我对婆婆不敬吧。”绯云小心问道。
“你婆婆,我娘亲她都不会怪你的,我为什么要怪你?”冷奕勋明显被她口中的婆婆二字取悦,笑着说道。
绯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好象自己有多心急要嫁他似的,白了他一眼,正经地说道:“去准备一口大锅吧,咱们现在就开始。”
冷奕勋点头,吩咐紫兰准备东西。
绯云道:“二爷,我觉着,银针和毒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下的,而且,我听娘娘说,金针刺骨之术也并非皇上一人会,还有其他人也会。”
冷奕勋听得眉头一挑,冷笑道:“她倒是越发关心老头子了,以前可是口口声声说,只会帮我的。”
“关心皇上未必不是帮你啊,我觉得,娘娘是不想你胡乱猜忌,坏了与皇上的关系,毕竟捉奸拿双,咱们要讲证据才行。”
绯云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眼皇上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皇上对你的关心和纵容我是看得出来的,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皇上对你的好,超越了对一个普通臣子,不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珍惜与皇上之间的感情,如果查出来,真是皇上所为,也请你保持冷静,要查明原由再做打算。”
冷奕勋黑眸清亮地看着她,这个时候,能让他冷静处事的,也就只有她了,她的话,很客观,既没有让自己放弃对母亲死因的追查,也没有让自己屈服皇权,只是让自己查明证据,谋定而后动。
“你放心,我省得的,以前,我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没有冲动过,现在有了你,我会更加小心。”
绯云安心地一笑,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他的大手里:“不错,我们现在都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彼此,还有想要保护的家人。”
一会子紫兰准备好了东西,绯云将任夫人的遗骸放入锅中煮,火候一到,舀出一碗水来,让墨竹拿去太医院验证。
一个时辰不到,墨竹便将检验结果拿了回来:“太医说,夫人也是中幽魂而亡。”
果然也是这样。
冷奕勋抬脚就往外走。
绯云忙拉住他道:“幽魂这种毒药,顾清雪有,理国公夫人也有,我相信,还有另外的人也有,如果光凭毒药名称就指认凶手,还太单薄了些,何况,事情又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证据很多都查不到了,咱们要的是让下毒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不如,换一种方式,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冷奕勋不以为然,冷笑道:“就算我现在把她们两个都杀了,又有谁能耐我何?”
绯云苦笑:“二爷,不能意气用事。”
“是,因为我还有你嘛,不过是吓吓你,不过,你刚才的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你可还记得二房的那小晨哥儿?”冷奕勋其实是在逗她,以他的腹黑,当然巴不得用看不见的刀子杀人于无形。
“你怀疑晨哥儿也是死去幽魂?”绯云满脸诧异道,她以为,晨哥儿的死,与他或多或少是有关系的。
冷奕勋清润的俊眸中就露出一丝冷然之色:“不是怀疑,晨哥儿的毒,是我亲眼看人下的。”
绯云大惊,愕然道:“不会是二爷你……”
“当然不是,我何必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下毒?虽说当年二房对我娘也做出过不地道的事,但冤有头,债有主,我难道是会对无辜之人下手的么?”
“那二爷怎么说……”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冷书宁一死,彩莲来见过你,给你送过吃的?”冷奕勋道。
这事绯云还真不记得,那时候,与彩莲关系还不错,彩莲会隔三差五给她送东西吃,莫非,那时候,他就发现彩莲有害她之心?
“二爷发现什么了?”
“彩莲那时候虽是阿蓉跟前的丫头,却常往正院和信和院跑,一个劲想往上爬,而我那时,因着你得罪了太太,也怕她对付你,就命人多注意太太的动静。太太以前不太搭理彩莲,可冷书宁死后不久,她便着人把彩莲叫了过去,说了不少话儿,后来,还赏了盒点心给彩莲,而彩莲就拿着那盒点心进接来送你,我就命人把点心掉了包,顺便送到二房殷氏屋里了,如果那点心没毒,那殷氏屋里人也就没事,如果有毒,那也是报应。”
而就是那天,晨哥儿落水死了,又被自己查出来,晨哥儿其实并非溺水,而是中毒。
“二房最近没少给老爷添麻烦,二老爷是进士出身,这些年又精于官场,也混出了些地位,这段时间,可没少给老爷使绊子,老爷的大将军一职,连二老爷也是反对的,皇上自然更不会给他了。”
“所以二爷那时是一石几鸟了?”绯云道。
“对,致少是保护了你这只鸟,又警告了另外两只。”冷奕勋傲然地说道,当初没有小云时,他行事确实乖张了点,也不太顾及别人的生死,自从有了她,他就谨慎多了,就怕她会不同意自己的作法,会瞧不起他……
“那这一次二爷打算怎么做?”绯云问道。
“自然是以他山之石攻玉。”说着,就在绯云耳边耳语了几句。
绯云笑着点头,不由得又嗔了眼面前这个腹黑的男人。
这天下午,绯云带着墨竹一起,去了二房,二太太笑着亲自迎了出来,让人沏茶:“难得啊,小云姑娘,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一直就想要过来谢过二太太,当初若非二太太提点,小云很多事还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呢。”绯云满脸笑意道。
“小云姑娘客气,还没恭喜你和阿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