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四夫人
灯笼的光芒照得整座秦府亮如白昼，秦梁坐在大厅之中，旁边绑着一个杨沐风，他冷冷盯着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杨沐风一脸随意地翘着脚，一双眸子时不时看看左边的俏丫鬟，又时不时扫一眼右边的美婢子，好不悠闲自在。
内堂十分安静，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杨沐风忍不住叹了口气，“各位这么严肃做什么？就不能上点新鲜糕点和瓜果，边吃边等？”
秦梁神色愠怒地瞥了他一眼，抿着唇咳嗽了几声。
杨沐风乐了，“秦公子伤势未好，还陪着我在这儿熬夜，本公子着实感动啊。”
“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一剑砍了你！”秦梁身边的一个女侍卫看不下去了，拔出剑娇斥一声。
杨沐风嘿嘿一笑，嬉皮笑脸地正要继续开玩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精神一振，越发得意起来。
“公子，侯府有人前来，说是来接杨公子！”
“请他们进来。”秦梁垂下眸子，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没过多久，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贵人走了进来，只是，那人却并不是威远侯。
那女人艳光四射，纤纤素手上套着一枚镯子，之所以先注意到她的双手，是因为她手中拿着一盏精致的兔子灯笼，她穿着一袭雪色长裙，行走间裙摆曳地，仿佛流动的波纹，十分美丽动人。
秦梁淡淡盯着她，无动于衷。
那佳人一双秋水眸子扫了扫秦梁，又看了看杨沐风，随即抿嘴一笑。
“秦公子，奴婢是侯府的四夫人，柳叶。”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刻意顿了顿看秦梁的反应，然而秦梁神色冷淡，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柳叶有些失望，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表示出来，她娇声说道：“侯爷派我前来通知公子一声，杨公子是自己人，千万别生出什么误会。还请公子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放了杨公子。”
“我若是不放，你又如何？”秦梁撩起眼皮子，凉薄地问。
柳叶沉吟片刻，“不知道公子可否移步其他地方，柳叶有些话想与公子私下说明。”
杨沐风兴趣盎然地看了看柳叶，又瞥了一眼缓缓站起来的秦梁，眸中闪过一丝清浅的笑意。
他自小就混迹于脂粉堆里，对女人的心思猜得十有八九，听说威远侯的这位四夫人出身于勾栏，此刻看她看着秦梁的模样，活脱脱一副爱慕情郎的神情，尽管她极力掩饰，可眼角眉梢透露出的急迫与春意却叫杨沐风一眼看出来了。
看来，这柳叶夫人与秦梁早就相识。
“四夫人，你们可别聊得太久，我府中的丫鬟们还等我回去吃饭呢。”杨沐风殷勤备至地加了一句。
柳叶随着秦梁走了几步，到了僻静的地方，她俏生生地抬起眸子看着秦梁，“秦公子可还记得柳叶？”
秦梁淡淡道：“四夫人冒昧了，你贵为侯爷夫人，我何曾与你见过？”
“公子，横波镇上的花魁大赛，我逃跑时曾向你求助，公子可有印象？”柳叶急急说道。
秦梁微微皱眉，显然印象模糊，脑海中并无此事的记忆。
柳叶心中重重一沉，神色越发失望了，她自诩容貌美丽，见过她的男人无不为她心动，当初她从那场花魁比赛中逃脱，一路坐船到了帝都，阴差阳错之下冲撞了威远侯的轿子，被他相中接进了侯府，成了四夫人，虽说一夜之间跃上了枝头，可她内心却并不快乐。
直到有一日，她偶然在阁楼上看见了与侯爷并肩议事的秦梁，这才发现，原来那日那个冷面冷心的男人，也在帝都，且身份高贵，与侯爷私交甚笃。
平静已久的心中仿佛重新掀起了波澜，柳叶心心念念想要通过举办自己的生辰宴会而见到他，可那一次却被忽然出现的芙儿打乱了一切。
柳叶内心的种种思绪秦梁一一看在眼里，他眉眼微微一沉，“如果四夫人没有其他话要说，咱们这就出去吧。”
柳叶呆呆看着他颀秀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忽然冲动地说：“公子可是想要挣脱侯爷的束缚？”秦梁脚步顿住。
柳叶心中一喜，顿时知道自己抓住了关键，她一脸自信地转过身，抓住秦梁的双手，“公子想要的，柳叶可以帮您！”
大堂内，杨沐风撑着脑袋，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眼看就要流出哈喇子了，一声温柔的呼唤令他从梦里惊醒。
“杨公子，你可以走了。”柳叶柔声道。
杨沐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柳叶酡红的肌肤，暗藏眼底的欣喜与满足，了然地笑了笑，也不多说，撩起袍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秦府。
杨沐风沿着长街，一路慢悠悠地回了杨府，瞥见素锦站在灯光阑珊处等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总是这般站在暗中，安安静静地目送君紫回家。
那时候，他还是少年，她是没心没肺的少女。
他暗恋着她，她却始终不自知。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其实素锦跟他都是可怜人，同样都爱着一个永远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杨沐风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些怜惜的神色，他背负双手，缓缓走到素锦身旁。
“公子回来啦！”素锦欣喜地迎上来，替他解下大氅。
他瞥了素锦半晌，忽然道：“你来府中也有数月了，可有意中人？”
素锦脸一红，讷讷地垂下脑袋，“好端端的，公子怎的突然提起这件事？”
杨沐风微微一笑，难得收起平日里放荡不羁的模样，神色正经，“我见你聪明伶俐，不忍让你只做个丫头。若是你有喜欢的人，我一定大张旗鼓地送你出嫁。”
素锦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原来他是想把她赶走。
“素锦不嫁。”她黯然回到，神情有几分倔强。
杨沐风并不勉强，只是淡淡一笑，抿着唇缓缓踏入府内，徒留下素锦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眸中一片凄凉。
其实他和她都是明白人，可越是明白人，在一段爱情中就越是可怜。
有情人，难得糊涂或许才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