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她怎么就跟神经了似的
宁温嘴角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这孩子又不是萧云卿的,她骄傲个什么劲儿?
“结果出来了。”宁温将三份牛皮纸袋交给她,“你打算怎么做?”
佳宁没有说话,而是先打开了牛皮纸袋。
手伸进纸袋里,捏着报告,报告刚刚从纸袋中露出一小节白纸,她便停住不动了。
佳宁拇指使劲的捏着报告边缘的纸张,拇指尖因为用力,被捏出了一圈的白。
她禁不住的吞了口口水,实在是压不下紧张的情绪。
她多希望自己是任依芸和宁宏彦的正牌女儿,这样她就可以摆脱掉现在的生活!
这段时间,她虽然不说,可是心里一直在期待着,也在害怕,害怕结果并不如她和宁温意料的那样。
现在报告就在眼前,她却鼓不起足够的勇气来看!
万一……万一……她依然是佟品枝的女儿,该怎么办?
那么她的期待,就都落空了!
心脏紧张的狂跳,脸色也苍白了一圈,指尖也在紧张的发抖。
宁温看着她紧咬牙关,微微一笑:“放心拿出来看好了,我已经看过结果了。对你来说是好消息,否则,我也不会约你出来。”
佳宁目光一亮,登时便有了信心。
将报告拿出来,先是她和任依芸的亲子鉴定。
第一页,便是亲子鉴定的结果。
佳宁盯着结果,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和任依芸,竟然真是母女!
剩下的两份,便分别是宁婉和任依芸,佟品枝的鉴定报告。
既然她和任依芸才是母女,佳宁再看剩下的两份报告时,心情便轻松了许多。
报告很清楚的显示,宁婉和任依芸并非母女,第二页的分析说明中,宁婉与任依芸,也有超过三个位点的不同!
而与佟品枝,则确认是母女关系无疑!
佳宁将报告放回纸袋中,兴奋过后,却是怒的脸都变了形。
表情陡然变得狰狞,双唇紧紧地绷着,一字一顿的叫道:“佟、品、枝!”
“你打算怎么做?”宁温挑眉问。
看着佳宁的怒容,宁温却显得很平和。
“我说过,先不要说出去,我一定会让她们把欠我的,都还回来!”佳宁咬牙切齿的说,怒的浑身都在发抖。
“她们竟然欠了我二十年!让我吃了二十年的苦!”佳宁怒的握紧了双拳,眼睛瞪得猩红。
这二十年来,她为家里做牛做马,牺牲了那么多,到现在才知道,这一切的罪,都不该是她受的!
她该是享受荣华的金枝玉叶,可佟品枝为了让她的女儿过好日子,就自私的把她给换了出来!
宁温说得对,如果她没有被换掉,从小长在宁家的是她,那么现在,萧云卿也该是她的!
跟萧云卿青梅竹马,让萧云卿一见钟情的,也该是她!
“我会让宁婉痛苦,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她死,都要活在痛苦中!她欠我的,都要还回来!我不会放过她的!”佳宁双眼直勾勾的瞧着前方。
她眼内没有焦距,只是狠狠地瞪着,那眼里的滔天恨意,竟是让宁温看的心颤,不自禁的发抖。
从心底产生一股凉意,直渗入骨子里。
宁温甚至不敢看佳宁的眼睛了,那双眼瞪得就如讨债的厉鬼,眼白露出那么大一圈,要把眼球都瞪出来似的。
缓缓地,佳宁才收回目光,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宁温。
佳宁突然露出温柔的笑意:“你不用怕,也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把这份报告公布出来的。”
宁温有些愣怔,没想到佳宁变脸变得那么快。
前一刻还愤怒的近乎歇斯底里,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朝她露出这么柔和的笑容。
只是现在,在她看来,佳宁的这笑更如蛇蝎一般,让她不自禁的发寒。
“现在,我们就是姐妹了。”佳宁笑道,“我知道宁婉抢了你喜欢的男人,放心,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会帮你夺回来的。宁婉她,没资格拥有这一切,不是吗?”
说完,佳宁低头,轻轻地拂着自己的衣服,似乎上面有什么灰尘,要她慢慢的拂掉。
似乎是觉得衣服已经被整理好了,她双手又再次抬起,手指轻轻地压着自己的头发,抚平上面本不存在的毛燥。
然后才拿起包,站起身来。
整个过程,所有的动作都是慢悠悠的。
不知怎的,宁温看着她状似优雅的动作,竟觉得那么诡异,看得她心里发毛。
佳宁又朝她露出柔和的笑:“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宁温只是看着她,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慎得慌。
一直等佳宁走了,宁温才缓缓的回过神来,脑子里陡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怎么就跟神经了似的!
……
……
佳宁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汽车站,买了张车票,回了家。
佟品枝正往鸡笼里撒小米,嘴里还学着母鸡发出“咯咯哒……咯咯哒……”的声音,吸引鸡笼里的鸡往她这边走。
等佟品枝将笸箩里的小米都撒完,才直起身,垂了垂有些酸疼的后背。
转身,却看到佳宁站在身后。
佟品枝下意识的觉得佳宁的表情很怪,虽然看着很平静,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佳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站在我身后也不出声啊!”佟品枝惊讶的说,可是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的时候,却猛然顿住,错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定住了。
“你……你的肚子……”佟品枝讷讷的说,目光不敢置信的盯着她隆起的腹部。
依着她的目测,佳宁的肚子也得有四个多月了!
可是,她怎么会怀孕?她的孩子是谁的!
佟品枝的脸苍白的吓人,在愣怔之后,突然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佳宁的身前。
“佳宁!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孩子的父亲是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佟品枝拉着佳宁的手,脸色苍白的问。
她的声音仓皇失措的都破了声,颤抖的要哭出来了似的。
似是激起了她什么可怕的回忆,身子不停地颤抖,眼中出现了恐惧。
不!佟品枝,不要怕!
不一样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不是你那时候,未婚先孕算不了什么!
而且,还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说不定,孩子的父亲愿意负责啊!
佳宁不会那么傻的,她那么聪明,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她有分寸的,有分寸的!
“怎么会怀孕?怎么会?是……同学还是……”佟品枝慌张的问。
目光一会儿落在佳宁目无表情的脸上,一会儿落在她的肚子上,不知所措,乱了手脚。
终于,平静过后,佟品枝发现了佳宁的表情不对劲。
她的表情太冷淡,那双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冷冷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佳宁?”佟品枝不知所措的低声叫道,舔了舔干裂的唇,拉着她的手要往屋里走,“对了,等回屋再说,再慢慢说。你大着肚子,不能站太久的!”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大着肚子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怎么不叫我一声?伤了身子怎么办?”佟品枝嘴里说着担忧的话,就要把佳宁往屋子里拉。
可是佳宁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要跟她进去的意思。
佟品枝不敢使劲拉她,察觉到她不动,便站住,回头微讶的问:“佳宁,怎么了?”
佳宁嘴角露出冷鸷的笑,毫不客气的甩开她的手。
“你对我的关心是真的吗?”佳宁冷声挑眉。
“什么?”佟品枝错愕的眨眼,嘴唇发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少假惺惺了!”佳宁突然怒吼,手臂用力的一挥,“我都知道了,你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了!”
“佳宁,你这是怎么了?”佟品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嘴唇抖得厉害。
“呵!”佳宁冷笑,“还叫我这个名字?不准再叫我这个名字了!你说,我真的姓佳吗?你说我是跟着我的亲生父亲姓,可他不姓佳!”
佟品枝脸上血色尽褪,头顶发麻。
感觉血液从头顶开始,一直退到脚底。
脚底发麻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你……”
“我都知道了!”佳宁怒视着她,“佳宁佳宁,呵呵,倒过来,不就是宁家吗?可笑我被你骗了二十年!”
“你……佳宁……我……”佟品枝仍是不住的后退,恐惧的看着佳宁,不停地摇头。
“你什么?你这个贱。妇!”佳宁怒骂,骂的头脑充血,脸通红着,脖子上的筋也露了出来。
“我才是宁宏彦和任依芸的女儿!我才是宁家正牌的二小姐!宁婉她只不过是个野。种,是你跟宁宏彦的私生女!”佳宁指着佟品枝的鼻子大骂。
“可是你呢!你把你的女儿送进了宁家,让她当宁家的小姐,让她享受原本都该是属于我的富贵!而我这个真正的宁家小姐,却别你带出来,遭了二十年的罪!”
“从小的时候,我就陪你下地干活!我的手都比旁人的粗!”她摊开双掌怒道,“从小就穿着邻居家孩子不要的旧衣服!不管是男孩女孩的衣服,我都穿在身上!”
“剩菜剩饭一遍遍的吃,莫说什么山珍海味了,哪怕是一顿红烧肉,那时候我都欢天喜地的!”
“许佑生出来的时候,我还要帮忙照看孩子!照看你的孩子!”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你却连学费都付不出,我还要一边打工,一边付自己的学费!别人在约会,我在打工!别人在饭店里吃饭,我在饭店里端盘子!”
“你凭什么,剥夺我的生活!我原本可以在大富之家中,当一个千金小姐!我原本就应该是在上流社会中,优雅的游走于各种宴会!我原本应该一生无虞!”
“可是你,你让我过的比谁都累!因为你的自私!你让宁婉剥夺了我的一切!她现在的婚姻,现在的丈夫,都应该是我的!是她!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佳宁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原本应该享受父母的疼爱!而不是在这……”佳宁指着房子,满眼的嫌恶,“而不是在这破房子中,处处忍让,把什么都给了许佑!”
“怪不得你那么关心宁婉!你对她的关心,早就超过了对女儿朋友该有的态度!”佳宁涨红着脸,就连眼白都胀出了血丝,“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了,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
“佟品枝!”佳宁怒的直呼其名,“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是多么不公平!宁婉那个野。种能娇贵的像个公主,可我这个正牌的——”
佳宁粗重的喘息着,食指用力的戳着自己的胸口:“我这个正牌的却被你养成了村姑!”
“你知道我穿着旧衣服,第一天去学校里报道,那些人用什么眼光看我吗?她们都瞧不起我!”
“哈哈哈哈哈!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宁家的小姐!”佳宁表情疯狂的说,“他们谁也不知道,我才是个真正的公主!”
“可笑啊!真是可笑!我和宁婉还是住一个宿舍的呢!我都不知道,她抢了我二十年的幸福!”
“结婚前,她就能一直住那么漂亮的别墅,结婚后,有能住像宫殿一样的‘王朝’!而我,自始至终都要窝在一个小破房子里,凭什么!这不公平!不公平!”
“对不起……”佟品枝讷讷的说,泪已经流了满脸,“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我当时只是被仇恨迷了心窍……我也后悔……后悔过……我对不起你……”
“你后悔了,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去!说白了,你还是舍不得你的女儿跟你过苦日子!”佳宁怒道。
“是,是我自私!我后悔了,可我还是自私的瞒着你,想让宁婉好好地过!她……我只是想让她享受父爱,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承认她,我……我自私……是我……都是我不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一出生,不止没有父亲,连母亲都没有!长这么大,我甚至没有面对面的见过我的父母!”
“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啊——!”佳宁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喊,“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们母女俩,都是贱。人!”
想想她这二十年过的苦日子,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噗通!”
佟品枝突然跪倒在地上,跪着朝佳宁走去,抓住她的裤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该死!宁婉她也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怪我吧!怪我吧!”
“是我自私,我害了你,你就是让我死,我都心甘情愿的把这条命赔给你!”佟品枝哭的,鼻涕和泪都混合在了一起。
“这些年来,我也是真心的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因为内疚,我更疼你!我疼你超过疼许佑!”
“佳宁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我养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啊!不是二十天!二十年,这时间都能盖过血缘了!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亲女儿!”
“我有错,可是这二十年来,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就是自己不吃,也会从嘴里省下来,把好吃的都给你!”
“是!我没本事!我没钱,我没能给你宁家那样的生活!可是我一直省吃俭用的,从嘴里省下一分一分的钱,都给了你,我也希望你不会在同学中丢了脸!”
“每个月,我都尽可能的给你更多的零花钱!我一个人每天就吃馒头咸菜,省下来的鸡蛋和肉,都给了你!我对你的这份儿心,是真的啊!佳宁!”
“少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是你毁了我!”佳宁怒道,看着她脸上的鼻涕和泪,只觉得脏!
她毫不客气的抓住佟品枝的手,用力的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裤子上拽下来,毫不客气的挥开她的手。
佟品枝被用力的挥倒在地,地上热烫的烤着她。
“你别碰我!我觉得脏!你有什么资格碰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对我好!你把我当亲生女儿?”佳宁挑眉冷笑,“可我没把你当亲妈!”
“宁婉才是你的女儿!你该去找她!你去跟她团聚啊!我不稀罕你来当我的妈!”佳宁恨声道。
“你想补偿我是吗?我会让你有机会补偿的!我要让你,让宁婉,把你们欠我的都还回来!”
“不……不……佳宁,你要做什么!”佟品枝爬起来,又跪着爬到了她的眼前,“佳宁,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宁婉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是无辜的啊!”
“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甘,冲我一个人来好了!你不要伤害宁婉,求你了!佳宁,我求你了!都是我的错!”佟品枝跪着,不住的求,就差给她磕头了。
“冲你来?冲你来有用吗?你能补偿的了我吗?少说这些没用的!”佳宁尖声道,“我告诉你,宁婉的好日子到头了!宁家小姐的身份,她要还给我!她的丈夫,也要还给我!”
“你不是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我告诉你,他只会有一个父亲,就是萧云卿!”佳宁尖声道。
“我这二十年来所受的苦,我都要让她都受一遍!”佳宁说道,“不,一遍怎么够!千百遍都不够!”
佟品枝仓皇的摇头,她的心慌了,不知道该怎么求佳宁收手。
“佳宁,我求你了!这都是我一个人造的孽啊!”
“你凭什么求我!我都已经这么不幸了,你竟然还自私的,妄想我给你保守秘密?那我怎么办?难道我就一辈子,都回不去宁家吗?”
“佟品枝,你这想法也太可笑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佳宁颤抖着大叫。
“不!是你的,都是你的!我只求你,不要伤害宁婉,求你了!她没有抢过任何东西,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是无辜的,你别伤害她!”佟品枝摇头哭道。
“佳宁!我求你了!”佟品枝抬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
佳宁先一步挥开:“闭嘴!不准叫我佳宁!我不姓佳!我姓宁!你求我?你怎么求我?这叫求吗?”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佟品枝失神的摇着头,脑袋不停地转着,想着,该怎么求她才好。
“我给你磕头好不好!”佟品枝双眼突然生出希冀的光,“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不要伤害宁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给你磕头!”说着,她竟真的弯下腰,脑门一下一下的磕向地面。
水泥地特别厚实,肉做的额头磕在上面,甚至连“砰”响都发不出来,只有闷闷的浅浅声音。
可是佟品枝仍然用力磕着,只要佳宁不去伤害宁婉,她就是把脑门磕破了都无所谓。
佟品枝根本就不抬头,不停地用力磕头。
“求你了!我求你了!”佟品枝磕到麻木,她满心的只想请求佳宁的原谅,甚至都感觉不到额头上的疼痛。
听着她的求饶声,看到她额头离地时,地上出现的猩红血迹,佳宁嘴角只有冷笑,眼底的冷意更甚。
她就像是在耍着佟品枝玩,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她任何事情。
“妈!你在干什么!”门口,许佑突然冲出来。
他开学之后,既要上学,又要去“王朝”实习,分身乏术,一直没有回来看过佟品枝。
他放心不下佟品枝一个人,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身体怎么样,在电话里头,佟品枝从来是报喜不报忧。
所以今天,许佑特意跟罗毅请了假回来。
谁知一回来,就看到佟品枝在跟佳宁磕头!
许佑浑身被雷劈中了一般,简直不可置信!
“妈,你快起来!”许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拉扯着佟品枝。
可是佟品枝却甩开他,拼命地给佳宁磕头。
“妈!别磕了!你这是干什么!”许佑发了狂的大吼,不由分说,就把佟品枝拉扯进怀里。
他已经长成大人了,是个强壮的小伙子,力气要比佟品枝大得多。
所以佟品枝根本就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拉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佟品枝还在不停地点着头,恍惚的求道。
她早就磕的失了神智,只是本能的动作。
许佑震惊的看着佟品枝的脸,额头的皮肉都被磕烂了,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滑,滑过鼻梁,鲜血甚至遮盖了双眼。
白色的瞳孔立即变得血红,看着那么凄厉。
鲜血染得整张脸都变得恐怖异常,可佟品枝却浑然不觉,嘴里仍喃喃念着“对不起”。
“姐!这是怎么回事!”许佑没有错过佳宁脸上的冷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要让妈磕头求你!她是你妈啊!她跪你,给你磕头,你也不怕折了寿!”
“你别叫我姐!”佳宁毫不客气的说,“她也不是我妈!”
“姐……”许佑不敢置信的看着佳宁,这还是他的姐姐吗?
有什么事情,让她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我说了!别叫我姐!我不是你姐,宁婉才是!”佳宁怒吼着冷嘲,挑眉说,“你不是一直宁婉姐宁婉姐的叫着吗?现在她就是你的姐姐,亲姐姐,你如愿了吧!”
“以后,你就直接叫她姐就好了!”佳宁冷声嘲讽。
“怎么回事?姐,你到底在说什么!”许佑皱起眉,表情不善的质问。
佳宁微微一怔,眼前这个青涩的男孩,这一刻竟然成熟了。
那目光那么锐利,让她看着都有些心悸。
那不善的表情,这一刻竟显得有些吓人。
佳宁有些呆不下去了,冷哼一声,指着神志不清的佟品枝:“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自己问她好了!”
说完,佳宁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妈!妈!”许佑怀里抱着佟品枝,没法追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佳宁离开。
低头看向佟品枝时,佟品枝脑袋突然耷拉下来,却是晕倒了。
等佟品枝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
额头已经包扎好,缠了一圈的白色纱布。
“妈,你醒了!”许佑见佟品枝睁开眼,立刻叫道。
佟品枝先是恍惚了一下,看着周围的环境。
感觉到了额头上的疼痛,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
“嘶——!”刚一碰到伤口,她便疼得白了脸。
“妈,你别碰了,医生刚给你包扎好!”许佑拦住她的手,说道。
佟品枝动作僵住,被疼痛一刺激,便回想起了晕倒之前的事情。
她的脸更加的白,瞳孔恐惧的颤动,突然用力抓住许佑的手,拼命地抬着头,把头抬离枕头,焦急的说:“佳宁呢?佳宁呢?”
许佑脸沉下来:“她走了。”
佟品枝目光陡然涣散,无力的倒回床。上。
“妈,怎么回事?我姐她……为什么不让我叫她姐?她说她不是我姐,宁婉姐才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佑皱着眉,这话说的他的心情有些怪异。
就像绕口令,姐不是姐,姐才是姐。
佟品枝嘴唇动了动,眼眶中瞬间积蓄了泪水,漫过眼眶涌了出来。
“妈,你跟我说啊!说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许佑急道,慌忙的擦拭佟品枝脸上的泪。
“是我……都是我造的孽……谁也不怪……是我……是我要遭报应……”佟品枝哭着呢喃。
……
……
许佑坐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脚边还放着一袋子易拉罐啤酒,手里拿着一罐,不停地往嘴里灌。
晚上的风本就很凉,再加上冰凉的啤酒,灌得胃都凉飕飕的发冷。
他听了佟品枝的叙述,觉得整件事就跟电视剧一样,荒唐的不可思议。
下午把佟品枝送回了家,他就跑了出来。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虽然说会和佟品枝一起想办法。
可是这件事,又有什么办法?
能说佳宁错吗?
她也是受害者。
现在突然告诉他,叫了二十年的姐不是姐,刚认识的姐才是姐,就连他都觉得讽刺的可笑。
“许佑!”梁宇跑出来叫道。
他接到许佑的电话,听出他的语气不对,赶紧扔下手头的事情就跑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脚边的易拉罐啤酒瓶,还有许多空瓶子。
他叫许佑的时候,许佑还在猛灌啤酒。
梁宇忙压着易拉罐口,阻住他的动作:“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灌起酒来了?你聚会都没这么喝过,今晚这是干什么?”
许佑听到梁宇的声音,缓缓地转头,露出通红的双眼。
夜晚的凉风吹过他的眼睛,针刺一般的疼。
“梁宇哥,你说……我该怎么办?”许佑无助的说。
梁宇皱皱眉,叹口气:“有事别在这儿说,跟我来!”
梁宇拉着他来到学校附近的烧烤摊,跟老板点了烤肉,拦住许佑喝酒的动作:“你就是想喝酒,也别空腹喝!一会儿等烤肉上来了,你吃点垫垫肚子再喝!”
“砰!”
许佑颓然的垮下肩膀,手劲儿一松,易拉罐便落在了桌子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梁宇问道。
许佑低着头,低声说:“梁宇哥,我今天才知道,我姐……不,是佳宁姐,她不是我姐,宁婉姐才是。具体的故事,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可是我猜,佳宁姐是想要把失去的都夺回来。”
“我……”许佑动动嘴,说不下去了。
梁宇沉吟了半晌:“你别说了,让我猜猜吧,如果我猜得对,你就点点头。”
许佑点头。
“佳宁是不是跟宁婉调换了身份?佳宁才是宁家的小姐?”梁宇说道。
“算是吧!”许佑点头,其实宁婉也是,只不过是私生女。
可是这件事,涉及到佟品枝的过去,他不想说。
“嗯。”梁宇点头道,“现在佳宁知道了真相,宁婉知道吗?”
许佑摇摇头。
“佳宁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心里一定很不平衡,她想要把真相说出来吧!可是,你不想让宁婉受伤,你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对不对?”梁宇分析道。
许佑猛然抬头,目中露出了今晚见面,还未曾出现过的坚定。
他用力的点头:“我不想让宁婉姐受到伤害!我妈说得对,她是无辜的,整件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被送进了宁家!”
“我知道,我姐……不,不是,是佳宁姐,她也是无辜的,平白在我们家受了这么多的苦,原本能享受更好的生活的,她会生气,会怨恨,我也能理解。”
“我不想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受伤,虽说佳宁姐说她不是我姐,可是毕竟,我们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这份亲情也是没法磨灭的。”
“我小的时候,都是她照看我,即使她不认我,我也还是把她当姐姐看的。”许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随后呵出一口冰凉的气息。
“都说,亲娘不及养娘大,姐弟也是这样的。现在我知道了,当初会见到宁婉姐就喜欢上,就是有那份血缘的牵引。可是对于佳宁姐,我也放不下对她的亲情。”
许佑双手穿过头顶的发,苦恼的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佳宁姐,才能让她们两人都不受到伤害。”
梁宇低着头,看着刚刚送上来的烤肉,还散发着碳烤过的特殊香味,热腾腾的白烟徐徐的向上升,就像在两人之间生起了一片薄薄的雾气。
他记得,他跟自己的姐姐梁烟,也是在这里将多年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开的。
所以许佑找他的时候,他想都没想的就带许佑过来了。
梁宇从地上的袋子里也取出一罐啤酒,也打开来喝了一口。
“许佑,你也知道我跟我姐的事情,我以前做的那些傻事,都是自以为为她好的。”梁宇说道。
许佑看向梁宇,点点头。
以前,周围的人都以为梁宇是什么小混混,警告自家的孩子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一些老实巴交的孩子,更是见着梁宇就绕路走。
也只有他,将梁宇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他对梁烟的苦心,自始至终都将梁宇当大哥一样看。
“可是结果呢?其实根本没有帮到我姐,反而害了她。”梁宇说道,拿起一串烤肉,拨了拨盘子里烤肉滴下来的油脂。
“所以我知道了,有些事情不能憋在心里,还是说出来的好。”梁宇低声说。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这件事告诉宁婉姐?可是……”许佑摇摇头,“这件事情太突然,也太震撼了,我真怕她承受不住。”
“不。”梁宇摇头,“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先告诉萧云卿,然后让他来解决?”
许佑错愕的眨眨眼,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以他的能力,办法总比你多吧!而且萧云卿做事考虑的也更全面,你在这里苦恼的很多事情,顾忌的很多事情,说不定他也有更多的看法。”
“而且,毕竟宁婉现在是他的妻子,那么宁婉的事情,也是他的责任。”梁宇说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涉及宁婉,那么作为她的丈夫,萧云卿也有资格知道。”
“当初我跟我姐的情况,我心里的想法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我以为是为我姐好,可是若是发展下去,我们两姐弟,恐怕会老死不相往来了。”
“要不是我姐夫调查了我的事情,主动找到我,让我把心里话说出来,解决了我和我姐之间的结,我现在可没有这么好的在这里上学。”梁宇说道,“恐怕我还在跟那些人混。”
“一直这么混下去,别说毕了业和你开公司了,连前途都没有!”梁宇笑笑,“所以,我是很感激我姐夫的。”
“而他对这件事这么尽心尽力,还不是因为我姐吗?同样的,我想唯一能解决宁婉的事情的,就只有萧云卿了。你可以瞒着宁婉,却不能瞒着他。”
“并且,有萧云卿那么强大地存在,与你共同分担这件事情,我想你也会轻松很多吧!”梁宇笑道。
许佑长舒一口气:“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轻松多了!好!我明天就去找萧少,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梁宇笑笑,拿起一串烤肉递给他:“轻松了就吃点吧!”
……
……
第二天,许佑连课都顾不得上,拜托同宿舍的人帮他签到,便跑去了“王朝”。
只是到了“王朝”的门口,许佑却却步了。
站在“王朝”的门口来回踱步,一颗心“砰砰”的狂跳,却始终踏不进去“王朝”的大门。
他眉头紧锁,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拧紧。
双目里的光时隐时现,有时候会放松的绽亮,有时候又会把光芒收敛。
手握成拳紧了又松,时不时的叹口气。
“许佑?”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许佑身子猛然绷住,这声音就像锤子似的,打的他心里突了一下。
许佑表情僵住,努力地活动了一下面部的表情,扬起一抹笑,才转身面向宁婉。
“宁婉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许佑扬起僵硬的笑容,双手无措的抓着裤子,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他的目光甚至不敢跟宁婉碰上,生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对上她的目光,就打算把她不是任依芸和宁宏彦女儿的事情瞒到死。
宁婉笑笑:“我打算回家看看,早些走,还能在家里多聊聊。”
“回……宁家吗?”许佑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啊!”宁婉不疑有他,“我都好久没回去了,对了,你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去啊?”
“啊!没什么!”许佑挠挠头,躲闪宁婉探究的目光,“刚才在想事情,结果就出了神。我这就进去,宁婉姐你也快些走吧!”
可是宁婉却没动:“许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没事!”许佑连忙摆手,“宁婉姐你别多想,赶紧回家吧!别耽误了,我这就进去了,你路上小心!”
说完,许佑逃也似的跑进了“王朝”的大门,连头也不敢回,就怕对上宁婉关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