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日皇帝驾崩,举国哀悼,二日晋王继位为南昭国新君,而刚刚出生的皇太孙龙羽熙顺理成章封为皇太子。
帝都城,守卫城门的侍卫手执长矛,依列排序守着城门两边,此时日头早已高挂三杆,虽是冬天,在这南方却暖阳阳的,进出高大城门的百姓非常之多,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突然从远处由远而近隐约传来,急促无规律的马蹄声,那声音好似有如万马奔腾,不消一会儿,声音渐渐越来越清晰起来,路人皆闻声而望向城门外,只见远处很明显的掀起了一阵黄色泥尘,尘土四处飞扬,那急促的马蹄声就隐在那黄色泥尘里,越来越靠近城门,看样子就是冲帝都而来的,然后没过多久黄色泥尘里就冲出了一匹高头骏马,为首骑马的男子身穿戎装,威风凛凛,脸色严峻又似非常之怒,眼神更似杀气腾腾。他的身后紧跟着一队将士装扮的骑兵,个个手执闪着白光的兵器,就像时刻准备上沙场,好似前面正等待他们到来的是一场恶战。
随着黄色泥尘的接近,出入城门的百姓都非常知趣,自觉的分开中间的黄泥大道,闪躲着身子,像是那些将士是瘟疫一般,跑到角落躲避起来偷窥着,他们实在阻挡不了内心与生俱来的好奇心,虽然感到惧怕,还是睁大了眼珠看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中,其中有个身材矮小,眼睛却非常尖利的男子,他认出了为首似将军模样的人,不正就是当今刚宣布继位的新皇帝的二哥,先皇的庶二子,齐王龙振翱吗。
他为他的发现感到惊喜,连忙与旁边的人挤眉弄眼,窃窃似语讨论起来。
这下南昭国帝都可得有好戏看了,虽就新皇帝已宣布继位,但按照祖制,登基礼法之繁多,登基大典必须得在先皇驾崩后的一个月之后才能举行,这样新皇帝才算正式昭告天下,自己已成一国之君。
而宣布继位的新皇龙振天虽说是先皇嫡皇子,在先皇在世时却并没有被正式册封为东宫太子,他的皇位说穿了就是托了刚出生的嫡皇长孙的福得来的,加上他又是个出了名的体弱多病,那些皇子们怎么甘心把皇位让于他,向这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挂掉的病怏子俯首称臣呢,现在看来这个齐王龙振翱就是第一个不服之人,不过说起这个齐王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他绝非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家子弟,单看他身上的赫赫军功就明白了,资质绝非庸人的他,当然不会满足于一个亲王之衔那么简单了,何况他还手握兵权,更得到了四皇子睿王的支持,而那睿王在帝都也有一定实力,所以若两人联手起来,那么新皇帝想要坐稳皇位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起码过程定有一番曲折。
大道两边角落人群如炸开了锅,还在不断指指点点私语着,这时龙振翱的高头战马已来到城门下,他原本是要策马快速通过城门的,就在他要过城门的那一瞬间,守城门的中郎将却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毫无畏惧来人,不怕死的想要用手中的剑挡住龙振翱的去路。
按照律法不管权位有多高的人,没有皇命都不能擅自带兵进入天子脚下,他是个愣头青,眼下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他只想着守住这城门。
龙振翱拧起两道浓眉,怒视那年轻不知水浅的中郎将,在马头接近那中郎将不到半丈之远时,他不假思索的大刀一挥,白光一闪,年轻的中郎将还未发应过来,他的头颅已随着宝刀出鞘犀利声中掉落在黄土里,像个球一般在地下滚了滚,红红鲜血喷了一地,其余的守门侍卫见此惊怕得皆站在原处不敢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也会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可怜那中郎将刚刚走马上任,只因为太过于愚笨,尽忠职守反而害了他。
在角落人群中的惊慌声中,那血迹被吸到了黄土里,只留下一滩还看得出朱红色的湿土,在这利索的一刀中,龙振翱的高头大马早已过了城门,无视人群的惊呼,诧异,他身后的将士也陆继进入城门,马蹄皆踩在那沾有血迹的黄泥土上,尘埃四扬,源源不断,可见将士人数之多,原本想在窃喜想要看好戏的那男子,张大了嘴巴,双脚早已不争气的发抖了,看这架势,一场内战是逃不掉了,要是到时周边国家再参与进来,那最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了,不仅生灵涂炭,可能还要做亡国之民啊!
龙振翱这一策马奔腾就直接跑到了皇宫青铜大门下,与在那等候多时的睿王便把整个皇宫几乎水泄不通地包围了起来。
那守城的将士来不及给宫里通风报信,新皇帝龙振天苍白的脸色在听了底下人的报告后,那张病态白??的脸更加的白了,看起来毫无血色可言,就算他现在突然晕倒,所有的人都不会感到奇怪。
他坐在龙椅上猛地咳了一声,待呼吸较顺了一点,理了理衣摆,然后才开口道:“开宫门让老二老四进来”苍白的脸此时看起来毫无表情,目光坚定,似乎毫不担忧。
闻言殿内的几个男子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其中一位衣穿红色官袍的男子率先道出疑问“陛下,可这齐王和睿王可是有备而来,看这架势是不达目的,是绝无可能退兵的”老大臣沙哑的声音,显得非常担忧道。他着急的看向旁边的几个人,想得到他们的附和肯定。
“依老二的个性,若想要他知难而退确实不可能,而老四向来是听老二的话,所以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孝顺会顾虑到父皇尸骨未寒,等皇宫办完父皇的大葬后再跳出来争皇位,所以依老二久征沙场的脾性,这场夺嫡风波他只会速战速决,因为他也不会笨到不忌惮周边诸侯国,他们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进攻南昭国,到时别说什么皇位了,整个南昭国都有可能完蛋”梁王龙振光冷静的分析道。
他对皇位向来没有什么兴趣,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皇弟们因为争皇位,而骨肉相残。
“可总不能就把皇位让出来给他们吧”穿着黑色发亮铠甲的利威大声急道,他是新皇帝龙振天的妻舅,目前掌管着帝都的禁卫军。
“所以想要退兵就只能依陛下的意思,让他们进来了,不过他们所带的那些兵便只能在宫外候着,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任何都不能破坏,老二和老四不会不明白这道理,现在又正值父皇的哀葬期,在外的皇子理应进宫奔葬,进了宫就好办了,到时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们,只要把消息封锁起来,外面是不会知晓宫里发生的事”梁王看向龙椅上的龙振天,而龙振天面无表情的也正看着他。
“什么?若能一举除掉齐王和睿王固然是好,可梁王殿下您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进来呢?若知道我的禁卫军可都已在皇宫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进来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就只有白白送死的份了?”利威感到可笑的摆摆手,他旁边的老大臣也担忧的点头附和着。
“没错,就是要他们有来无回,只能这样才能解决南昭国此时的困境,要不然有他们的存在,就算现在退了兵,掌握兵权的他也是一大威胁,何况这次夺嫡风波中牵连甚言广,稍有差池,内乱未平可能就已引起别国的入侵了,只有速战速决,才能完全杜绝后患”龙振光冷然道,黑色双眸隐约闪着杀意,好像他所说的人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利威不再说话,而是紧绷着一张脸“话是没错,可是齐王和睿王会乖乖走进我们为他所设的圈套吗?”那老大臣道出了他最担忧的事。
“依他自大的个性,他会进来的,一定会,只要解决了老二,老四就不足为惧了”梁王信心十足,握了握交叉背于后面的双手,双眸挑动的杀意更浓了。
而这时老大臣与利威都不再说话,龙振天直视着殿上的皇兄“真的要这样吗?他们是我们的兄弟,若能避免这场骨肉相残惨剧,我愿意让位于他”说完低头又是一阵轻咳。
闻言老大臣与利威吃惊的盯着龙椅上的龙振天,不过他们并未说话,而是心有灵犀的等着梁王开腔。
“您应该非常清楚老二的为人,他生性暴虐,又好大喜功,如这样的人为皇,别说他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同根兄弟,南昭国灭亡也将不远矣”梁王脸色深沉看着龙椅上的龙振天平静说道,如果能让两个兄弟的命,换来其他兄弟平安与南昭国的长远利益,那再怎么不忍心,他也会这样狠下心做出抉择的,何况这也是他们自找的。
一顿,龙振天闭上眼似痛苦的微点了下头,像是首肯了梁王的话“这事结了之后,给他们留个全尸,该有的礼规必须的有,绝对要按亲王礼仪风光大葬他们”龙振天睁开了眼,眸子隐约显出悲伤,接着道:“让炽祈去守几年皇陵,回来后再继承他父王的王位,至于老四,他膝下无子,就找个宗室子弟过继到睿王府,继承他那一脉,另外,今天所说之事尔等不能外传,违抗者诛九族”说到这里苍白的脸色难掩杀意,握着龙椅扶手的手使劲的用力着。
殿内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老大臣与利威面面相觑,脸色深沉,而那梁王却多了一分镇定,虽然这是他们商议出最好的办法,却也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光彩。
一个月后,南昭国帝都如期举行了新皇帝登基大典,而在民间对于原先不久发生的那场夺嫡事件,还不时津津乐道。
其中流传在民间的有两个不同内容的夺嫡版本,第一个版本是说,匆忙从北疆赶回帝都的二皇子齐王龙振翱不满晋王龙振天继承大统,联合四皇子睿王龙振飞,带兵包围了皇宫,想凭着自己所拥有的兵权孤注一掷,去和已为皇的龙振天争夺天下。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看似羸弱的龙振天凭借先皇遗召得到秉性耿直的梁王和其他传统老臣的极力拥戴,最后这场皇子夺嫡内战中,齐王和睿王皆被禁卫军当场杀死,不日其家眷子嗣送往皇陵为先皇守陵赎罪。
第二个版本是说,那齐王长年在外打战,未能赶在先帝闭眼前回来,当得知自己的父皇驾崩的消息后,等不及新皇传召就匆忙从北疆快马赶回来,因为怕邻国会趁此机会玫打南昭国,就把军队也带回了帝都,不料,此举引起新皇帝的不满,以为齐王是想趁机谋反,而他的手里又握有重兵,这让新皇帝有所忌惮,因此为了使自己能安心当皇帝,就在先皇发丧期间,不顾手足之情,使用计谋把回来奔葬的齐王,与和他私交过深的睿王双双骗至皇宫,早已埋伏在皇宫的禁卫军当场杀死二人,为了表示新皇仁慈、皇恩浩荡,就让他们的家眷只需去给先皇守陵赎罪,并不会追究他们。
不同版本,最后的结局一样,但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那齐王握有重兵,而睿王也是位极人臣,不容小觑,虽然没得到皇命带兵进城已触及了律法,不过他们孤身进宫奔丧而已,怎么就突然被当场杀死了?是那齐王与睿王真的要造反,还是新皇帝当他们是威胁到自己的皇位,所以痛下杀手。这成了一个谜,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和平年代的人们慢慢谈忘了当年那场看似轰动,却草率凄惨结局的夺嫡事件,自然也没有人再说起曾经的齐王与睿王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南昭国新君即位却也隐瞒了一个皇家天大的秘密,谁能想到刚刚出生不久的东宫皇太子,竟是女儿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