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那个从芙柔小姐闺房出来的好像是齐王殿下耶”庚澈毫不避讳的直白道。
“闭嘴,方才所看到的你现在最好通通忘记”瞥了眼一旁的庚澈,龙羽熙淡淡道,放下挡着斜垂竹枝的手,走出竹影与假山下面影子重叠青幽的地方。
看着主子离去的背影,庚澈抬手潇洒地拨了下额前一撮帅气的留海,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随后才迈出步子,悠哉地跟在主子后面,走在前面的龙羽熙径直穿过青草萋萋的草地,步上莲池中间的石拱桥,朝通向外面的拱门走去了。
“殿下现在是回东宫吧?”庚澈双手背于脑后,侧目望着主子,悠哉的问道。
“你说呢?”龙羽熙随口反问着。脸无表情,心如潮涌。
因为看到了那一幕,就算她再怎么心有止水,也不能谈然处之,置身度外,何况她本不是静心淡然之人,心里虽然不相信芙柔表妹生活随意,轻浮,可以为了一个男子,轻然舍去女儿家最重要的清白贞操,但如果对方是炽祈皇兄,以他令人难以揣测的城府,冷傲自大,为我独尊不容他人侵犯的性情,龙羽熙实在看不透,心里唯有暗暗祈祷,但愿这一切纯属是自己的多虑。
“殿下还在忧心刚才之事吗?”庚澈漫不经心地问道,仰着头看着前面,摇晃着身子,倏地感到背后衣服被拉住了,踉跄一下,停下脚步,回头往下看,腰间的衣服正被一只白??的手稳稳拽住,顺着青葱玉手往上对上那张愠色的脸,庚澈无辜的眨了眨微卷的长睫毛,随即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呵呵的傻笑着。
“庚澈,你真的丝毫不怕哪天自己的小命,会葬送在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上吗?若是真如此,我现在便成全你,让你死个明白彻底,放心我定会给你风光大葬的,这样总好过日后你不明不白的死去,还落个青席裹尸的悲惨下场”龙羽熙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话语间手不由加重了些力道。
庚澈挑高了眉,撇撇嘴,敛起了笑意,抬起手轻握拳头,抵着嘴边作势轻咳了一声,才缓缓道:“殿下可是饱读圣贤之书的文人君子,怎可跟一个低等的寺人在晴白朗天下拉拉扯扯,教人看见成何体统,有失太子殿下的威名,更何况我朝天威浩荡,岂能为了……….”高仰着头,喋喋不休,口沫横飞,越说越起劲。
他的一番语重心长的‘歪理’更激起龙羽熙心中的怒火,索性用力拽了他一把,本欲让他跌坐在栏杆下的横栏上,却没想到庚澈反而拽了她一把,失去重心的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压在他身上。庚澈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身子摊在横栏上,修长的手臂像八爪鱼般箍住龙羽熙,欲起来的她被庚澈一双手故意缠着,根本就起不来,身子反而更压向他的怀里,相之矛盾顿时扭作一团,两人似亲密嘻戏,又活似扭打。这时拐角正巧来了一队正在巡逻的禁卫军,手执银光闪闪的长枪,身着铠甲戎装的禁卫军们不可能看不见横栏里交叠的两个暧昧的人影,外形威武气派的禁卫军侍卫们在长廊外齐刷刷单膝跪下“卑职给太子殿下请安”。
呼啦啦强有力的声音有如横空出世,如利刃硬生生拍在脸颊上,再横切过耳边,刺耳连心的疼痛,直到麻痛弥漫到全身,头嗡了一下,顿时把她拉回现实,纠缠在一起的身躯早已停止了扭打,皆侧眸看向楠木横竖交错的栏杆漏缝外,正在怔怔望着他们的侍卫们,画面在此时已然成定格,霎时红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布满了龙羽熙的脸颊,甚至耳根也未能幸免,炙热发麻令她无地自容的羞窘向她袭来,恨不得此时自己最好晕过去。而后者则咧着嘴呵呵傻笑,甚是得意,突然腹部猝不及防挨了一记,“哎呀”身子下意识的弯曲,瞬间的疼痛让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呲牙咧嘴,差点没笑岔了气。
龙羽熙脸色欠佳,愠容凝聚着浅淡的杀气,毫不温柔的爬了起来,站定,抬手理了下缠住脖子的一缕青丝墨发,再侧目狠狠瞪了眼此时正在横栏上挺尸装死的庚澈,不理长廊外还跪着的侍卫们,拂袖径自朝东宫殿的方向走去。她心里暗暗发誓,回去后说什么也要把庚澈踢出东宫殿,绝不会再顾及他曾是父皇身边的人。
庚澈自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一个鲤鱼打挺,小心翼翼蹑着步子,乖乖地跟在主子后面一丈远的地方,这次他不敢跟得太近,自然心里明白主子正在生自己的气。
还留在原地跪着的禁军侍卫们面面相觑,这是神马情况啊?殿下与那年轻俊美的公公刚才是在………,风云暗涌,正值多事之‘春’啊,呃,还是不要多事得好,免得惹祸上身。
气郁的回到东宫殿,本欲关起大门好好教训庚澈,不曾想刚踏进大殿,才发现里面集聚了一干皇室宗亲,似熟非熟,个个脸色沉郁严肃,亦或懒散淡然,形态各异,此时多数者皆淡漠冷然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龙羽熙先是一愣,随后才单手负于身前,心胸坦荡地阔步朝殿中那张黄色椅子走去,悠然转身坐下,侍女随即奉茶左右。这时庚澈似轻屏呼吸从门边贴着角落,越过众人,迂走到椅子斜侧角落的通道溜了进去。看这情形,刀霜剑雨啊,殿下又有得劳累了,他就不参和了,反正殿下也不想看见自己,还是先去吃饭,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吧。
“不知诸位皇叔伯兄弟今日光临东宫殿对羽熙有何教诲?”温声逸出,幽雅地抿了口茶。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此言真乃折煞我等年过半百行将就木的老臣了”站于中间一个脸黄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微屈着同样臃肿的身子,双手拱礼十分恭敬地首先开口道,阿谀奉承之意表露无疑。
吧唧了下两片肥厚的嘴唇,接着道:“教诲倒不敢,只是我等身为臣子蒙受皇恩,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所以我等皇室宗亲特意前来恭贺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监国,天下太平,百姓安生,百姓无不赞颂太子殿下的英明功德,我朝有此明君,真乃我朝之幸也”如此明显恭维的话一出,一些亲王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屑。龙羽熙则不动声色,脸色平和坐于椅子上,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老三你那人脸猪脑喷出的话,本王怎么听得都不是个味啊?”有意揶揄的话一出使得众亲王哄堂大笑,胖胖的亲王满脸涨红如朱肝色,不安的揉搓着肥肿的手,瞪视着站于左侧身着暗红色蟒袍虎背熊腰,脸貌鸷猛凶悍的男子。
那说话者更是得意,身躯倨傲而立,高昂着一片黑刺凌乱的下巴“殿下少年得志,有可容天下的王者广阔胸襟,但毕竟金銮殿的龙椅都还没有做热呼呢,可由不得听你胡咧乱喷,乱了太子殿下与生俱来的威严,你那猪头赔得起吗?”胖亲王厚厚暗红色的唇辨嗫嚅着,几近欲开口,后又感到挫折的别过脸不再说话。
“那不知皇堂叔有何赐教?皇侄洗耳恭听便是了”放下茶杯,龙羽熙脸上依然平和,心里明白这些人都不是真心的,帝王之家谁不是戴着面具装着糊涂揣着明白做人,既然如此她何必太过于较真。
身着暗红色蟒袍的龙伏一派傲然,斜睨了一眼右边的胖亲王,不屑的从鼻吼轻哼了一声,阴鸷的眸光才放在椅子上的龙羽熙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缓缓道:“殿下此言未免太伤本王的心了,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我一个小小连封地都没有的挂牌亲王怎敢在一国储君面前谈赐教?若不是每个月从宫里拨来的那点俸禄,我还真快不记得自己还是太祖的子孙,可怜我等虽是皇亲,出入皇宫居然都比不上一个倒夜香的宫侍来得方便容易,这次能进宫,还真多亏了皇后娘娘的凤威恩典,若不然太子殿下都有可能忘记还有我们这些皇叔伯兄弟了,要不殿下可怜一下我们这些快被遗忘的皇亲,赐于我们能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也好不用每次麻烦得需向上面禀告,才能进宫”话虽恭维,语气却显得自大,高傲,丝毫看不出他的谦卑。
“皇堂叔看来真的太久未进宫了,居然连祖宗礼法都忘记了,新皇初登大宝,已成年的皇族兄弟皆要出宫立府,无皇命召见不得私自进宫,这点皇堂叔当真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一两拨千金,含着笑意悠然的道出。
龙伏闻言怫然拂袖,不再说话,他后面的年轻男子这时站了出来,恭敬屈礼道:“请殿下恕罪,我父并没有忘记太祖开国后立下的祖宗礼法,只是少年离宫几十载,平时进宫机会少之又少,皇宫虽然是天子居所,不可我等旁人造次,但毕竟也是我父成长的地方,思家之情,人之常情”
“你是何人?我似乎没见过你”龙羽熙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也不记得自己曾见过他,既然称皇堂叔为父,那么也是皇族子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