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尚未跨入昭阳殿,敞开的两扇朱红色殿门,尽职守卫在两侧的侍卫们见到来人,便跪下行礼。龙羽熙像往常一样,欲径直进入,却在这时被侍卫长模样的侍卫出声拦住了“殿下请恕罪,皇上有令,若是见到殿下来请安,便让殿下先回去,改日再来”侍卫长恭敬道。
“为何?”龙羽熙忍下发作的冲动。难道父皇一开始便知道自己会来昭阳殿?
“属下不知”依然低着头回答道。
“那里面有何人?”龙羽熙耐着性子,若是强行进入,这些侍卫也拦不住她,毕竟今天她可是带着为数不少的东宫侍卫出来,只是她实在不想用自己的太子身份压这些侍卫。
侍卫长迟疑了一会儿,眸光闪烁“玄都大夫正在里面为皇上请平安脉”
“玄都?何人?”龙羽熙疑惑问道,想必可能是太医院的哪位太医吧,不过这名字不像平常人家的名字,倒有点异族会取的名字。而她的心里也疑惑就算太医正在为父皇请平安脉,也用不着对自己避而不见吧。
“玄都大夫不是我南昭国之人,而是来自乌迦国的异邦大夫”侍卫长恭敬的说道。他漏说了一句,因为这长得十分怪异的大夫还是齐王带进宫的,而整个皇宫上下有谁不知东宫太子与齐王龙炽祈不对眼,而传言中齐王也是太子殿下的最强劲的皇位竞争者,也就是说,不管是眼前这位,还是齐王殿下皆有可能登基为皇,他一个小小侍卫长自然得懂得随机应变,谁也不能得罪。
龙羽熙没发觉眼前侍卫长的心思“我既然来了,你们总得进去通报一声吧?”
在得到眼前侍卫长以恭敬方式的拒绝后。任她脾气再好,这时也不能淡然了。她不信父皇就真的不想见自己,要知道长那么大,温文平和性子的父皇还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什么,除了要自己离宫一事。
龙羽熙向后面的陆漓作了个手势,侍卫长握紧手中的剑鞘,看着渐渐朝他走近的人,吞了吞口水,他明白自己根本就不能反抗,瞬时那侍卫长便被陆漓撂倒了。而其他的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皇帝说是这样说,可是他们怎么敢真的拦太子殿下。
无奈。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一行人走进殿门。
刚进入昭阳殿没走多久,走在前面的龙羽熙就看见不远处大殿台基上走下一个灰衣男子,下意识地龙羽熙停了下来,凝睇着那个模样怪异的男子,白净阴柔比女子还要俊美三分的容颜。却有一头如雪银发,一双眸子如同会摄人魂魄般,直勾勾,冷寒的气息令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给人一种诡异的神秘感。
一阵风吹过,拂动了她的衣服。龙羽熙才缓缓回过神来,怪不得能把他眼睛看得如此透澈,原来不知不觉中。这灰衣男子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他的一双黑澈眸子平静如孤寂夜星,隐有淡淡的冷寒忧愁,他的直视使得龙羽熙心里感觉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持续多久,因为灰衣男子不消多久便移开了诡异的目光,大步欲朝殿门走去。
龙羽熙侧目望着刚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灰衣男子。这时才发觉这人身上穿的是灰色道袍。习惯性的眉头微蹙。
“站住”龙羽熙毫无客气可言朝灰衣男子的背影叫道。但并没有如她期望的一样,那穿灰色道袍的怪异之人会回过头来。只是在原地停下了脚步。
“你这人居然敢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龙羽熙身后其中一个侍卫厉声喝道。其他的侍卫也蠢蠢欲动,面无表情的陆漓扬手制止了他们。
玄都不动声色的缓缓转过身来,没有理会那些气愤难奈的东宫侍卫们,冷冷的眸光直接望向着一身白色太子袍的龙羽熙。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不知太子殿下叫住在下,有何指教?”语气冷淡,毫无生气。
“既然知道我乃东宫太子,方才为何忽视本殿下的存在?”龙羽熙少有的对自已用了衬托身份的尊称。
“在下乃修道之人,眼里万物皆本如一,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何必要与一介山野道士计较呢”玄都脸色不改,说语依然冷淡如水。
“看不出道长对世俗倒看得挺通彻,我且问你,我父皇的龙体可好?”龙羽熙无心再与这怪异之人计较太多,既然是来为父皇看病的,那她自然要问个清楚。
“恕在下才疏学浅,陛下的病疾早已渗入五脏六腹,神仙也难以打救”他故意说着,虽然确实有夸大其词的成份,可是若有人为的因素,离死也不远了。
“放肆,你竟然敢诅咒皇上陛下”又有一个侍卫止露寒光喝道。
龙羽熙紧握拳头,就算这是实情,对方可是真龙天子,拥有天下的一国帝王,晾那些吃了大半辈子皇奉的太医们也不敢如此直接的说出此番大逆不道的话来。而这人,居然如此之大胆,是白痴的无谓,还是过于自大得不要命?或者是压根就是不屑。
“你可知你方才的话,无须出午门,便可以直接让你身首异处”龙羽熙脸上愠色难掩,身为人女,当然不愿意听到这种话。
“我只是道出宫里那些太医们不敢说出来的心里话罢了,那么殿下会因为在下一番实话而杀了我吗?”玄都反问道。眸光闪过一束冰冷气息。下一刻,一支冷寒正闪着白光的长剑已抵在他白晳的脖子上。陆漓目露寒光,直直望向他。
“陆漓,住手”龙羽熙抬手挡下陆漓手中的长剑,因为怕伤了她,陆漓不由顺势把剑放了下来。玄都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漓,嘴角微扬,冷冷嗤笑一声。
“既然你敢说出这番那些太医们不敢说的话,那么,你有办法救我父皇吗?”龙羽熙问道。虽然她对这个人没好感,不过他的话却也不无道理,也许可能就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明知父皇身体每况愈下,可那些太医还是没敢道出实情,心照不宣的能瞒一天是一天,或许是他们根本就无意治好父皇的病。
玄都把目光从陆漓那移开,望向龙羽熙“陛下乃邪气入侵,积久成疾,若要治愈此疾,还须汤药佐入心药为引子,找一静心之处,慢慢调理静养,剔除五脏六腹里的浊浑之气,方有治愈的可能”说完在龙羽熙发愣的当口,玄都朝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龙羽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柳眉微蹙,他的话多少她还是听出了大概。说穿了不就应验那句老话‘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父皇有心事吗?
进入寝殿,龙羽熙独自进入内厅。
“父皇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会很不舒服吗?”龙羽熙坐在龙榻沿边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龙振天一脸慈祥望着‘爱子’,轻咳一声,等呼吸平稳的才缓缓道:“朕没事,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怎么又跑来这里了,昭阳殿虽为龙邸,可让朕这个长卧病榻的人住久了,难免沾了些许浊流邪气呢,等你大婚了,再来为朕冲冲喜吧”
面对父皇轻松的话语,龙羽熙心里却很沉重“父皇您不是有意让我难堪吗?她们本应该有幸福的人生,这一下却都被我给毁了”
“走到这一步是你的错,不是吗?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也不会改写她们的命运”龙振天气若游思的说着,两眸散懒,神情略显疲惫,原先因为跟玄都多说了几句话,加上想起过往不愿回忆的心事,现在他非常的气弱,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心里非常明白,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是越来越力不从心,身体比以前更加弱了,看来自己大限将至。
“父皇您当真没事吗?要不要叫人送来汤药?”龙羽熙还是觉得隐隐不对劲,父皇的脸色虽然还是如过去一样,苍白无血色,可是他的眼神却骗不了人的,散懒无神,望着自己却又把眼前的自己当作透明,不存在一般,是朝前虚望着。
龙振天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微闭着眸子,虚弱的伸出手罩在龙羽熙手背上,轻轻握着“答应朕,快点离开皇宫,朕真的怕,再拖下去,朕会等不到那一天,听到你平安离宫的消息”说着又一声轻咳着。
龙羽熙侧目朝外喊道,让外面的宫侍去准备汤药“父皇您不要太忧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会看到我平安卸下这命运的枷锁,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皇宫的,父皇您一定会看到的”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淌。
宫侍端来的刚刚熬好的汤药,龙振天却已体力不支昏倒在龙榻上,闻讯风尘仆仆赶来的太医们,却被东宫侍卫们挡在外面,因为太子殿下有令,这些太医无须再负责照料皇帝的龙体了,太医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走,毕竟太医就是为了照顾帝王健康而存在的,无奈只能留在大殿外,等候着,其实他们也冤啊,皇帝本来自出生便身体不好,而且众所周知就因为这个理由先皇才下不了决心传位于他,何况再强悍的人也敌不过岁月的考验,人年老了,谁保证身体不会出现问题,再者说皇帝久居深宫,本是病体,当然不适合在这里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