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冥殿外,文武大臣们与身穿吉服的仪仗官卫依序站好,手执的彩旗旖旎,华丽隆重的迎亲仪仗队伍。一切准备就序,耐心的等待着今日身为新郞官的东宫太子前来。穿着服饰不一,象征着不同身份的人们在细碎交淡中,天已缓缓大亮,晨阳高照,姗姗来迟的东宫太子,身穿着象征新郎官的红色喜庆龙纹喜袍,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不客气地打了个呵欠,阴柔秀美的脸容上,一脸倦意,精神明显欠佳。揉了揉额际,方由一旁的宫侍扶着,缓缓的下了步辇,望着气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微微眨了下薄薄的长睫,吐纳着清晨带有些许凉意的清新气息,一切似乎还要朦胧的睡梦中。
天未亮,宫侍们便悄悄地进入寝殿外厅,烛台上燃了一夜的蜡烛早已成灰烬。重新点上蜡烛,暖暖的光芒立即照亮了大厅,朦胧间,透过一层水晶帘依稀可见床榻上偎依而睡的两人。宫侍恭敬的轻声把内厅里尚在睡梦中的两人唤醒,等宫侍识相的退下,尚未睡醒的龙羽熙便意识模糊的任由冷见川为自己穿上绣有龙纹的喜袍,整理好新郎官的衣着,随意用了早膳,随后便坐在步辇上被宫侍们抬到冥殿。
下了步辇,龙羽熙站在冥殿前,文武大臣们皆站在步辇后面,而文武大臣的后面则是清一色身穿喜庆红色吉服,以仪仗的队列站好的宫侍或侍卫,在皇族中,除了一些与她这个东宫太子同辈的年轻皇亲,叔伯辈的王爷们皆没有来,而这也算是按照祖制,自家兄弟们得随新郎前去迎亲,因为新郎是东宫太子。所以今天来的年轻郡王世子们人数非常多,但其中最重要的却少了两位,一个是先皇庶长孙,梁王龙陨宇,作为同辈中,年龄相较于东宫太子最年长的堂长兄,也是最应该为自家兄弟前去迎亲的本家大哥。而另一个则是向来独来独往,却没有敢得罪的齐王龙炽祈,也是帝都城暗地里的主宰,皇权实际拥有者。对于两位皇兄没能前来为自己迎亲。龙羽熙一点也不意外,也并不在意。
她看了眼角落长生树下站着的人,无奈的抿了抿嘴。而那人只是向她投来安心的笑容。龙羽熙小幅度的轻叹一声,随后才进入冥殿,为她在自己的东宫太子生涯里,最后一次以嫡皇子的身份给先祖们上香,而过了今晚。她就要获得重生了。
为了准时赶上吉时,看准时辰,终于结束了祭祀,迎亲仪仗队伍可以去迎娶新娘了,龙羽熙出了冥殿便由宫侍领着,骑上了一匹披着红布喜鞍的枣红色骏马。这匹马是北疆进贡于皇家的良驹宝马,而这次这匹刚两岁的枣红马因为颜色长得喜庆,便作为新郎官的迎亲坐骑。身形健美的马儿在主人骑上自己的背后。不知是得意,还是厌恶被束缚,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今天的重要性。马儿的倔脾气一上来,猛地朝地下踢了几下铁蹄,还不断喘粗气嘶叫着。这举动却吓坏了一旁牵马的侍卫,连忙紧紧勒紧缰绳。欲拉它往前走,这家伙却怎么也不肯屈服,眼看时候也不早了,这节骨眼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真的太不吉利了。而马背上的龙羽熙倒显得镇定多了,轻轻抚着马儿脖子上的鬃毛,安抚着这躁性子的家伙,心里感叹着,本是天生野性,怎奈区区缰绳束缚了心中的茫茫草原。马儿啊,马儿,本是天涯沦落人,不是我龙羽熙今日要骑你,而是实在需要借你之力,助我走过彼岸。希望他日你也能再一次奔腾于无尽苍穹下,不用再屈服于人下。龙羽熙心里的低喃,那倔脾气的马儿似乎能感应到了般,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抖了抖脖子上的鬃毛,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缓缓往前走。这让那牵马的侍卫苦笑不得,暗暗想着,回去了还不给你这畜生一点颜色瞧瞧,居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摆了他一道,真要是东宫太子出了什么事,陪葬的可是他自己的小命。
龙羽熙其实不想骑马的,但因为毕竟是前去迎娶新娘,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都不能有失东宫太子威仪的坐在轿子上让人抬着去。结束这一小混乱,龙羽熙在马背上寻着树下那熟悉的影子,入目之处却是一片华丽的吉服,喜气洋洋,又尽显皇家尊荣。而心里想着的那人却并非看到,长生树下只零散的落着几片半枯的树叶,无奈只能安安静静的骑在马上,随着迎亲队伍前往清荷雅苑。虽然今日是一齐迎娶多位妃妾,但不可能个个都由新郎官迎回来,折衷的办法唯有让皇室同辈的皇族兄弟迎回,然后一齐回到东宫殿。
路上,八抬大轿置于中间,仪仗开道,鼓乐齐鸣,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终于到了清荷雅苑,当把穿戴好凤冠霞帔的准太子妃迎入装饰华丽的轿子后,迎亲队伍便浩浩荡荡地朝着东宫殿去了。而在气势浩荡的迎亲队伍走后,站于楼阁横栏边的人正往远处凝眉注目,渐渐走远的华丽迎亲队伍,依稀可听见的鼓乐,令他终于忍不住朝横栏打了一拳。
在挤满人群的东宫殿,龙羽熙像个木偶人般,任由礼官引导着完成了一序列的成婚仪式,终于把新娘子们皆送进了洞房,身为新郎官的龙羽熙才可以稍微喘了口气,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宾客们虽然已可以入席喜宴,但新郎官向众宾客敬酒,晚上也是可以的,因此,龙羽熙便借身体不适为由,躲进了戒备森严的寝殿但龙羽熙却一时忘记,她的寝殿平时没有人住的空房,已在今日成了新人入门的新房了。
龙羽熙进入寝殿后,站在寝殿里贯穿几处苑居的长廊上,看到各处拱门外的红绸布,不由轻叹一声,从小长大的地方一时之间让她感觉非常的陌生。
“太子殿下在这里做什么?不进去吗?”清明婉扬,阴柔的静然嗓音却让龙羽熙朝石柱旁边突然闪出的人影不客气的白了一眼,纤影如风柳,一身干净利索的藏青色男装却难掩女子玲珑的好身段。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龙羽熙往前走了几步,随意坐在石柱旁栏杆下可坐的横板上。扫了扫衣袖,上面的大红喜色非常耀眼“大家呢?怎么都没看到?”
“你是问所有人呢?还是只想问你的那个他”陆漓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问道。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柔和了不少。
龙羽熙轻叹一声“好了,好了,我承认了,那他人呢?”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确定部署吧,毕竟谨慎的冷面阎君可从没败过”陆漓望向不远处一个外面挂着红绸布的窗子,那里据说是太子妃的新房。
“你真不去看看太子妃吗?过了今夜也许再也没见面的机会了”
“有必要吗?反正她需要的又不是我这个挂名夫君的安慰”龙羽熙凝睇着尽显喜庆的新房外围,心里总感觉怪怪的,若说内疚对于那些即将为自己“守寡”的妃妾们自然是有,但对于利芙柔,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少还是让龙羽熙自私的减少了心里对她的亏欠,既然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那么她这个东宫太子给那孩子的尊荣身份足以抵消自己对她们母子的内疚了,何况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那利小姐挺可怜的”
闻言,龙羽熙疑惑凝视着怔怔望着新房的陆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干嘛要这样问?还是羽你觉得此时的我很违心”收回目光,看向正蹙眉审视着自己的人。好友天生的爱较真,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事,以前她们总是形影不离,而现在似乎离得越来越远了,而这也是她故意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以后的分开,不必太伤感。
“你变了很多,感觉,我们似乎生疏了”龙羽熙有点伤感,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真的离别时,真心相交的朋友谁能为好友的离开,而不会感到伤心呢?而她也知道陆漓不会陪伴着自己一辈子,或许是自己的自私,自从身边有了冷见川,便变得不是很在意昔日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好友此时是否还在自己身旁。
“对不起”陆漓平时坚定的眸光多了些许忧伤。其实她也非常不舍与最好的朋友分开,但既然她最在意的人已有了非常可靠的人守护着她,那她也可以放心了。而且能离开多是非的皇宫,也是她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种话”龙羽熙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陆漓面前,拉起她看起来与自己同样纤柔的手,不同的是因为从小练功,看起来柔滑的手背,因为握剑指腹上有了薄茧,略有点粗糙的薄茧却让龙羽熙非常心痛“其实你可以不用漂泊的,留在我身边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