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被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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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见着百里如玉跟在颜玉身后进屋时，一张脸绷得老紧，她半阖着的眼瞄向柳氏，眸光从眸子里挑出丝丝凛冽来。
颜玉一进屋，就看到了柳氏纤细的身影和紧抓着柳氏衣角，贴在柳氏身后生怕她跑了一般的百里流玉，眼底不觉温情脉脉。
柳氏的前来助阵，她是料不到的。
柳氏的预料倒是丝毫不差，她料到今儿个颜玉会被老夫人请来菩福院问话，才会不顾老夫人的冷眼相加，依然站在老夫人面前。
她原先是准备等百里流玉去了学堂，才动身来菩福院的，可娟娘子盯着的王婆子已去请颜玉见老夫人了——不得已，她也提前动身。
一直待在柳氏身边的百里如玉，可能察觉到了她急迫的心情，才会一脸执着地守着柳氏寸步不离；又听奶娘失口提到柳氏只身前去的地方是菩福院，就更粘着柳氏不放了。
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柳氏走进菩福院的机会少的可怜，主要原因是老夫人不待见她，所以是没有要紧的事的话，柳氏与菩福院是能井水不犯河水就井水不犯河水的。
还有就是，柳氏只要走进菩福院就会被老夫人责罚。
柳氏被老夫人责罚了，自然逃不过百里流玉的眼，他甚至比颜玉更早的摸清了这一规律。故而只要柳氏来菩福院，只要他知晓了，不论柳氏的态度如何坚决，他都会跟上柳氏的步伐。
他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柳氏如何拗得过他！
这个时辰出现在老夫人面前的百里流玉，很不招老夫人待见；柳氏拉个孩子来做挡箭牌，老夫人也反感不已。
百里流玉自然不是柳氏拉来的，这只是老夫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不过老夫人已不止一次“一厢情愿”对待过柳氏了。老夫人这般对待，柳氏都成已习惯。
但她也颇为无奈。她的无奈感，来至于身边的紧抓着她的衣角的百里流玉。
还记得上一回她来菩福院没稍上他，这小家伙跟她闹了一个月之久的别扭。进学堂不好好听先生的教导，回来不乖乖用膳就寝……
无奈归无奈，百里流玉强硬的态度，还是让柳氏心里觉得温暖……她得了一双好儿女阿！
柳氏不畏惧老夫人凛冽的眼神。
她来进东厢房好一会了，老夫人也没肯让她坐下说话。只好站着受老夫人的冷眼。
她只要权当做没看见便可以，可身边的百里流玉还是个孩子，他如何能承受得住老夫人这般凛冽的眼神？
悄悄安慰似得拍了拍百里流玉的背，想着索性他一直低着脑袋，应该没注意老夫人凛冽的眼神——眼角的视线扫过他抬面迎向她的脸庞，意外瞅见了他眼底的一丝调皮笑意……
柳氏一时错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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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颜玉与百里如玉向老夫人行完礼后。老夫人才把压在柳氏身上的视线移开，幽幽地投到她俩身上，优雅的挥手让王婆子摆茶。面无表情的朝她俩道：“坐罢。”
姊妹俩都不敢坐下。
柳氏站着，她们没理由坐着。
老夫人脸色一沉，不悦的眸光闪了闪：“都坐罢，坐稳当了才好说事不是！”
姊妹俩这才一一与柳氏行了礼，带柳氏坐稳当后。扶着身后的婆子的手坐下；百里流玉见婆子伸出手来，换了只手抓牢了柳氏的衣角。才借着那婆子的力，坐到柳氏身边。
“老婆子只请颜姐儿来问会子话，大媳妇可是觉得老婆子已老糊涂了，问不得颜姐儿的话了？”老夫人微仰着头，冷声质问柳氏。
柳氏不软不硬的回：“媳妇只是有事要转达母亲……”视线转向颜玉，“颜姐儿又皮了？”
颜玉抬头一脸茫然：“母亲你可别冤枉颜儿，颜儿最近可安分了，调皮捣蛋都成快成记忆中的事情了……”
老夫人不理会颜玉的辩解，剐了百里流玉一眼：“流哥儿这个时辰不是该在学堂呆着的么？”
柳氏藏在袖子里握拳的手紧了紧，急欲找个借口。
百里流玉听到老夫人提到他，摇摇摆摆的站起身来，奶声奶气的朝老夫人道：“先生病了，告诉大伙今儿个都不用进学堂了。”
老夫人一脸狐疑，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这时候百里如玉的奶娘曲着身子，替过来一纸信笺。老夫人接过，展开。
眯眼细看，狐疑的神色略略缓和：信里的字是钱先生的字迹。
钱先生的信里书的几行字和百里流玉的奶声奶气的回答如出一辙。
柳氏松了一口气，方才百里流玉吵着要跟她来菩福院时说过钱先生病了……她还以为是借口呢。
老夫人手里头握着钱先生书给她的信笺，突然感觉胸口气闷不已，下意识偏过头，又记起身边一个人可以说会子话，缓解一下心情的人都没有，正过脸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百里如玉，眼底生寒！
颜玉打发左孆去嫣琳院“通风报信”后，百里如玉也冲冲打发人来了菩福院，知会了老夫人颜玉的意思。
老夫人只觉得这是颜玉的权宜之计，当真不得。
却没想到百里如玉防着她，得不到她的回应，就陪着颜玉一快上她这寻答案来了。心底冷哼一声！真是个自私自利不知所谓的丫头！
老夫人投来的视线让百里如玉下意识缩了缩肩，她随意摆着椅子扶手上的食指微微抖了抖，静静的垂下眸子……老夫人还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瞅过她，她是不是逾越了？
百里如玉一面自省。一面又思考着如何能再老夫人面前表现得让颜玉满意。
柳氏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站起身来，嘴角嚼着丝笑意：“媳妇今儿个是来给母亲报备一下，颜姐儿与如姐儿的教养婆子的事的。媳妇今儿个得了消息，说是三日后的辰时，教养婆子就可来咱们府邸了。”
“这可是咱府邸姑娘的头等大事，媳妇的了这消息，就只管忙报给母亲听了，扰了母亲的清闲，实在罪过！”
老夫人挑了挑眉：“是京城的李、常两位婆子？”
她虽不止一次听说柳氏要为她女儿请来京城最好的婆子。却始终不相信柳氏有能耐把李、常两位婆子请来，毕竟这李、常两位婆子可是王府的郡主、县主用御用的婆子。
“可不是，颜姐儿指明要这两位。这丫头第一回正经起来。我这做母亲的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不过人是为她请来了，能不能留住她们，就全看她的造化了！”说着看向颜玉，眼底有丝期待。
柳氏的这番话。让百里如玉脑海里最后存在的一丝理智，瞬间战胜了寻回她的推荐信的冲动——推荐信无论如何都不能少。
老夫人虽与柳氏说着话，眼睛却丝毫不离百里如玉。
百里如玉却陷入沉思，半点也不觉得老夫人刮脸的视线在她面颊上扫视。
教养婆子的红册子事关百里如玉的人生，但是她老婆子也事关她的人生，眼下这厮竟然帮衬这颜玉来打发她老婆子来了……
她向来喜欢百里如玉。是因为她比颜玉她们都识趣，没想到眼下她却做出恃宠而骄的事来，如何不气煞她也！
见百里如玉不理会她。老夫人直接撇开柳氏直至的瞅向百里如玉。
柳氏也识趣的闭了嘴，眼神温柔的看着百里流玉，突然来了兴致，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捡了盘子里的果仁吃。
百里流玉见她随意捡了颗盘子里裹糖的杏仁，不满地夺过她手里的裹糖的杏仁。扔进盘子里，又快速挑了四五颗他认为最好吃的果仁替给柳氏。
柳氏带笑接过。
颜玉见百里如玉霸道的模样觉得有趣。也挑了百里如玉替给柳氏的那几颗果仁，一一摆在手心。
瞅了眼柳氏，见她眉眼弯弯的一颗一颗吃完，颜玉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塞一颗绿皮果仁。
浓重的酸味充斥着口腔，舌头瞬间涩涩麻麻的，似趴满了觅食的蚂蚁一般木掉了。摆在手心的果仁被用力握得紧紧的，沾染了手心里沁出的汗丝。
颜玉突然觉得……她手“贱”了……
抬眼。
有两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果然……她被这母子俩黑了。
柳氏不喜欢任何东西酸味的食物，她也果断遗传了柳氏的不喜欢任何酸味食物的怪癖，不过柳氏对酸味食物的不喜欢，属于轻微症状，而柳氏的症状到了她这里，就成严重症状了。
是了，甜苦辣咸都能接受的她，就是杜绝一切酸味食物。
嘴里的果仁又太酸了，她即使佯装镇定，也忍不住眯了眯眼。若是眼下的气氛不那么诡异的话，她嘴里的果仁，可能会被她吐出来，然后灌几杯茶——想了想，还是把嘴里的果仁咽下肚，手木然的拿起香几上的杯盏，灌了一杯茶。
便是因为柳氏吃的那样欢，她才忍不住诱惑的。却忘了百里流玉最喜欢酸味果仁，也忘了如今的他并不知柳氏不喜欢酸味，要不凭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怎会给柳氏柳氏不喜欢的酸味果仁来讨好柳氏呢……
可她记得，百里流玉却清楚的晓得她杜绝一切酸味食物的。
所以……这小家伙是在整她么！
所以她被整了么……？
有婆子往颜玉的杯盏里重新沏了新茶，颜玉伸手端起杯盏，往肚子里又灌了一杯。
身后的纤意惊奇不已，朝颜玉手里的杯盏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