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因为爱你,所以折磨
司空老夫人横眉冷对,两个人第二次见面不欢而散,苏蔬再次陷入困境,先前为盘不到店面而发愁,现在是没有银子付款而上火,所谓一文钱憋倒英雄汉,更何况是四百五十两,县太爷的薪俸一年都不足百两,这样一大笔钱,真是把苏蔬难住。
约定付款的期限就要到,若交不出那四百五十两,店弄不到,定金也打水漂。她挖空心思的想办法,自己认识的人数得过来,司空轩武远征,宋江雄踞梁山,姬少游的钱来路不正,还有谁呢?
她脱了鞋,赤脚在厚厚的波斯毯上走来走去,心烦意乱,一会儿于壁炉前烤烤,一会儿在胡床上躺躺,一会儿摆弄摆弄纱帐,一会儿挠挠脚心,哎呀、啊呀、天啊、娘啊的叹了半天,再噗通往地毯上一倒,无意间瞥见房中的屏风,各扇皆是仕女图,人物或伏案或回眸或抚琴或赏花,各各仪态万方,由此就想到李师师,也是这样的温婉端雅。
李师师!苏蔬把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豁然开朗,对啊,我找她借钱,她可是享誉京城的名妓,达官贵人趋之若鹜,而徽宗对其更是宠爱,只怕赏的金银珠宝堆满了屋子,区区几百两,她应该不会不借,李师师为人仗义疏财,曾慷慨解囊几千两犒赏边防将士,苏蔬早就知道。
想到此,她一下子跳起,高兴的喊着燕儿和袭香,“快快,快快,给我备车!”
之前去过李师师处,路径熟识,她于市集买了些干果糕点之类的东西,独自一人驾车,午间来到李家。
叩门,仍是那个李妈妈,见是苏蔬,再往她背后看看,没有徽宗,脸上本就松垮的赘肉瞬间耷拉下,冷眼问:“你来作何?”
苏蔬明白,她是狗眼看人低,以为自己不过是皇上的马童,道:“替我家大官人给师师姑娘送些东西。”
李妈妈伸出手来,“交给我吧。”她心里道,换身衣服就不认识你了,想泡妞,没有大把的银子,门都别进。
苏蔬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李师师何等人物,达官贵人都难得见,更别说她,想从身上摸点银子打点,看这老妇面相实在可恶,遂改了主意。
“还有口信,也交给你吗?”
本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进去,谁知李妈妈道:“你讲。”
苏蔬气的就想一拳把她的脸打个姹紫嫣红,稍加思索,道:“一首词,你记好了,等我家大官人来时问起师师姑娘,她可别答不上来。”
她仰着脑袋就吼:“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算了,我这整日忙着呢,哪能记住这些,你进来吧。”李妈妈听她这开头,都甚是玄妙,自己哪能通篇记住。
苏蔬窃笑,在她身后跟着进了门。
李师师正在午间小憩,被妈妈喊醒,说是赵大官人的马童来了,她起身,丫鬟给她披了棉袍,袅袅婷婷的下了楼,见苏蔬一改往日装束,长袍潇洒,锦冠华丽,与之前的青衣小帽打扮判若两人。
“姐姐好。”苏蔬躬身施礼。
李师师指指房中间的火盆,示意苏蔬过去坐,又命丫鬟看茶,再问苏蔬:“你家大官人如何没来?”
苏蔬看那势利眼的李妈妈退下,才对李师师说了实话,“非是大官人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来看姐姐。”
李师师裹了裹袍子,蓦然看向苏蔬,接着笑道:“你才几岁,也学人家胭脂堆里混。”
李师师也有二十七、八,苏蔬本就不大,穿了男装更显小,她呵呵一笑,“姐姐风华绝代,只怕三岁的小童都想见你。”
李师师回头,粉面荡着春风,用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娇嗔道:“是不是胭脂堆里混多了,知道如何讨巧。”
苏蔬一本正经道:“真的,但凡见过姐姐的男人,谁不夸赞姐姐,美若天仙,才情,什么文姬、文君都不如。”
“是吗,司空将军也如此想吗?”李师师漫不经心的问道。
却登时把苏蔬问住,醋意又起,就想喊一句:他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我。
为了饭馆,为了苏家,她忍住,违心道:“当然是了,虽然他没有对我说,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说完这句,她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感觉自己有些龌龊,为了一己之私,连爱人都出卖。
“说吧,你来找我作何?”李师师并无继续问下去,猜苏蔬不会撒谎,汴梁城内,还有不喜欢她李师师的人吗?是没有她李师师喜欢的人才是。
苏蔬舔了舔嘴唇,话到了嗓子眼,就是没有勇气吐出,求人的滋味真不好受,最后鼓足勇气,道:“我新开了家饭馆,想托姐姐……”她想说,想托姐姐帮我付了店钱。
李师师却会错意,道:“让我去坐一坐吗?得需机会,若哪天我闲了,一定去光顾。”
她以为苏蔬来此,是请她去店里走一趟,就像明星站台,赚足群众的眼球,给店打广告。
苏蔬咧着嘴,尴尬的笑笑,“这个,不急。”她接着想说,急的是没银子。
迟疑的刹那,李师师扯扯她的袖口,打趣道:“你先是司空将军的义弟,后又是大官人的随从,看你今日装扮,倒像个贵公子呢,这样千变万化,明日再来,会不会变成女人?”她说着,半遮面颊,咯咯娇笑。
苏蔬跟着干笑,尽力把胸部收缩,索性袍子宽大,没有显现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姿,道,“我也是司空将军的义弟,也是大官人的随从,我的兼职多,不过,我的主业是开饭馆,只是没有……”
“只是没有钱”还未说出口,李妈妈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我的女儿,你还在这里坐着,大官人都到了门口了。”
大官人?不就是皇上,苏蔬妈呀一声,这瘟神来了,急着和李师师告辞,“姐姐保重,我改日来看你。”
李师师看苏蔬慌里慌张的,以为是怕徽宗吃醋,实质上苏蔬是怕徽宗接着让她当马童。
她奔出屋子,差点和徽宗撞了满怀,只听魏喜一句,“大胆!你惊了圣驾,该当何罪。”
苏蔬急忙躬身,“小人该死,后会有期。”接着又想跑。
徽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正想传你进宫侍驾,你却在此逍遥,罚你在院子里静站一个时辰。”说完,他进了屋子。
苏蔬把牙咬的咯吱吱响,皇上和自己几辈子的仇怨,见了就罚,不是罚当马童就是罚站,好吧好吧,暂且忍了你,等你穿越到现代,我让你给我当马,拉我那辆动不动就罢工的旧吉普。
她脑海中甚至出现自己手握方向盘,徽宗纤夫般吃力拉车的镜头……一番意淫,得意的不禁笑出声来。
只是天太冷,这样的节气,别说在院子里站一个时辰,就是一刻钟都受不了,朔风刺骨,继而又飘起了细雪,风裹挟着雪,啪啪打在苏蔬脸上,她站了一会儿,脚就冻麻,用手捂着耳朵,不停跺脚,裹紧袍子,仿佛裹着冰块,她忍着忍着,忍到半个时辰,实在是忍不住,想向徽宗告饶,怎奈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她暗想,这样站下去,冻不死也冻伤,姑奶奶才不伺候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噗通,趴在地上,心中默数:“一、二、三……”
不到十个数,魏喜腾腾跑了出来,尖细的嗓子咋咋呼呼道:“哎呦这是怎么了。”
接着是徽宗,“快,把她抱到屋内。”
魏喜长的本就矮小,还没苏蔬高,外加他随侍徽宗身前身后,也算是养尊处优,另则他自幼净身做了太监,阳刚之气不足,没多大力气,抱不动。
徽宗着急,他亲自动手,把苏蔬抱起,看她脸色紫青,突然后悔,为何自己要这般折磨她。
到了屋里,放到火盆边的胡床上,徽宗喊李妈妈,“拿个被子来。”
李妈妈糊里糊涂,不知赵大官人为何对一个马童如此关怀,去拿了被子给苏蔬盖上。
徽宗,就在苏蔬旁边的椅子上端坐,默然不语,甚至是黯然神伤。
此时,聪慧如李师师,看出了端倪,她倒是没有察觉出苏蔬是女孩,她同蔡京等人一样的猜疑,皇上,有龙阳癖。
苏蔬装着昏迷半天,过了会儿,觉得若是再不“苏醒”,就会穿帮,于是,她稍微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茫然道:“我不是在院子里站着吗?怎么到了屋子里。”
李妈妈讥讽道:“你一个大男人,如此娇气,站了会儿就昏倒。”
苏蔬看看徽宗,装着慌张的样子,从胡床上下来,刚要施礼,徽宗抬手把她拖起,蹦出两个字:“回去。”
魏喜急忙应声是,在前面引路。
徽宗走了几步,回头看苏蔬愣在那里,喝道:“牵马去。”
又是马童?哪怕株连十族苏蔬也想把他掐死,看他长的儒雅,毫无恻隐之心。怎奈也就只能暗自发狠,理智尚在,唯有跟着。
出了李家,魏喜扶着徽宗上了马,他自己随后上去自己的马。
苏蔬拿起徽宗的马缰绳,恨的不是咬牙,就想咬人。
徽宗低低道:“慢慢走,你刚刚冻坏,若是不活动一下,脚会落下创疾。”
哦,此时苏蔬才明白,徽宗让她再次当马童的意思。然她不明白的是,皇上好像处处针对自己,也无多大的纠葛,却这样近乎变态的折磨,想着,就问道:“皇上,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告诉我。”她的潜台词是,别老这样折磨我。
徽宗没想到她会如此问,心里道:我是恨你和那司空轩武好,你们彼此对望的眼神我岂能不懂,我乃一国之君,因何得不到你那柔情似水的一瞥。
“说,来师师姑娘这里作何?”他没有回答,却这样反问过去。
苏蔬所知,徽宗不是个凌厉之人,只是为何自认识他,就这样的冷酷无情,到底是历史错写,还是我长的让人讨厌?
她也不隐瞒,早晚皇上会知道,便据实相告道:“我想开家饭馆,没钱盘店,来找师师姑娘借。”
徽宗一愣,低头看看她,心说,你还有什么不能的,先是成了苏家的寡妇,接着两次入狱,然后带着苏家几十口搬到京城,现在又想开饭馆,他哼了一声,道:“银子,朕可以借你。”
“皇上!”苏蔬激动的喊了声,此时谁能借钱给她,当半年的马童都愿意。
徽宗摆摆手,“你先别高兴,与上次一样,你回答朕一个问题,对了,你需要多少银子,找魏公公取,错了,不是给朕当马童,而是给朕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