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风雨欲来
从司空轩武的将军府出来,苏蔬嘀嘀咕咕、念念有词,祈祷徽宗此时精气过旺,跑到李师师那里你侬我侬的起腻,然后自己策马赶去,铁齿铜牙一番雄辩败了皇上,救莫笑天出囹圄。
燕儿见她神叨叨,问道:“小姐,太府寺的人大概还在店里,我们是不是赶紧回去?”
太府寺?苏蔬立定思量,那些官老爷重要,还是救莫笑天重要,最后决定,“我们去李师师家,看皇上是否在,莫老爷被押解进京了,我怕朱?摇2叹┮涣飨蚧噬辖?餮裕??臀t诘┫Α!?p> 听说苏蔬欲救自家老爷,燕儿颇为感动,却也有些不解,“小姐,莫家人如此害你,你还想着救莫老爷。”
苏蔬勒缰住马,手指前面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好不喧闹,她道:“芸芸众生,有几人能成为英雄?”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燕儿。
燕儿不懂回答,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苏蔬。
苏蔬道:“我救莫笑天,其一,就是希望他们莫家人,正儿八经的跟我道歉。其二,他是司空轩武的朋友,司空轩武不在京城,我怎能袖手旁观。其三,莫笑天为人坦荡,害我者绝非他,一世英雄遭奸佞小人迫害,实在可惜。”她接着话锋一转,嘿嘿一笑,“反正是举手之劳,若是赔上性命,我才懒得管。”
莫笑天犯的是忤逆皇上的大罪,莫家上下除了莫兰小姐,无一不受株连,苏蔬居然说救莫笑天是举手之劳,燕儿讶异,她非是不信苏蔬的能力,只是这登天难事,她却谈笑风生,实在是匪夷所思。
“小姐,你有何妙计?”
苏蔬晃晃脑袋,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其实,她心里根本没谱,又不想说出真话吓着燕儿。
燕儿也不追问,知道苏蔬经常会出奇制胜,忽然想起那日看到字条的事,一直没有对苏蔬讲,是自己不敢肯定留字者即是莫府的管家婆、莫兰小姐的奶娘,此时想告诉苏蔬,是因为蒙面人实在可怕,连功夫高深的蓝礼庭都死于其手,再不说出,只怕会危及到苏蔬。
“小姐,我想告诉你……”她刚开口,踏踏跑来姬少游,见了苏蔬远远的就招手,非常急切之状。
苏蔬心里一颤,莫不是店里出了事情?翻身下马,待姬少游至面前,问:“少游,出什么事了?”
姬少游跑的急,嗓子干燥,咽了咽唾沫,才道:“太府寺……我想了想……蓝主簿就是蓝云阔。”
他掐头去尾的说出这么一句,苏蔬聪慧,上下联系便明白,太府寺的人去了店里,其中有个蓝主簿,是蓝云阔。
“你说的是真的?”苏蔬惊问,蓝云阔不是远在青州,何时来了汴梁?
姬少游点头,“是他没错,当初,在淮阴我们初次相识,我救你那次,我对他遥遥而见,没有看得清楚,今日一见,只觉面善,后来终于想起,就是蓝云阔。”
蓝云阔也来了汴梁,这让苏蔬突然不寒而栗,不知他来此的目的,放着青州苏家那么大一份家业不要,为何来了汴梁,居然还成为太府寺的主簿。不过他来了也好,自己正要送蓝礼庭的遗体回青州,蓝云阔在此,也省了很多。
“我们去找他。”苏蔬道。
姬少游伸手拦住,“妹子,你先别急,我总觉得那家伙没安好心,首先他为何来了汴梁?重要的,他居然为官在太府寺,刚好管着苏记,这,会不会是他的阴谋?”
对于蓝云阔,苏蔬比谁都了解,善于逢迎,表里不一,因着急蓝礼庭的丧事,便道:“管他阴谋阳谋,见了面再说。”
就想问姬少游太府寺往哪里走,忽然有人唤了句:“苏蔬!”那声音彷如隔世,混在嘈杂的人群,飘向苏蔬。
她猛然回头,不见是谁,晚霞似绣,流光纷披,人潮涌动,终于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当街而立的蓝云阔。
想起往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苏蔬疾步奔去,到了蓝云阔面前,却见他痴痴呆呆的望着自己,分明是有些惊喜,嘴角动动,想笑,却满含苦楚。
苏蔬鼓足的怒火登时泄气,却也不会有久别重逢的欣悦,一脸冰霜的对着他。
“苏蔬,真的是你。”蓝云阔有些激动,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似乎忘了之前和苏蔬闹翻,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苏蔬怨恨,他言语自然,晚风乍起,吹得他眯着双眼,笑意盈盈,玉面如琢,惹来一干妇人频频回顾。
蓝礼庭之死,至少让苏蔬了解蓝云阔非杀人凶手,是以,对他的怨怼略减一些,再想起蓝礼庭临终之言,托自己代为照顾蓝云阔,她按捺住情绪,道:“去苏记,我有话告诉你。”
“好啊。”蓝云阔被苏蔬邀请很是高兴,忽然又摇头,“不必去苏记,这里便有茶寮。”他随手一指旁边,之所以不想去苏记,那是他的虚荣心做怪,他以为,苏记酒楼那样大的规模,定然是司空轩武帮苏蔬而开设。
苏蔬点头,去哪何妨,不过是想把蓝礼庭之事对他说个清楚,随着蓝云阔往茶寮走,后面跟着姬少游和燕儿。
蓝云阔乜斜着眼睛,很不屑道:“我只请你一个人。”
姬少游腾的就火了,“我是妹子的保镖。”
燕儿符合,“我是小姐的丫鬟。”
对于蓝云阔,他们二人早已没了信任,当然不肯离开苏蔬左右。
苏蔬回头,“你们先回苏记。”见两个人没有走的意思,她又道:“我不是傻子,他更不是傻子。”言下之意是,我不会傻到让人随意宰割,蓝云阔也不会大庭广众对我加害,再者,苏蔬心里清楚蓝云阔对自己的感情。
姬少游看苏蔬眼神淡定,语气坚定,不允反驳,点头,给燕儿使个眼色,两个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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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寮内,角落,苏蔬和蓝云阔相对而坐,不知怎样把蓝礼庭故去的噩耗告诉蓝云阔,那毕竟是人家的亲爹,开口先道:“夺了苏家,得偿所愿,你不在青州好好享受,跑来汴梁作何?据说,还是什么太府寺的主簿。”
蓝云阔给苏蔬倒了杯茶,放至她面前,淡然一笑道:“苏家,我已还给你了。”
“什么?”苏蔬懵然不懂他的话意。
蓝云阔接着道:“既然你不愿意我占了苏家,我当然还给你,即使宋江等人不强行夺取,我亦想拱手而让的。”
“什么?”苏蔬再愣,如何宋江又夺取苏家祖宅?
宋江夺取苏家祖宅,蓝云阔本不确定是送给苏蔬,事后打听宋江夺了祖宗并无居住,而是闲置在那,他琢磨,青州城内豪宅大户何其多也,宋江独独霸了苏家,还闲置不用,大概是与苏蔬有关,刚刚的一番话,他不过是一计兵不厌诈,看苏蔬的表情,便会得知自己判断是否准确,见苏蔬没有强烈辩驳她与宋江毫无瓜葛,而是一副吃惊之态,蓝云阔当即断定,苏蔬,与宋江必有交往。
得知苏家祖宅被宋江夺回,苏蔬先是吃惊,继而是高兴,恶有恶报,宋江等人果真就是天罡地煞转世,对付蓝云阔这等小人,非他们不可,如此也明白为何蓝云阔来了京城,在青州无立足之地,他大概跑来京城买了个官做。
然她只猜对一半,其实,蓝云阔自苏蔬身陷青州大牢,他救助不得,还被朱堂嘲讽为乡野村夫,便萌生了做官的念头,宋江去之前,他已经花下重金,托人在京城买了个太府寺的主簿,虽然官职低微,总算是迈出去一步,他暗想,凭自己的头脑,青云直上,唾手可得。
“苏蔬,你刚刚说,有话对我讲。”他忽然想起此事。
苏蔬略有迟疑,小呷一口茶,终于,还是把蓝礼庭遇害的前前后后,详细的说给蓝云阔听,只是,她省略了蓝礼庭为杀死苏家父子凶手之事,不说,是觉得死者已矣,不想让蓝云阔陷入更大的悲痛,男儿心中,父亲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怕他为此事而纠结。
蓝云阔从小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感情甚笃,虽然父亲当初离开自己而追随苏蔬,因对苏蔬的爱慕,他并没有责怪父亲,听闻噩耗,他浑身痉挛一般,浓眉紧拧,咔嚓!手中握着的茶杯竟然被他捏碎。
“他在哪里?我要去看看,那个蒙面人可有下落?”
苏蔬听他声音深沉,仿佛从喉咙里挤出,痛苦不可名状,让苏蔬为之动容,轻声道:“我把他暂时安放在义庄,具体安葬何处,得听你的,叶落归根,他应该想回青州。”
蓝云阔摇头,“青州非故乡,故乡已无亲人,就安葬在汴梁城外吧,反正我此后要久居汴梁,也方便去看他。”
“好,我带你去义庄。”苏蔬起身,蓝云阔突然一把拉住她,泪眼朦胧道:“苏蔬,此后世上我再无一个亲人,你不会不理我对吗?”
想起蓝礼庭临终托付,苏蔬迟疑一下道:“我们永远是朋友。”
对这番言语,蓝云阔虽然有点失落,但能让一直对自己心存隔膜的苏蔬转了想法,他还是很高兴。
“既然是朋友,那你可否告诉我,心玉,是不是你偷窃?”苏蔬趁机问道。
蓝云阔蓦然怔住,踟蹰不语,如此表情,已经让苏蔬得知答案,他终于慢慢道:“日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此时,苏蔬反倒不想再问下去,过程她虽然没有见到,也演绎出大概,蓝云阔和朱堂狼狈为奸,互为利用罢了。
点头,转身欲出茶寮,迎面却碰上三个人,却是宋江、吴用、李逵,苏蔬停步不前,不知该不该打招呼,毕竟,宋江等人是反贼的称号,她又猜测,如今元宵节在即,宋江等人,会不会是传说中大闹元宵夜呢?
“是你们!”蓝云阔脱口而出这一句,他当然亦识宋江几个。
李逵手摸后腰,那里藏着一柄短刀,既然被蓝云阔认出,他一呼喊,只怕引来官兵。
宋江按住李逵,看了看苏蔬,苏蔬轻微的晃晃脑袋,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宋江会意,呵呵一笑,也不说话,径直往里面去了。
蓝云阔当然不会喊,他当官非是为民,做事只想自己,谁是反贼与他无关,他见宋江与苏蔬眼神交流,当下已经明白,苏蔬,和梁山贼寇有交往,他暗中高兴,苏蔬,多了一个把柄在自己手中,之前那个,父亲因为救她而身死,却是又一个苏蔬亏欠自己的地方,他暗自打定主意,要以此逆袭,败司空轩武,夺苏蔬。